第18章 REC_18_衣帽间
时间：2232年3月27日13:55
天气：小雨
地点：地球——二十九区——杨树街18号
记录：付晓
fuxiao：我的要求也不高。
fuxiao：只要每天都能喝到洛荷熬的汤就行了。
无所事事的疗养生活总会使大脑催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而付晓想要改变一下二楼的房间布局。
目前这幢房子的二楼有一大一小两间卧室和一间起居室，而那间如同儿童房一般的小卧室对于人高马大的洛荷来说有点过于局促。
而平时两人的休闲时光几乎都在一楼的客厅度过，二楼的起居室最终成为了类似储藏室一般的存在。
洛荷今天休息，替付晓换好头上的绷带之后，就被这所房屋的主人拉住了。
“把起居室的隔断改一下，就是一间新卧室了，浴室还是用原来的那个。”付晓指着全息投影屏幕上的平面图说道。
“那原来的房间要做什么呢？”洛荷语带笑意地问道。
“嗯……要不做个衣帽间？”付晓看着因为衣柜已满而随手堆在床边的衣服，随口回答道。
【计算完毕，需要的建筑材料已经发送通信终端。】
说干就干，付晓请爱丽丝评估了一下改建需要的事项，然后被告知只需要采购必需的建筑材料，改装的工程爱丽丝自己就可以完成。
付晓便却之不恭，在午餐前躺在床上完成了采购工作。
今天的午餐是滋补的山药排骨汤，付晓一边计算着疗养期间自己的体重会长多少，一边喝完了第三碗汤。
毕竟是洛荷的心意，而且实在是太美味了……
“付姐，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洛荷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付晓的自我安慰。
“怎么了，这么郑重其事。”
“你忽然想要改装房子，是因为之前那个出问题的居家辅助人工智能吗？”
她还是那么敏锐，付晓这么想着，放下碗筷，抬头看着洛荷的眼睛，说道：
“很久以前，大概是在学生时代吧，从书本里读过一句话，如果对一段记忆感到不安和恐惧，那么就要用类似的新的记忆去覆盖它。”
事情的结果不出所料，那个依旧无法通过测试的机器人被退回了研发部门，如果这次回炉重造再失败，那么这个型号的命运就会永远停留在测试阶段。
而无辜受到牵连的付晓，如果不做些什么，就很难走出这段心理创伤。
付芹梦的事情也一样。
付晓犹豫了几天，最终还是没有接通与人造行星“霜天”之间的亚光速通信。
“霜天”是一颗以重工业为主要产业的人造行星，生产着所有人类生存环境必须的初次加工材料和重型机械。父亲就在那里工作，但跟居无定所的付晓不同，每个月都会回“冷泉”一次。
付晓不知道应该如何对父亲开口，她也曾想过是否父亲早已知道这位“姐姐”的存在，却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
付晓也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告诉洛荷。
回到地球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洛荷对自己的态度与过去别无二致，让付晓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并没有听懂自己在“静海”沙滩上的告白。
“洛荷……”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说出来的却是毫无关联的事情。
“之前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付晓把在人造行星“静海”的tpc养殖场里查到的那份可疑的例行检查报告，用加密通信的方式发给了lq机器人公司位于“冷泉”的总部。
没过多久，同样的加密通信传回了地球。
“我找了可靠的人替我调查了一下，在例行检查报告上签字的这个维护人员叫金希泠，是隶属于公司‘桃叶’分部的员工。”
付晓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名字。
上次去“桃叶”分部是在三年前，出差的目的为了解决一个棘手的测试问题。困扰已久的难题加上祖母过世的消息占据了她的头脑，她也没有其他精力去记住所有员工的名字。
除了位于“冷泉”的总部和地球测试场，lq机器人公司在其他几个人造行星也有规模不同的分部。
付晓记得“桃叶”分部主要负责当地和“静海”的售后服务，那么这个“金希泠”的名字出现在tpc养殖场的人工智能定期检查报告上，也是合情合理的一件事情。
奇怪的是，在那之后，“金希泠”这个名字就宛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lq公司的官方记录里。
“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洛荷说着，替付晓盛了今天的第四碗汤，放在她面前。
“我想想……入职的时候有个培训，本来应该是要在‘冷泉’进行的，我还郁闷了很久，但是培训前几天忽然接到通知，总部会派老师来地球授课。”
“那个老师就是……”
“嗯，她说自己叫金希泠。”
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洛荷也不太记得那个人的长相了，但付晓还是捕捉到了一点可疑的迹象。
能够给新人程序开发授课的资深员工，至少也是高级工程师以上的职级。程序开发人员与付晓这样的测试人员不一样，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办公室里，几乎不需要频繁往来现场。那么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桃叶”的分部，又为什么会去“静海”做最基础最简单的例行检查的工作？
重重疑惑让付晓在洗碗的时候不小心摔碎了一个勺子，还让洛荷担心起自己的脑子是不是还存在医生尚未检查出的其他损伤。
建筑材料送到的时候，两人正在喝着午餐后的茉莉花茶。
“开工开工！”清点完送来的预制板、电缆和其他材料的数量，付晓与洛荷就开始整理起了房间。
“付姐，改装大概要多久啊？”洛荷拿起装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问道。
“这个具体你得问施工方。”
付晓正拿着平面设计图，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做着最后的确认。
“施工方”爱丽丝马上回答道：
【大约五十四个小时。】
“哦，”洛荷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提着行李箱往楼下走，然后忽然抬头问道，“那这几天我睡哪儿啊？”
明明是自己心血来潮提出的衣帽间改造计划，总不能让洛荷承担后果，去住公司或者旅馆吧。
付晓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洛荷的洗漱用品摆在自己的浴室里。
幸好自己卧室里的这张床足够大，不必委屈洛荷打地铺。
“早点睡吧，虽然我还在休假，但是洛荷你明天还要上班。”
夜幕降临的时候，付晓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把外侧的一半空间留给了洛荷。
“嗯。”
刚洗完澡的洛荷，身上还带着一点水汽，脸上因为浴室的温度而产生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
付晓过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因为自己用不怎么礼貌的眼神盯着洛荷看了好久，导致她一直傻站在床边，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不好意思，那我关灯了。”
她慌忙移开视线，伸手想要去摸枕头下的遥控器，却因为洛荷的一句话而停下了动作。
“付姐，我可以不和你做朋友吗？”
洛荷的话一出口，明明刚才还浑身燥热的付晓，此时却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
是不是因为这几天付晓的态度和视线过于暧昧而热情，终于让洛荷看清了自己的内心，鼓起勇气说出了拒绝的话语。
或许她可以早点说出口，只是洛荷太过温柔，温柔地把对自己的审判推迟了半个月。
付晓正打算开口回答，却感觉天旋地转，一股突如其来又无法抗拒的力量使她失去了平衡，仰面躺下。
紧接着，嘴唇上传来了柔软且湿润的触感，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茉莉花香，是洛荷身上的味道。
说起来，那块手帕还没来得及还给她。
付晓一边想着这些不合时宜的事情，一边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轻柔而短暂的碰触之后，付晓听到洛荷用低哑的声音说道：
“对不起。”
付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那张脸上泫然欲泣的表情，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你是应该说对不起，刚才明明拒绝了我，却还……”
却还不商量一下就亲上来了。
“拒绝？”
洛荷似乎并不理解自己的言语。
“你不是说不想和我……”
“难道不是付姐你拒绝了我吗？”洛荷又一次打断了付晓的话。
趁付晓的头脑暂时处于宕机状态，洛荷连珠炮似的说着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明明是你说的，我们之间只能做朋友。”
“啊？”
“那次在‘静海’……在沙滩上你说只是想和我做朋友，我还以为你察觉到了我对你的心思，所以拒绝了我。”
“我不是我没有……等等，我不说了想要做朋友？”
“朋友？”
她们对视了很久，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付晓努力摆脱洛荷的束缚，直起身子，求助在自己心里的印象逐渐变得靠谱起来的人工智能：
“爱丽丝，你的数据库里有没有一本叫做《文化差异》的参考书？”
【有的，主人。】
付晓打开全息投影屏幕，在参考书中找到了两人之间误差的根源：
25词汇名称：朋友
◆地球与人造行星“冷泉”容易出现的误解：在“冷泉”，“朋友”这个词的定义与“恋人”是一样的，但在地球，“朋友”泛指有交情的人。
付晓把这段话一字一句念了出来，然后她抬起头，得意洋洋地看着面前那张脸先是变得惨白，然后又变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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