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REC_21_访客001号
时间：2232年5月2日14:00
天气：多云
地点：地球——二十九区——lq公司地球测试场
记录：付晓
fuxiao：地球与人造行星之间的距离吗？
fuxiao：我记得最近的时候是两千万公里。
fuxiao：最远的时候是两亿公里。
付晓与池帅约定的交涉地点，依旧是lq机器人公司地球测试场的娱乐厅。
其实在测试间和其他办公区域也会安装通信阻隔，但面前的男生似乎更加偏爱这里，付晓猜测或许是因为里面的有可以泡咖啡的设备吧。
午后两点的咖啡厅里空无一人，人工智能咖啡师依旧如约定般缺席了他们的这场密会，不喜欢喝红茶，只钟爱咖啡的池帅扔下付晓以及今天应该讨论的主题，拉开栅栏门快步走进柜台，熟练地操作起来。
不久，两杯热气腾腾的饮料摆在柜台上。
“付老师，这是鸳鸯奶茶，咖啡和奶茶的混合物。”
付晓尝了一口，还挺好喝。
“你是怎么做到每次我们过来咖啡师都不在的？”她忍不住询问道。
池帅把砂糖罐递了过来，冷冷地回答道：“咖啡师还兼职负责这片区域的保洁，这个时间点他不会在这里出现。”
“人工智能都身兼多职，比人类能干，”付晓笑着调侃道，“你也一样。”
“那么，您是想请我们调查什么？”池帅一口气喝完半杯奶茶，然后直接切入正题。
付晓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先调出了全息投影屏幕。
“这是我家的居家辅助人工智能记录的访客清单，你是迄今为止第四位访客。”
第三位是洛荷，第二位是她的前上司江主任，原lq机器人公司地球研发部的主管。
付晓前几天通过亚光速通信与目前身处人造行星“冷泉”的江主任确认过了，她跟陈主任同样是付芹梦的学生，也是唯一被付芹梦允许进入家门的爱徒。
“您是想知道这个没有留下姓名的‘访客001号’是谁？”池帅指着全息屏幕问道。
付晓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我知道她是谁，她是我的姑母。”
“有人告诉我，我祖母付芹梦四十五年前离开地球的时候，抛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付晓没有把消息来源陈主任的名字说出来，一开始是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她调查了很久，还是发现了很多蛛丝马迹。
比如二楼那间洛荷住过的儿童房，阁楼里的布偶娃娃和积木，以及付晓拿给池帅看的访客记录。
“您怎么确定，这个‘访客001号’就是付芹梦的女儿？难道不会是其他人，lq公司的高层或者自治会的人。”
池帅喝完了杯中的奶茶，把空杯子随手扔进水槽，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有些疯狂的猜测。
“我父亲说过，付芹梦不喜欢旁人进入这所房子，如果是公事一定会请对方去外面谈，即使在她去世前两年也是如此。直到后来病重无法自理的时候，干脆就搬了出去，最后也是在疗养院里去世的。”
付晓喝了一口变凉的奶茶润润嗓子，然后继续开口：
“而且你看这个出入记录，‘访客001号’最后一次出现是四十五年前的四月，状态是离开。我算了一下，一个月后就是穿梭机的窗口期，付芹梦也是在那时候离开地球的。”
“那您猜测这个‘访客001号’现在在哪里？”
池帅沉默了几分钟，然后把视线从全息投影屏幕上移开，看着付晓问道。
“据说是被付芹梦送到了孤儿院，之前我查了一下，二十九区并没有孤儿院，而且我也没有调查权限。”
“您想请我们查出这个人是谁？”
“是的。”
付晓对于付芹梦回到地球之后的经历一无所知，也并不感兴趣，她唯一想要弄明白的，就是付芹梦究竟是不是如陈主任所说去寻回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为什么“访客001号”的记录从四十五年的那次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您很擅长反证法。”池帅的头脑转得很快，一下子明白了付晓的意思。
“您也不确定这个‘姑母’是否存在，能够证明她存在的证据不但不可信，反而矛盾重重。所以，只要证明她不存在就可以解决问题。”
付晓没有开口回应，只是点点头。
只要地球自治会那边查不出东西，那陈主任那些话的真假，还有“访客001号”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付晓趁着之前的那段疗养假期，在改装二楼的同时，仔细整理了房子里付芹梦留下的东西。除了那些隐隐约约指向付芹梦女儿存在的物品之外，剩下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研究笔记。
洛荷对这些古老的笔记很感兴趣，就像她对付芹梦留在爱丽丝程序里的代码注释一样，一有空就沉迷于研究。
“原来人造行星最初的设计中并不包含人工智能方面，而且规模比现在小的多。”
她一边剥着蚕豆，一边喃喃自语。
蚕豆是菜园里出产春季新品，付晓去年赶在种植季节的尾声拨下种子，终于在仲春时节收获了一点点成果。
“蚕豆怎么样？”付晓正在替爱丽丝检查客厅里的一条机械臂，无暇关注厨房里的状况。
【主人，自检结果已发送。】
休假日一大早，爱丽丝就开始起抱怨一些细小的故障。
付晓只得挽起袖子干起维护人员的活。
“挺好的。”厨房里传来了洛荷的回应。
“那今年再种一点……”
付晓默默地把后半句吞了下去。
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地球的居留计划只有半年，根本无法赶上下一个播种季。
付晓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这段戛然而止的对话，于是接着洛荷的嘀咕转移了话题。
“规模大了飞不上轨道啊，‘钟摆’的核心舱大概也就是十个穿梭机那么大吧，剩下的部分都是后来慢慢扩建的，所以设施布局不是很合理，甚至还有将要弃用‘钟摆’的传言。”
“我都没去过，就要弃用了。”
洛荷一边说着，一边拿着一小篮剥好的蚕豆走出厨房。
付晓的手抖了一下。
洛荷无法搭乘穿梭机，那如果自己回到“冷泉”……
“不过，从建造‘凤庭’的时候开始就学会好好做规划了，核心舱搭载几个工程人员和人工智能，同时发射一个货运飞船，把所有的材料送到轨道上。”
她努力收回思绪，继续解释道：
“再到后来，只需要从地球上发射更小规模的核心舱，剩下的东西其他人造行星能够随时提供。”
“照你这么说，为什么从‘静海’之后就停止了人造行星的建设计划？”
洛荷反问道。
付晓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就像她无法在回到“冷泉”和留在洛荷身边之间做出选择一样。
所幸洛荷并没有追问下去，转而与付晓探讨了一番有关蚕豆的品质优劣和烹调方法，就拿着篮子回到了厨房。
晚餐的时候，餐桌上出现了一小盘清炒蚕豆。
“我觉得还是简单的调味更加能突出新鲜食材的美味。”
洛荷说道。
但付晓此时的心思并不在时令鲜蔬的口味问题上，如同机械一般吞咽着碗里的饭菜，心里想着，我不会继承付芹梦的传统，变成一个不忠诚不负责任的人。
按照“冷泉”的风俗，如果想要与距离数亿公里之外的人保持稳定的关系，那就只有用婚约来维系了。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词汇的时候，付晓不禁觉得脸有些烧。
虽说距离两人确定关系不过一个月，但只要洛荷愿意……
“洛荷。”她放下筷子。
“怎么了？”
“今天已经是五月二号了。”
“嗯？”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穿梭机的窗口期，不管关于地球测试场的调查结果如何，按照与总部的约定，我都必须回‘冷泉’了。”
“我知道。”
洛荷的语气风平浪静，她是并不理解自己话中的意思，还是并不在意自己的分离？
事已至此，付晓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解释道：
“洛荷，我是想说……”
这时，急促的门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访客004号——地球自治会的“啄木鸟”——lq机器人公司的新人测试员池帅，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屋外大门口。
“付老师……十分不好意思……在晚餐时候来打扰您，”他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脸却涨得通红，“但是这个情报很重要，所以我想亲自来告诉您。”
付晓心中忽然涌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转头看向身后朝自己走来的洛荷，正思考着应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支开她，但池帅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您要查的人我们已经找到了，四十五年前隔壁三十区的孤儿院接收了一名两岁的女孩，送她来的人正是付芹梦博士。而这个女孩的身份，是……”
他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洛荷，继续说道。
“……是洛荷姐的母亲。”
“我母亲怎么了？”
洛荷并不知道付晓与池帅这段对话的前因后果，脸上写满了疑惑的表情：
“她现在住在‘凤庭’，你们是有什么事要找她吗？”
“等等，你母亲不是已经？”
“啊？”
付晓觉得自己的头脑有些混乱，她花了几秒钟时间整理了一下思路。在自己的印象中，洛荷的母亲已经去世，虽然她没有明确说过，但是从交谈中可以隐约感觉到。
她试着询问道：
“那次在餐厅……呃……‘摇篮曲’吃饭的时候，你说母亲‘还在’的时候来过一次……”
“我的意思是还在地球上的时候。”洛荷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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