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零六 破绽来得太轻易
明明是相处了大半天，一路上还有说有笑的人突然间变成了一个纸人，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杜衡以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一些怪异的事情，遇到不少山精鬼魅，不过它们大多数都是在阴夜骚扰，而现在能够如此明晃晃地敢在太阳底下弄虚作假的，实在是不多见。
而所乘的牛车，所见的客栈亦无不透露着诡异和荒诞。
杜衡心想，难道那天在悦来客栈将自己和李长衿送出九祁镇的家伙目前依然跟踪着自己？
找准机会捉弄自己？
“如此的话，那李长衿岂不是有很大的危险？这可如何是好？”杜衡想到这里，心下焦虑。
不过，如果对方是檀青宗的殷谷樵，那么情况不至于太过糟糕，殷谷樵这人他有接触过，知道他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修客。
糟糕的是，万一那人不是殷谷樵呢？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分身乏术。
顾长卿被四个怪人掳走的事都还没有解决，谷主也不知道在哪里，具体在这几天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亦不清楚，叫人从何谈起？
真的是乱糟糟，一团乱麻。
·
就在杜衡眼珠子乱转，心事重重狂想事情的解决方法的时候，在旁边的公子靖微微而笑，打开折扇轻轻地扇着。
“杜公子，我看你眉头紧锁，似乎是有很多烦心的事情，介不介意让瑶靖知道，或许靖还能分担一二呢？”
杜衡踌躇，支支吾吾，说不出几个字来。
公子靖也没有为难他，他走到车厢前以扇将车帘撩开，诚恳地邀请道:“现在天也快黑了，此处正是荒郊野岭的地方，或有诸多不便和麻烦，不如我们先上去，然后边走边聊如何？”
没有办法，杜衡只得道谢上去。
车厢很宽敞舒适，再增加两个人进来也不会感到拥挤。
而车上物品布置的非常齐全到位，人坐上去之后不会感到颠簸或者不适。
罗大叔屁股一坐下，老毛病又犯了，舒舒服服地伸了伸懒腰，张开的手没有预警，打在坐他旁边杜衡脸上。
“啪”地，怪脆响。
杜衡一只眼睛被打到，本能使他眯起来，成了独眼龙。
杜衡想生气又不能够当堂发火，毕竟现在是坐在人家的马车上，对面还坐着一个姑娘呢，形象还是要的。
罗大叔闯了祸，连忙收回自己的手，规规矩矩重新放在大腿上，缩着脖子不敢再乱动。
看到这两个家伙没大没小的滑稽样，在对面坐着的阿妙姑娘忍不住笑出声。
这姑娘本就长得明艳动人，刚才是装出一脸凶相板着脸吓人，现在破功了，笑得眉眼弯弯，更如出水芙蓉般动人。
漂亮姑娘在面前巧笑倩兮，罗大叔“老牛吃嫩草”的猥琐本性又收不住，他也跟着人家“嘿嘿嘿”地笑，自来熟。
阿妙姑娘见老小子嬉皮笑脸，立即不笑了，哼了一声，重新板起脸，看向窗外。
罗大叔自讨没趣，只能低下头看自己的十只手指。
车内微妙的氛围持续，肖瑶靖作为主人并没有多加阻拦，还是笑眯1眯地看着，当看到他俩幼稚的置气时，还觉得颇为有趣。
杜衡与肖瑶靖打对面坐着，简单地向肖瑶靖介绍罗大叔，当提到跟大叔的关系是师徒关系的时候，罗大叔瞬间坐得腰板直直的，以此来维持自己那所剩无几的宗师风范。
可惜他那一点风范被接下来响亮的肚子咕噜声给打破了。
公子靖向来会察言观色，让阿妙姑娘将车里的食物拿出来分享。
阿妙姑娘从果篮里拿出来了几碟点心摆好，每碟点心甚是精致，诱人食欲。
公子靖见罢微微摇摇头，折扇反转敲在阿妙姑娘的头上，似笑非笑道:“阿妙，不可再如此调皮，怎能怠慢了客人呢？快把刚买到的切鸡和盅汤奉上。”
阿妙嘟着嘴，捂着头辩驳说:“可是这些公子你都还没动筷呢，怎能让他们先享用的道理。”
话虽然是如此说，但她还是乖乖地照办。
香喷喷，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一亮相，师徒俩眼睛都直了，只会盯着那几盘菜看。
·
风卷残云过后，杜衡想起公子靖见到他时的第一句话就是找他，觉得很是蹊跷，并开口询问原因。
公子靖亲自给杜衡和罗大叔斟好茶，笑道:“瑶靖前两天看到谷主时却没有见到杜公子，心里怪是想念的，听说杜公子云游四方去了，瑶靖恰好亦是。便想着要是能在路上碰到杜公子该有多好呢，果然上天垂顾，应验了。”
听到有宋显允的消息，杜衡立刻有了精神。
公子靖告诉杜衡，说前两天宋谷主来到醉香居，他正好游玩归来，便请宋谷主及其随从到靖宁避暑山庄小叙。
杜衡问道:“靖公子，那谷主可还在贵庄上？”
肖瑶靖摇头，回忆道:“今天卯时，宋谷主已经离开了。”
听到这个消息，杜衡兴奋的情绪一下子降低，脑袋耷拉下来。
肖瑶靖何等聪明的人物。见状，便知杜衡和宋显允近日来并没有取得联系。
他伸手过去握住杜衡的手腕，“杜公子无须丧气，瑶靖还是略略知晓宋谷主大概会是在哪？”
杜衡眼睛放光，“哪？”
肖瑶靖拨开车帘，将纸扇柄指向北边，回应道:“在那，文殊镇。”
罗大叔有些惊讶，“文殊镇离这儿可不近啊，单凭脚程可得十天半个月的。”
肖瑶靖利落打开折扇玩弄，仍然笑道:“这一层瑶靖便不得而知了，我也是在今天早上与谷主告别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
他的手很漂亮，骨节分明又白皙透亮，手指抚摸在扇柄的挂坠上时增添几分撩人的春色。
让人看一眼便移不开去，罗大叔眼睛盯住后便满脸艳羡。
到底是见惯不怪，肖瑶靖不在意，继续说道:“谷主是个做大事的人，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岂会是我们能够知晓的。若非知道谷主与杜公子相熟的份上，瑶靖断不敢透露只言片语。”
杜衡拱手称谢，“靖公子，接下来若是并非同路的话，就不劳烦您带路了。”
公子靖:“无妨，说来也是巧，一来过两天就是文殊镇的彩灯节，那里的彩灯样式繁多，做工精巧，甚得我心。二来刚好在太子殿下的宴会上有用得着，所以我便寻思着和阿妙这丫头过去看看，购置几盏灯。”
马车一路向北，稳稳当当，马夫一扬马鞭，快马跑得飞快如有神助，比起之前杜衡他们坐得牛板车，快的可不止一点点。
“杜公子如果不嫌弃的话，瑶靖倒是想与你一起过去。治途中瑶靖也想听听杜公子云游四方这些年的经历许多趣事，增长见闻。”
公子靖笑容亲和，很难让人拒绝。
未等杜衡回答，罗大叔突然擅作主张插嘴道:“哎呀，真的非常抱歉呐，我和徒儿已经计划好了，要去别的地方干一件不得的的事情。所以您看……”
公子靖有一些失望，但还是顺着台阶下，善解人意道:“如此便是暂时没有缘分了，也罢无妨，日子还长，总有让我们相聚的时候。”
·
入夜时分，马车一路顺遂，驶进了一间驿馆内。
驿馆的主使官见到公子靖递上来的腰牌后，诚惶诚恐，马上亲自迎上来，事无巨细一一安排歇息问题，务求满意为止。
杜衡和罗大叔跟着沾光，住进了一间大房内，床上的被子柔滑无比，处处馨香，睡上去之后都不想起来了。
“舒服不？”杜衡问道。
“老舒服了！”罗大叔将头埋进被子里。
“师父，你得好好跟我说说，为什么不跟靖公子一起去那个什么什么文殊镇？”
罗大叔托起腮，“这个嘛……”
杜衡不打算惯着他:“不要打算跟我扯犊子哈，你得了便宜便卖乖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吗？你别跟我说你是怕麻烦人家才做出的选择。”
罗大叔一个大臭脚丫子踢过去，“去你的。”
两个人笑笑闹闹之间，滚进床底。
罗大叔压低声音，“今天咱俩遇到的那些事已经够诡异了，突然间冒出这么个俊俏的小少年，他一点事都没有，你说奇不奇怪？”
杜衡耸耸肩，“不奇怪，人家有门路，手下又不是吃素的，没有摊上事正常。”
“哪里正常？他指定有问题。”罗大叔肯定道:“你看到靖公子手上的折扇了没有？很不妥啊。”
杜衡:“上面有汶亭岛的饰纹。”
罗大叔狂点头:“对！这东西谁会随随便便地画上去，我看多半是跟咱们所遇到的汶亭四怪有关系。我们要是跟着他，那岂不是羊入户虎口？再说了，谷主让我们去浙川城内找鹿中衔药铺，药铺没找着，我们倒是先去了文殊镇，到时候想让他们找到我们就难咯。”
见杜衡没有出声，还在想着，罗大叔苦口婆心劝了起来:“小肚子，你不会还相信他吧？我告儿你，越是漂亮的男人越要提防，可不能被人家迷了魂去。”
杜衡失笑，“我知道。”
他解释:“我就是觉得像靖公子这般聪明的人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就露出破绽给我们知道呢？他真正意图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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