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幸福之所 Beti Shulmani
“你们看那个金发的孩子！生的真是漂亮！”
“呦！属性居然还是神界上层的水平！”
“这个幼神啊！肯定是抢手货！”
自己站在高处，俯视下方，下方有一个大理石平台，平台中央站着一位三岁的幼小神灵。
这位幼神浅金长发柔顺优雅如丝绸般光滑绚丽，丹凤状蓝眸如克什米尔蓝宝石般光彩照人，皓齿朱唇，肤白如雪。
她正怯懦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瑟瑟发抖，豆大的泪珠顺着她瓷娃娃般的脸颊滑落下来。
然而就在此时有神窃窃私语道：“开什么玩笑，她那么强，如果她以后反过来杀主，我不就死定了！”
“还不如赶紧把她丢到中层或下层呢！”
闻言，许多神噤声了。
神殿是神界的中心，在神界最顶层。神殿中有负责司法的神殿议事会，负责行政的神帝，负责立法的法律之神，上层各神居住场所，以及新神的出生处。
所有神都是在神殿中出生的，每年有大概□□千新生神，在所有神3岁的时候，他们都要去神殿中的大厅接受审核。
这种审核，主要是按照其属性将其分到中层，下层，以及上层神殿，神界的属性也就相当于神灵的特殊能力。
也就是根据他们的能力，力量强弱给他们分出等级。
由于上层神大多掌管重要职务，一般都会选择去审核现场挑一个新生神作为自己的继任神，和平时期保卫自己的安全，特殊时期，继承自己的职位。
而继任神一旦攻击主神会受到来自神殿议事会的惩罚与制裁，但是，有些神因为神力太过强大，议事会会出于对其力量的认可与依赖不予其任何处罚。
而现在，他们就在这个审核现场中。
很明显，这位幼神如果长大之后真的杀掉自己的主子，肯定可以逃脱神殿的制裁。
那么谁能保证她在没有神殿制约的情况下不对自己痛下杀手？
没有神希望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
没有神希望自己的生命不受保障。
没有神希望自己带走未来可能会杀死自己的刽子手。
没有神希望自己的荣耀，头衔，神界的高高在上的地位全部都被夺去。
所以，风向瞬变。
几乎所有的神，面对着下面的那位堪称神界天才的幼神充满抗拒笃定地说：“这里没有神会收留你的！”
“尽管你很强，但是现在的神殿根本就不需要你！”
“我不会挑选你的！”
“快点叫下一个新生神出来啊！”
看不惯。
真的看不惯。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呢？
自己当年
是被那个梳着高马尾的银色长发男人带走的。
那个烙在记忆中的银发身影
竟从未在意过自己强大的可能会加害于他力量。
每个神无比的清楚，这位幼神如果在神界上层中长大，那么一定会受到神界最好的教育，成长在神界最好的环境，成为一代英杰——可以领导神界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的英杰。
而如果她在神界中层长大，根据神界上层与中层之间的鸿沟来看，她很有可能泯然众神，至死都碌碌无为。
“如果还没有神愿意领走她，她就被丢到神界中层喽~”
站在平台边缘的负责主持的神灵毫不在乎地笑道，他对于这些幼神的未来毫不关心，对于神界的未来更是满不在乎，他只是个袖手旁观的神灵。
藐视着周围只顾自己性命的胆小如鼠的可笑神灵们，自己走下了高台。
“是法律之神！”
“天哪！是裘诺神！”
“新任掌管法律的裘诺神？！”
“至暮神不是才死没多久吗？”
“那就是继承至暮神的裘诺神？”
“刚刚上任不久的法律之神裘诺啊！”
主持的神灵见她走下来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裘诺神？”
那个幼神见有神走下来停止了哭泣，泪眼朦胧的望了过来。
自己撇下主持，径直走到幼神面前。
幼神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有些胆怯畏缩的避开了自己的视线。
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半跪在她的面前，犹如百年前的那位放下一切尊贵跪在自己前面的神灵般道：“我会领走你，从此以后我们要同甘共苦了。”
“我是掌管法律的神灵裘诺。你是？”
金发的幼神怔了下，擦了擦眼泪，转而信赖地注视着自己，奶声奶气地说道，“花绐。”
花绐。
这个在后来让整个神界都被颠覆的神灵。
这个在后来差点将神界毁于一旦的神灵。
这个在后来让整个神界把说出她的名字都视作禁忌的神灵。
这个在后来搅得人魔神三界骨枯腥风血雨不得安宁的神灵。
在那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
那一次，是她们的初见。
拯救了花绐未来的神，是她。
摧毁了花绐未来的神，也是她。
毕竟谁也没有料到，95年后，花绐死在了她的剑下。
“醒醒！裘诺！”
裘诺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她慢慢睁开眼，看见矜惭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矜惭…”
矜惭担忧地凝视着她，上下观察了遍，“你怎么了？表情那么痛苦？”
裘诺听闻愣了一下，“表情痛苦？”
“对啊，你梦到什么了吗？”矜惭问道。
裘诺感到好笑般边理梦中滑下去的衣服遮住肩膀边反问她，“你是掌管梦境与记忆的，我做什么梦你不都应该知道吗？”
矜惭：“啊？”
两神面面相觑目光呆滞。
裘诺：“你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吗？”
矜惭眨巴了两下眼睛：“…好久没做事了，我都忘了自己是干啥的了。”
裘诺扶额：“…你成功打败我了。”
澹台楠起床后第一眼看见的是正在铺床的王晓，他抱起床单起身，“你起得很早。”
王晓很是平静的掸了掸枕头，“对，我以前上学的时候都是六点钟起床的。”
裘诺去叫醒了那边还在睡的神子苏，神子苏一起来见澹台王晓他们早起来了不禁瞪大了眼，“你们一个个什么人啊？起得这么早？”
澹台瞥了她一眼，“上学的时你不是六点半起来吗？”
神子苏撇嘴，“你别闹了，我哪次不是被裘诺轰起床的啊？”
在旁边的裘诺笑着戳了下她的脑门，“你也好意思说。”
矜惭拍了下他们俩，“莫打嘴仗了，去跟王晓挑水去。”
神子苏歪了下头，“挑水？”
裘诺推了她一把，“你就赶紧去吧，挑水可好玩了，亏不了你。”
神子苏一听拽上还在理东西的澹台就走。
见王晓一个人拿扁担挑了两个空桶下去，神子苏赶紧上前，“你一个人挑两个桶啊”
王晓点了点头。
澹台见他挑着桶顺着陡峭的一条小路便要下去，小跑追了上去，“我来。”
王晓摇了摇头，“没事，这路我都走几年了。”
神子苏笑着问“那以前矜惭帮你挑吗？”
“她会帮我分掉一个。”
神子苏拍了他一下，“那等你装满水了，我们两个帮你分掉两个。”
王晓只是笑了笑。
等王晓到路尽头一个水池中将桶装满了水，澹台上前一拎，顿了一下，然后他扭身对神子苏摇了摇头。
神子苏疑惑的问：“澹台？”
澹台摆摆手，“不要拎，沉。”
神子苏本还不信，但看到澹台手上隐隐看清的青筋，不禁赶紧做好心理建设道，“那我跟王晓拎一个。”
说罢，提手去拎，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神子苏依旧被水桶的重量扯得一步踉跄，王晓与澹台都忙扶了她一把。
于是局面就成了王晓与神子苏同拿一个水桶，澹台楠右手拎水桶，左手抓扁担。
趁着与王晓此刻靠的近，神子苏问王晓，“我有些好奇，你每天都怎么过的啊？”
王晓想了想，“以前上学的时候，起床挑水煮猪食，然后走一个多小时路去上学，中午回来喂猪再煮饭吃，下午四点多回家打猪草，和矜惭一起种粮食。”
“你们一般吃什么？青菜白菜什么的？”
王晓很是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不是，土豆与酸菜都很稀罕。”
神子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低头拎水，却正好瞧见王晓脚上的那双破的几乎相当于无用的水鞋。
神子苏瞅了眼自己脚上五颜六色崭新的鞋子。
三人走到陡坡前时，头上方蓦地传来声音，“回来了？”
神子苏抬头吼道，“矜惭你不下来帮忙？”
矜惭笑，在陡坡上面接过了神子苏他们的水桶，“这不来了嘛。”
三人一神把水拎回去，屋中已经煮好了早饭。说是早饭，却也只是一些粥而已，水多米少。然而却没有抱怨的声音，矜惭嘲笑神子苏，神子苏手舞足蹈吵吵嚷嚷，澹台闷头吃饭，只是时不时会被神子苏误伤，裘诺不停阻止神子苏的到处误伤，九离却往往在澹台被误伤后照着误伤的地方接着一掌。
一顿早饭，竟吃得热闹非凡。
连王晓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慢慢勾起的嘴角。
裘诺与澹台吃完饭在屋外讨论事情，恰澹台头痛旧疾又犯，他皱着眉捂着额头，视线掠过不远的前方，突然愣住了。裘诺见他难得表情僵硬，也往那个方向望去。
只有神子苏在那里闲着没事数杂草玩。
“澹台？”
澹台楠这才回了神，“没事。”
“只是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绕着白色丝带的金发女孩…”
裘诺一怔。
白丝带与白连衣裙在整个神界，只能代表一位神。
花绐。
裘诺瞬间脸色严肃了起来，她立即大叫神子苏，让她回来，神子苏虽然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乖乖地跑回了裘诺身边。
恰在这时，神子苏见王晓拿了个铲子，隔空喊话，“王晓你干什么去？”
王晓举了下手中铲子，“挖猪草。”
神子苏向他跑过去，撇嘴道，“猪草？对了！我刚刚从你家猪圈经过，那味道，臭豆腐都要甘拜下风了。”
王晓疑惑的看着他，“臭豆腐是什么？”
神子苏摆摆手，“那不重要，对了，你这铲子怎么做的？”
王晓见她颇为好奇直接把铲子递了过去，“就是拿铁丝做的，一头铁丝用老虎钳弯出勾，另一头放火里烧红再敲进小木棒，做木把。”
神子苏惊讶万分，“你做的？”
王晓摇头，“矜惭做的。”
神子苏啧啧感概，“当年那个啥都不会的矜惭居然都会做这个了。”
王晓低头道，“因为我太没用了…”
神子苏生怕他生出自我嫌恶心理，赶忙上去道，“没有啊，这样对矜惭说不定也是一种非常好的体验，你看她…”
王晓轻声道，“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等我妈把我接走，就让我和矜惭断绝奉献者关系吧，我只会拖累她。”
神子苏目不转睛地注视了他十几秒，蹲下身来，微笑道，“你跟以前的我很像呢。”
“好吧，我答应你。”
“如果你认为这是对你们最好的结局。”
等二人回去进了屋，闯入眼帘的却是满屋子黑着脸的人神。
神子苏困惑了，“你们怎么了？”
矜惭愠怒般道，“王晓你出去。”
王晓倒也真听话的出去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神子苏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们，“怎么了？”
裘诺代替矜惭答道，“王晓的母亲刚刚打来电话说自己有事，不能带王晓走。”
澹台抬眼问道，“不是说好她带走，她照顾吗？”
裘诺道，“没错，她现在不能来了。”
九离蹙眉，“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明天下午就要走，而且今天晚上神界会议要开到明天早上。”
矜惭咬了下嘴唇，“我去再跟她谈一谈。”
神子苏看了眼矜惭，又望了眼屋外站着的王晓，拍了拍脸，露出轻松的笑容走了出去。
“王晓！要不要跟我去吃东西？”
王晓平静的看了眼她的笑脸，“妈妈她不愿意把我带走对吗？”
神子苏的伪装被瞬间戳穿，她讪讪的点了点头，“嗯。”
王晓反是对她笑了笑，似是在安慰她般，“没事的，我早就知道了，以前这种事都发生过很多次了。”
“虽然如此，但是现在，我真的希望她把我带走。”
神子苏奇怪的看了他眼，“那是，她不是你妈妈嘛。”
王晓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我以前听爷爷说过妈妈的现状，她男人对她并不好，动辄就打骂她，我过去可能也会受到虐待，但是现在，我宁愿去受那些委屈，无论那个男人怎么对我，我也不会有怨言。”
“为什么？”
王晓笑了笑，“因为矜惭。”
“矜惭！你什么时候也从高贵的神变成这样了？”九离奚落她。
矜惭趁着打电话的空闲道，“因为王晓。”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看起来真的又孤独又无助，以前我在这个世界上游历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这种那么想要帮助一个人的感觉，所以我才会选择帮助他。”
“我想要做一个能帮助他走向自己的正确未来的神灵，我希望，如果可以，我想用我做的一切给他一些苦难人生的微弱光芒，就像以前我的主神对我做的一样。”
“不是为了让他成为一个有神论者，我的奉献者，我只是想要帮助他，不想要让他又一个煎熬过多的童年。”
“一起喂猪，一起打猪草，一起做饭，一起割水稻，一起走山路，一起赶集，无论是冬天，还是过节的时候一起买鞭炮，赏夜景也好，那么多美丽的记忆片段，我希望他永远不要忘了那么多的美好与那么多的光明。”
“所以，最后，就算是我的奢望，我希望他就算处在最深的黑暗中，也不要迷失，失去心中的那道光芒。”
“因为矜惭？”
王晓点头，“对啊，我们一起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就算我的生活不是那么的富足，就算我经历了许多许多的痛苦，但我的身边一直都有矜惭的陪伴，我很感谢她，她的出现，简直就像我生命中的光芒。”
“第一次喂猪，她差点被猪咬了手；第一次打猪草，手都肿掉了；第一次做饭，烧糊了一锅饭；第一次割水稻，把自己的脚割了三道伤口；第一次走山路，脚上磨了四五个水泡；第一次赶集，就把买的衣服落在了集市。”
“我还记得过冬天的时候她说的那句冬天的这里也好漂亮，过春节的时候，她跟我一起买鞭炮，本来我不想买，但是她硬拉上我跑了好远问了很多人才买到，回来十分钟就玩没了，下雨天死活要拉着我出去赏月看星星，也弄不懂她怎么想，偏要看什么根本看不到的团圆月。”
“但是我真的很感谢她，让我的生命中出现了那么多的美好。”
“就算我在最深的不幸中，我也不会放弃。”
“他对我是那么重要。”
“她对我是那么重要。”
“所以我希望王晓不要再吃苦了。”
“所以我希望矜惭不要再吃苦了。”
九离沉默良久，开口道，“你不再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自负骄傲的神灵了，你不再是什么都不会了呢，相反，你现在，学会了很多连我与裘诺都不会的东西。”
“说真的，我非常的喜欢，也打心底尊敬这样的你。”
“这样的你，非常的美丽。”
神子苏静寂许久，笑着道，“这中国有2300万留守儿童，他们的父母远离他们，无法帮助他们，无法顾及他们，很多人都只能在无望的期待中度过孤独且充满艰辛的童年，他们的童年只有布满灰尘的屋房与充斥着思念的泪水。”
“然而很有可能，能够获得神的帮助，在神的帮助下笑着走过最为苦难的岁月的，只有你一个。”
“你还真是令人嫉妒啊。”
“你帮助他走过了非常苦难的时光呢。”九离笑道。
矜惭摇摇头，“我只是在模仿我的主神。”
“尽管他已经被死亡之神杀死了”
“我可以帮助王晓走出阴影，而我自己却永远也走不出那个神的阴影了。”
九离见她一下子沉溺于悲伤之中慌忙起身想要去触碰安慰她，“矜惭”
矜惭稳住他，笑了笑，“就这样吧没事的，就让我活在他的阴影中吧”
“毕竟，我要为他复仇啊。”
神子苏王晓二人刚想回到屋内，门槛处正巧遇上欣喜地从屋内走出手上挥舞着一张纸的裘诺神，“你们看，这是王晓你妈妈的住址。”
神子苏嘴角一抽，“你从哪儿拿回来的？”
“我找神灵定位找的。”
门槛内的澹台调了下眉毛，神子苏扶额“你们神灵为什么会有这么诡异的属性？”
看着那个地址，在场的所有人神都纠结了，“就算拿到地址，但这在贵阳啊，怎么办？我们还没有传送符。”
“要不明天早上从神殿回来后先去趟贵阳把他妈找来？”
九离提议道。
“可是这样有点麻烦，还要把移动之神找过来不成？”
矜惭犹豫道。
“大早上的如果有神在空中飞会引起人类世界的恐慌的，搞不好就成了UFO了。”
裘诺提醒道。
“真是麻烦啊。”九离只得叹气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直到了晚上，诸位人神都没有达成共识，九点多王晓先去睡了，神灵们因为神界大会也交代了几句离开了屋子，澹台叫神子苏快点睡觉，自己怕不安全还坐到了门槛上决定坐着守一晚。
王晓则早早上床，很快进入了梦乡。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生？
如果我不在这儿，我的父母是不是不用出去打工？是不是都能陪在我的身边？是不是爷爷也不需要这么操劳？是不是这家中会多些欢声笑语？
为什么我会出生在这里呢？
一年多前的某天，我因为雨停了，出去拿盆子，不料却看见了一位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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