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念始生
“见过公主殿下”，众人见沧寒面色阴沉，分分退至一旁，屏息以待，唯有云离挑了挑眉毛，整理发丝。
南夫人本是忙于长子婚事，陪着众夫人来这乘凉，哪知在半路便听说郡主与一众小姐落水之事，当下大惊，迅速赶来。
“公主，几位姑娘玩闹不小心落了水，妾身身为南家主母，罪不可脱，只是当下是不是该领了这一众小姐去换衣服，不雅是一说，这病了可就不好了，毕竟这只是个初春，天气……”
“玩闹？刚刚南夫人来的晚了些，自是没有看到是怎么一回事，孤，却是耳不聋眼不花，听的明白，看的清楚。”此言一出，秦玉妺等一众人脸色煞白，眸色惊恐的看着沧寒。
她看了一眼众人神情，又看了看躺在地上被被子卷起来的清珂，道:“郡主体弱，今日暂且留在司马府诊治，劳烦南夫人了。”
南夫人闻言松了一口气，这意思便是不治南家的罪了，当下便千恩万谢的命人抬了撵轿，陪清珂一同离开。
“永朝秦氏，你可知罪。”
秦玉妺半跪着爬起来，抬眸看着沧寒，咬牙道:“臣女不知何罪，还请殿下明示。”
“殿下，小女尚且年幼，不知做了什么事惹怒了公主，即便是小女做错了事，也是臣妇教女无方，还请公主念在秦氏一门的功劳上，饶恕小女。”秦夫人诞有两子一女，可唯有这一个女儿是在她身旁养大的，因此对她也格外疼爱，便是受到半分委屈也心疼的要死，更何况是沧寒所言之罪。
“的确是教女无方，秦夫人尚有自知之明，那秦小姐呢？”
“噗”朗卓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惹得沧寒一个眼刀。
“臣女无罪，恕臣女愚钝，如果只是因为郡主落水之事，那也怪不得臣女，连臣女都是被郡主给扯下水的，公主可不能因与郡主关系亲近就偏心至此，借着这种由头来治臣女的罪。”秦玉妺见母亲来了，底气也足了，她的父亲可是禁军统领，她们秦家可是在姮阴盘梗数百年的名门望族，而她的姑姑如今是圣上最宠爱的妃子，而沧寒，外祖家不过是个即将没落的三流贵族，她就不信沧寒敢治她的罪。
“秦小姐，今日之事在场之人都看的明……”苏绮见秦玉妺一脸傲气，显然是打算不认账，心中不禁不耻，然而话未说完，却被人打断。
“绮儿，公主问话，你，莫要插嘴。”大司马长女南欢，是帝都有名的才女，当年嫁与一品军侯苏修远，也算是一桩美谈，可是常广侯早死，只留下南氏一人抚养一子一女，性格也强硬了许多，沧寒对其也极为钦佩。
沧寒对这一段插曲也不以为意，“孤说的，是落水之前的事，秦小姐也不记得了？要不要孤帮你记起来，要知道，即便是□□生的下贱坯子，冠了沧氏，也不该任你打骂。秦夫人，您说是吗？”
秦夫人脸色大变，颤着声道:“是，公主说的是，只是……”
“是就好，孤不听什么只是。那么敢问秦夫人，按悉雅例律，辱骂皇室，该当何罪，罪当如何？”
“公主，玉妺不会做这等大不敬之事的，公主定是弄错了，给平民定罪都要证据，更何况是……”
“更何况是什么，贵族？刚刚秦夫人也说了，是大不敬之罪，需行斩刑，是吧！”
秦玉妺脸色大变，仅仅拽住秦夫人的衣服，哭喊道:“娘，娘你要救我，我没有犯大不敬之罪，不是我，我没有，都是她诬陷我的。我父亲可是禁军统领，我姑姑是秦妃娘娘，我外公是宣王，你不可以杀我！”
沧寒掸掸衣袖，笑的温婉，“孤的父皇是当今圣上，可以杀你了吗？”
“噗嗤”，朗卓实在忍不住，讪讪的朝沧寒笑了笑，连云离都挑了挑眉。
“公主，你不能……”秦夫人此时脸色早已阴云密布，她可看出来了，这公主哪里是想着杀自己的女儿，分明是想吓唬她，毁了她的清誉，身为一个母亲，哪里能容忍自己女儿受这等侮辱，然而她话为说完，却被人给打断。
“公主，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怎么能说打说杀的呢！依母后看，玉妺这孩子平日里乖巧懂事，定不会做这等事的，你呢，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皇后陪同皇帝，以及前厅众大人皆来到此处，倒是让沧寒有些怒了，她堂堂一个储君，要处置一个犯了错的世家小姐，竟然这么多人阻挠。
“寒儿啊，清珂那丫头没事的话就算了，都是小孩子家胡闹，哪就当真了，算了吧算了吧。”康乐帝性子一向随和，没什么皇帝架子，对事也糊糊弄弄的得过且过，以他来看，不过是几个孩子打闹掉了池子里，闹完了就好了，为此伤了臣子的心，实在是不值得。
“是，父皇说的是，不过是小孩子打闹，失不了皇家颜面，本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郡主罢了，即便是死了，怕是也比不过禁军统领家的姑娘金贵，都说平民命贱不值钱，沧寒不信，今日也算是见识到了，皇家的郡主如今生死不明，害人之人却有当今皇上皇后维护，不能伏法。”或许人命本就不值钱，值钱的只是那条命本身具有的筹码，而杜津、清珂这样的皇室贵族，却恰恰失了他们的筹码。
春风吹，百鸟脆，梨花烟雨梦中一场空惊醒。
今日之事虽小，却因着沧寒这一通处置，又因清珂郡主连日高烧不退传到了初阳太后耳中，太后盛怒，颁旨降罪，连同帝后一顿呵斥，罚秦氏女玉妺禁足三月，抄写女戒一百遍，以儆效尤。
“寒儿，哎寒儿，你还当真生父皇的气了？当真日后不理父皇了？你看父皇可是派人将你这沧琼楼又重新装点了一番，用的全都是你喜欢的红鲛绡，还有这……”
“父皇，儿臣不是生气，只是心寒罢了。”
“父皇不过是觉得没什么事，以为是小女儿家的玩闹，你也知道，父皇一向不喜欢麻烦，这能简单处理的事，当然就简单处理了。”
“父皇觉得，寒儿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吗？若非气极，寒儿何曾与人起过争执。”
康乐帝讪笑两声，又问道:“你平日里也不见得与南桥那小子有多亲近，怎么刚回来就去了他的喜宴。”
沧寒正了神色，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道:“父皇，师傅他，离开了。”
“师傅，你哪个师傅？”康乐帝胡子抖了抖，问道。
“父皇当真不知？公玉大师虽武功高超，可是皇族可以让他在这里教导寒儿近十年，又怎么会不知他的行踪。若非皇族之人示意，师傅怎么会无声无息的离了姮阴。”
“你这就错了，公玉大师会当你的师傅，皇室可是一点力也没用上，至于他的行踪也一向是他自己说了算，只不过是，这次他走之前，来找过孤罢了。”
“师傅说什么。”
康乐帝朝沧寒哈哈一笑，“佛曰:不可说。”
沧寒一时无言。
小池春风及，何时起涟漪。
朗卓看着手中一叠的请柬，直皱眉头，又看了看前边禁闭的房门，不由得坐在石凳上直叹气，他怎么就色令智昏答应陪他一同到这天子脚下呢！虽说帝都女子样貌不差，可他的小公主也是天上地下只此一位啊！
如今每日里替云离看这些个高官贵族的背景直看的他头脑发昏，哪里还有空去应酬。
想想他在丹林在苍鹿在玉皇山的逍遥日子，仿佛只是为了印证一句话:往日不可追啊！
“凌风！”禁闭的门内一声轻喝，凌风默默的看了一眼蹲坐在石凳上的朗卓，推门而入。
“公子有何吩咐？”
“将这封信送入宫中，交到公主手上。”
凌风一愣，脱口而出，“哪个公主？”
云离淡淡一瞥，让凌风顿时噤如寒蝉，退了下去。
眼见着门要重新关上，朗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抚住了凌风的手，微微一笑，“今天天不错。”
凌风默然，是不错。可不错门主您也不用笑的这么……贱啊。
云离回头，“有事？”
“有事，天大的事。”云离点头示意他继续说，谁知这厮往软榻上一躺，不动了。
云离也不急，道:“没事就滚出去。”
朗卓一个挺身爬起来，道:“阿离，你不会要对小公主出手吧！依我看，这小丫头，样貌是挺好看，可配你更却是差远了，至于性子，委实没趣。我到觉着，那日那个小郡主不错，虽说身体差了些，势力弱了些，可性子挺不错，样貌也是上乘……”
“你觉着，我是来这里找媳妇的？”
朗卓讪讪，顺便找着也不错啊！
“你觉着，我是以貌取人之人？”
朗卓静默，难不成以人取貌？
“你觉着，皇室之女会任你挑选？”
朗卓奸笑，那感情好啊！
……
云离接过朗卓手中一堆请柬，往桌上一放，双眸微阖。
他怎么就不是以貌取人之人呢？
世人皆喜皮相，而他更爱骨相。
她的骨相，已是极好。
她的性格，也是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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