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没事,有我在。
顾诺明本来想陪跑来着，可是回想到自己体测八百米不及格时又缩回了那只蠢蠢欲动的脚，拉着何文婧从操场横穿过去，从一侧跑到另一侧，又站在边上，兴冲冲的等着他们跑过来。
陈夏晨头两圈还能保持在前几名，后来那股劲过了头就泄气了，开始慢了下来，脸色也由红转为白。
顾诺明和何文婧围着操场来回转的时候，还看见有女生怀里抱着瓶水，眼睛追着陈夏晨，担心得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
“哎呀，都让他别一开始就使劲了，你看后面那些臭男人，一个个的全都赶上来了。”
“好难受啊，我的心都疼了……”
“我的校草啊，哪个王八蛋让你遭的这样的罪啊？”
被骂的狗血淋头的某人浑然不知这一切，终于爆发了自己的耐力，最后两圈的时候开始反超，前面的人一个一个被他超过，超陈夏晨的时候，还伸手拽了他一下。
陈夏晨被他这么一拽，居然还仿佛受了鼓励一般，又卯足了劲跑了起来。
顾诺明紧张的心都快从嘴巴里蹦出来了，手一直紧紧的捏着何文婧的手腕，叶楠儒跑过去的时候速度很快，都没时间去看她。
不过看到他保持在第一的位置，顾诺明还是舒心了很多。
何文婧的脸色从刚刚开始就白了，跟陈夏晨一样，看着有些吓人，手紧紧捂在胸口，顾诺明发现不对，赶紧问她，“婧婧，你怎么了？”
何文婧强忍着冲她露出个笑，“他们俩跑的太刺激了……”
顾诺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只好让何文婧先自己顺顺，想等叶楠儒陈夏晨跑完再一起陪她去校医务室。
冲刺的时候，陈夏晨终于追了上来。
顾诺明赶紧拉着何文婧往前挤，还好跑得快，赶上叶楠儒用力一跃，胸口带着终点的红线跑出几步外，陈夏晨接着也很快跟着跨过了终点。
顾诺明开心的尖叫起来，马上跑过去，嘴里念叨，“还真被孟康说中了啊。”
叶楠儒正弯腰两手撑着膝盖喘气，一抬头，就看见顾诺明正朝着自己跑过来，他正想去笑，忽然目光又扫到顾诺明身后脸色发白的何文婧。
何文婧痛苦的捂着胸口，人佝偻着，一直伸着手努力的去拉顾诺明的手，最后使了一下劲，没够到，人却倒在了操场上。
“何文婧！”叶楠儒几步迈过去，捞过何文婧软绵绵的身体，心里一慌，某个想法一闪而过，他咬牙，转头看着顾诺明，“快去找班主任，记得打120。”
顾诺明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在那种情况下找到李央梅，又是怎样打了120看着何文婧被抬进救护车的，她只记得自己掉了很多眼泪，一直一直在哭。
何文婧到底怎么了，她什么也不知道。
叶楠儒那天奖也没领，还是陈夏晨代他领的。他原想跟着一起去医院，匆忙中看到一旁哭的凄惨的顾诺明，还是退了回去，只嘱咐李央梅别慌。
在救护车走后，叶楠儒把顾诺明带到一旁安静的角落里，看她眼神呆滞，眼泪止不住的掉，还是决定先不问话了，止住眼泪再说。
“别哭了，嗯？”他抬手去擦她的眼泪，擦一下，一滴眼泪又滑下来，再擦，又滑下来一滴……
没完没了了。
叶楠儒哄她，“没事的，她身体一直很好，你别担心了好吗？”
顾诺明这才缓过神来，带着哭腔求实，“真的吗？”
叶楠儒顿了一下，先安抚她，手摸上她的头，轻松的回答她，“当然了，我是她哥。”
“可是我还是很害怕……”顾诺明忘不掉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平日里笑得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就忽然倒在地上，表情痛苦，身体缩成一团。
就像……是快要死了一样。
画面又重现的时候，眼睛上覆上了一只温暖的手，然后腰后也搭上了一只手，微微用力，把她拉进了他怀里。
叶楠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说真的，不要怕，嗯？”
顾诺明把他的手扯下来，终是强忍着把眼泪给它止住了，又着急起来，“那我们也去医院吧？”
大概猜到何文婧是怎么了，他哪敢带她去医院，况且很早之前他就答应过人家，绝对不能告诉顾诺明，此时此刻也只能先哄着她了。
“她妈在那儿呢，你别急。”
叶楠儒敛了眉，压下声音，手按上她的肩膀，“现在跟我说说，刚才到底怎么了？”
“就是你在跑……然后我想……加油……就……就在操场上跑，然后……然后婧婧就跟着我一起……她是不是不能跑步啊？”顾诺明又哭了，“她……以前跑几步就会喘……”
就是这样了。
事情麻烦起来，如果让李央梅知道这次何文婧病发的原因是顾诺明，以她宠女儿的程度，掐死顾诺明都有可能。
看着那双哭得红彤彤的眼睛，叶楠儒怪也不是，不怪也不是，最后无奈叹口气，先把顾诺明送回教室，然后自己找去了医院。
其实他很不喜欢医院这个地方，不管如何，他都觉得气氛凝重，
在医院里转了好久才找到一个护士问路，叶楠儒赶到李央梅面前的时候，那个向来坚强的女人居然正趴在她老公怀里，呜咽着哭泣，肩膀抽动的厉害，远远看过去就让人感同身受一般体会到了那种痛彻心扉的苦。
叶楠儒走过去，“叔叔，婶婶，文婧怎么样了？”
叶席柳抬头看他，手还在抚着李央梅的肩膀，先是叹了口气，声音也有些哽咽，“医生说是心脏病发作了，现在还在抢救……”
何文婧有先天性心脏病，在娘胎里的时候就跟着李央梅天天劳累，听说羊水破的时候她还在教室上课，因此出生后李央梅就觉得特别愧对这个命苦的女儿，能怎么疼她就怎么疼她。
辛辛苦苦长到17岁，除了小时候莫名发作过一次，这还是何文婧第一次心脏病发作。
“我苦命的婧婧，都怪妈妈，都怪妈妈……”李央梅泣不成声，叶楠儒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背靠上椅子，这种时候，他的无力感异常强烈，无能为力，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又倏的松开。
时间滴滴答答就过了很久，医生从手术室出来，疲惫的摘下口罩，叶楠儒沉着脸，李央梅和叶席柳赶紧起身去问，“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一笑，讲了个好消息，“脱离危险了。”
三个人都是长舒一口气。
何文婧之后转入普通病房，小小的身影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李央梅和叶席柳在门外看着，两个人都是酸了鼻子，这么可爱的女孩，才在这个世界上看了17年的风景，就要遭这样的苦难。
面对生命给我们的折磨，面对生老病死，所有人都只能默默接受，我们无力去反抗，可是我们选择面对它的态度。
只要还活着，就要笑起来。
叶楠儒把包往肩上一挂，往病房里瞥了一眼，确定何文婧无恙之后，就想赶回学校去了。
“我先回去了。”
李央梅擦擦眼泪，还不忘嘱咐一声，“路上小心。”
“嗯。”叶楠儒抿了抿唇，有些话还是说了出来，“婶婶，这次是个意外，文婧已经没事了，你就别担心了。”
李央梅倒是有些诧异，平日里这孩子闷不吭声的，今天这番话听来像是在慰藉她，却总觉背后有所深意。
不过当下也没时间多去细想，她转回头去看病房里的人，应下，“好，婶婶知道了。”
……
月假的时候，顾诺明去了宋致君家，宋外婆正在扫地，宋致君倚在门口嗑瓜子，见到她来，随手把瓜子壳一吐，倒掉手里剩下的垃圾，拍着手走向她，“哟，明明来啦？”
宋外婆无奈的把地扫干净，然后把扫把簸箕往边上一放，问她，“明明吃饭了吗？在我们家吃午饭吧。”
“好嘞。”顾诺明甜甜的应下，然后拽着宋致君的袖子把她拉到一边，咬着牙小声问她，“你干嘛呢？还把瓜子壳乱吐，不知道扫地很麻烦吗？”
宋致君失笑，摸摸她的头，“你就有意思了……这是我妈说的啦，说外婆年纪大了，不能总是安逸的闲着，容易得病，要多做一些简单的家务。”
“洗衣服洗碗那些都是我做，我就只能让她扫扫地做做饭了。”
顾诺明似懂非懂，愣愣的点头。
吃饭的时候，宋外婆把菜都往顾诺明那边推，宋致君都要微微起身去夹。
夹了几下都没夹到那块肉，宋致君急了，“给我推过来点，都夹不到了。”
顾诺明轻哼一声，“你再吃肉就要胖了。”
宋外婆笑眯眯的附和，“明明瘦，多吃点。”
顾诺明是真瘦，胳膊细细的，摸上去都是骨感，没什么肉，宋致君以前和她一起洗澡的时候还看过她的胸，那个时候她就猥琐的摸了一把，然后啧啧啧，“你以后肯定不超过A。”
事实证明，17岁了，她果然是同龄人里的平胸妹。
顾诺明夹过那块肉，故意张大嘴，慢动作吃下，大口咀嚼，宋致君满脸嫌弃，“你也不怕胖死去。”
吃完饭之后宋致君拉着顾诺明进自己房间，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顾诺明家没人的时候，她都会来宋致君家睡觉，两个人就抱在一起，讲一晚上的话，然后破晓时沉沉睡去。
“你还记得你的‘天龙帮’吗？幼儿园那阵子整的。”宋致君忽然提起。
顾诺明想了想，笑，“当然记得了，要不是后来上学大家都分开了，估计到现在，我还是个大帮主呢。”
曾经小时候，她不梦想着做公主，不梦想着会用魔法，就想像天龙八部里的乔峰一样，成立一个帮，手底下一大片人，看谁不惯就呼谁，偶尔还能做做善事。
“你小时候可要强了。”宋致君话音一落，顾诺明眼皮一抽，果然，她接着又说，“现在怎么这副怂样……”
“哼，我怂？”顾诺明有些心虚的问完，又小声地接过自己的话，“好吧，确实怂……”
她可怂了，哪儿哪儿都怂。
“睡吧，我没力气讲话了，吃太饱了。”宋致君侧着身子，闭上眼，揉了揉肚子就不说话了。
顾诺明睡不着，心里有事，发了会呆，就听见宋致君的呼噜声响起，细细微微的，听了让人发笑。
不过她笑不出来，何文婧还是没来找她，说好一起出去玩的。
小剧场：
长跑是叶楠儒的强项，准确说来，什么运动他都行，都能来几下子。
3000米，7圈多，他按着自己一贯的速度和方法跑，倒是偶尔眼神去找顾诺明的时候，就看见她在操场上横穿，跑来跑去的，还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真是蠢，他都不急她急什么。
不看到她有些呆滞又有些羞怯的表情，他还不知道自己跑起来的样子对她有吸引力，一时没忍住，嘴抽问了句，“帅吗？”
问完自己都想撕了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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