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REC_19_春风
时间：2232年4月17日14:00
天气：晴
地点：地球——二十九区——lq公司地球测试场
记录：付晓
fuxiao：寓意是很好。
fuxiao：只不过这个活动有点累人。
fuxiao：……我是说放风筝。
虽说人类的语言已经统一了近百年，但是在地球上的不同地域之间还是会存在一些偏差。
更遑论风俗、习惯差异更加大相径庭的人造行星了。
“没关系，语言就是这么神奇，历史上曾经还因为一个单词的差异引发过战争。”
付晓安慰着陷入慌乱与自我怀疑的洛荷，可惜收效甚微。
“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又没去过‘冷泉’，怎么会知道……”
“好了，别想这么多，先睡吧。”
社畜的自觉和生物钟让付晓无法忽视已经跨过日期分界线的时间，洛荷在她的劝说下勉强放弃了纠结，听话地爬上了床。
付晓关了灯，正酝酿着睡意，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低语：
“那在‘冷泉’，是怎么称呼朋友……呃……地球上的那种含义的？”
洛荷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付晓一时无法分辨她是不是在说梦话，于是有些敷衍地小声回答道：
“嗯，没有什么特定的词汇，伙伴、知交都可以。”
过了一会儿，她又补充道：
“但是‘朋友’这个词不能乱用，只能用在仅次于‘家人’之外的重要的人身上。”
但身边已经没有了回应，只剩下洛荷平静的呼吸声。
清晨，付晓醒来的时候望了一眼窗外，下了一周的雨已经停了。
“快起来，要迟到了。”
她轻轻摇着躺在身边习惯性赖床的洛荷，结果收获了厚脸皮懒鬼的撒娇：
“不起，要付姐亲一下。”
淡淡的茉莉花香让付晓有些晃神，嘴唇快要碰到的时候才找回了一点神智。
“我……先去刷牙。”
付晓慌忙起身，从睡得迷迷糊糊的洛荷身上跨过去，冲进了浴室。
爱丽丝的工作效率令付晓刮目相看，三天后，二楼的改装工程按时完工，她看着崭新的布局隔断，满意地替当天仍需出勤的洛荷放置好她的生活用品。
新的卧室因为有了窗户，显得格外宽敞明亮。付晓走进房间，先是打开窗户通风，然后搬出了洛荷的行李箱。
洛荷并不介意付晓动她的私人物品，反倒是十分感谢自己替她收拾房间。
趁此机会，付晓把没来得及还给她的那块手帕放在她的梳妆台上。
而她也终于找到了洛荷身上那股茉莉花香的来源，原来是一瓶已经用得只剩下底部一点点的香水。
她请爱丽丝搜索了一下这款香水，发现它的出产地竟然是人造行星“凤庭”。在那次“静海”之旅前从未踏足过人造行星的洛荷，为什么会有“凤庭”出产的商品？
大概是请别人代购的吧。
付晓也没继续想下去，小心地把小巧精致的玻璃瓶放在手帕旁边。
新开辟的衣帽间，占据了洛荷原本那间卧室的大半空间，包括那扇被封死的窗户。
付晓曾考虑过是否解除窗户的封印，思索再三最后还是作罢了。
订购的大衣柜还没有送到，付晓从自己的卧室里搬了一张折叠椅，把塞不下的衣服先堆在椅子上。
“东西都收拾好了，怎么样，新房间很敞亮吧？”
等洛荷下班回来，付晓自豪地向她展示一天的劳动成果。
“嗯。”洛荷微笑着点点头，却没什么别的表示。
难道是对房间的软装不太满意？
结果晚上道完晚安各自回房，付晓刚洗完澡，就听到了几声试探般的敲门声。
门外是抱着枕头和被子的洛荷，表情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像只恳求好心人收留的流浪犬。
“我能不能睡这里？”
这么说着，脸上却写满了期待。
“那我花钱改装房间不是没有意义了？”
付晓故作正经地板起脸，不过没到一秒就破防了。
“放风筝？”
“嗯，从我入职的时候就开始了，地球测试场的春季传统活动。”
陈主任笑着说道。
付晓看着他脸上的皱纹，心想，原来手里这些钛合金框架结构历史这么悠久。
时隔半个月终于回归职场的付晓，还没做几件正经工作，就被陈主任拉到了资料室帮忙。
帮忙的内容是制作名叫“风筝”的古老玩具。
“这些框架是代代相传的，但是上面糊的纸每年都会更新。”
还真是奢侈。
付晓抚摸着薄如蝉翼的五彩纸张心想。
等完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lq机器人公司地球测试场的所有员工都聚集在园区的空地上。
“今天风有点小，不过并不影响我们的活动啊。”
陈主任说着不怎么像样的开场白，然后把手中的一大堆风筝分发给每位员工，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平静，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每年一度的例行活动。
付晓分到的是一个模仿鸟类形状的黑白花色风筝。
“这个要怎么弄到天上去？”
付晓向洛荷请教放风筝的方法，然后在她的指导下，逆着风向边跑边放线，手中的鸟儿翻转了几下，顺利升空。
“还挺有意思的。”
付晓一边根据风向的变化调整着风筝线，一边对身旁的洛荷说道。
“是挺有意思的，不过，还是希望陈主任能够更新一下他的图库，”洛荷看着手中的菱形方格图案风筝说道，“每年都是这几款，都快看吐了。”
“你还是不要指望中年大叔的审美了。”
“那倒也是，不过在这里呆久了，大家的审美都变得有点奇怪。”
洛荷只跑了几步，就轻松地把风筝送上了天。付晓心想，个子高就是有优势。
“之前小谢还说要把自己的照片做成风筝的图样。”
听到洛荷的叙述，付晓不自觉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心一慌手一抖，风筝极速下坠，朝着园区东北角的娱乐厅的方向一头栽下。
仿佛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心态变化。
“没关系，你接着放，我自己去捡。”
付晓阻止了想要收线的洛荷，一边卷起风筝线，一边循着线迈着大步向风筝落下的方向走去。
她在娱乐厅外转了一圈，最终在背阴的墙角下找到了自己那个坠机的鸟类风筝，匆忙捡起来检查一番，所幸外表并没有什么损伤。
付晓正打算返回活动场地，却被身后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叫住了。
“付老师，能不能占用您一点时间？”
转过身，池帅站在她面前，手中可爱的金鱼形状风筝与那张冷漠又帅气的脸完全不搭。
放映室外的咖啡厅里，人工智能咖啡师今天并不在岗。
柜台一侧的栅栏门并没有上锁。池帅大摇大摆地走进柜台，熟练地操作起那些闪着银光的机械，不一会儿，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就送到了付晓手中。
付晓犹豫了一下，还是品尝了一小口临时咖啡师的手艺。
嗯，比人工智能咖啡师的作品更好喝一点，但还是比不上洛荷泡的红茶。
她看到面前男生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一点，然后开口说道：
“付老师，您有没有怀疑过，两周前的那起事件并不是个意外？”
两周前，付晓被有程序漏洞的居家辅助机器人坑了一把，虽然结果并无大碍，却害得洛荷担惊受怕了一整天。
她皱起眉头，回答道：
“当然不是意外，那是研发部门的失误……”
“不是这个意思，”池帅打断了付晓的话，从柜台里走了出来，侧身倚靠在吧台上，“自治会调查后认为，这是lq机器人公司地球测试场内部人士策划的，针对您，付晓高级测试员的袭击事件。”
“你不也是内部人士的一员吗？还是你终于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付晓说着在咖啡杯里放了一整条的白砂糖，又因为察觉到自己的口味正在与洛荷趋于同化而感到有些沮丧。
“您不是已经知道了，”男生叹了一口气，“果然想要瞒天过海还是很困难的。”
付晓也是因为调查“静海”tpc养殖场的事件和“金希泠”的身份时，无意中发现池帅的秘密。
根据洛荷的回忆线索，她从地球测试场的资料室里找出了四年间地球测试场的进出记录。
不出所料，“金希泠”的出入信息和影像资料被人为抹去，但付晓却查到了另一条可疑的记录。
按照规定，地球自治会北方分会对辖区内的企业会进行一年一度的安全检查，在两年前的检查人员影像资料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代号‘啄木鸟’的调查员，虽然不知道你本名叫什么，竟敢大摇大摆地以新员工的身份进入地球测试场，还真是胆大包天。”
“毕竟你们人造行星上的公司，对于例行检查这种东西永远都是怀着敷衍的态度。”
男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这是付晓第一次见到他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池帅的话让付晓想起了“静海”tpc养殖场的例行检查。
旁观者清，或许他说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怎么样，付老师，我们做个交易吧？”
池帅从付晓面前的吧台上拿走喝得只剩一个底的咖啡杯，问道。
“什么交易？”
“之后再详谈，我们这会儿离开太久会被怀疑。”说着，他把洗干净的杯子放进沥水篮里，拿起那个金鱼形状的风筝往娱乐厅门口走去，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
“等我出去之后五分钟再出来吧。”
两个小时之后，放风筝活动圆满结束，好久没有进行这么大运动量的活动了，付晓觉得自己明天一定会腰酸背痛。
谢晶菁自告奋勇替陈主任回收大家手中的风筝。
“据说古时候以前人类想要乘着风飞上天空，就把自己绑在风筝上，结果摔了个头破血流。”
“现在不是实现了吗？”付晓随口回答道，“还放了九个上去。”
“您说的对。”
她笑着从付晓手里接过鸟类风筝，顽皮地用手甩了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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