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选在即
兰台令掌帝之敕书，时时伴于帝之左右，只是因康乐帝不理朝政而一直跟于沧寒身侧。如今大选开始，却没有他的名字，沧寒不清楚云离到底知不知道是自己将他的名字划去的，只是在见到他憔悴而又苍白的面色之后有泪水悄悄在心底划过。
珠帘小阁绿意深，云衣舞袖花意浓。云离不是第一次来沧琼楼，却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打量这里，“臣，参见殿下。”如清筝般温润的声音夹杂了一丝孱弱的喘息，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兰台大人伤未痊愈，怎么就进宫了。”沧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又挥退众人，请云离落座。
“今日大选，”云离将绣袍一挥，面上如古潭般沉寂无波，“为什么？”
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在见到他的时候却忽然说不出口，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云离见她没有解释的打算，低下头轻轻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沧寒，若是我不问你便不打算说了吗？我知道你有诸多为难，可是这些事情你都一个人扛着，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她安静的听着他说话，神色却有些颓败起来，“可是，悉雅之任，我永不可脱。”
“这本就是与悉雅无关之事，你为何一遍又一遍的提到悉雅。沧寒，你那日是想明白了什么？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下定决心不能相守却要告诉我的原因是什么？沧寒，我不信你就甘心。”他上前握住她的手，高大的身影让她整个人都被阴影覆盖，“无论如何，你还有我，沧寒，不论你将面临什么，我始终都会陪着你。”
“我……”
“你先不急着回答，好好想清楚。人都是贪心的，得到了一点甜头，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更多，我也不例外。沧寒，我不是神，我也会失望、会心痛。”似是感受到了被握住的纤细的手指微微反抗的动作，他稍微用了些力。眼神期待又紧张的看着她。
然而沧寒却用另一只手稍微用了力气掰开被他握住的手，“那日是我有些激动了，兰台大人，若是做出了什么让兰台大人误会的事情，还请大人见谅。”
“沧寒！”云离低吼了一声。
沧寒从未见他这副样子，心里有些歉疚，却还是硬着心肠对他道：“沧寒，是姮阴沧寒。”
“所以才这样耍弄于我？沧寒，你很好。”他嘴角轻轻弯了起来，“不愧是悉雅的公主，就是不知道悉雅的子民听到你这么为他们着想会不会感激你。”
“你在说什么。”
“沧寒，我从来都不强求。既然你早就做出了选择，我当然只有接受的份。”
纤长的身影在珠帘晃动中渐渐消失，晨曦的光辉轻轻穿过晨日的薄雾打在她的脸上，她眨了两下眼睛，然后继续伏在案上，而那奏章上的字却渐渐模糊。
“公主，大选已经开始了。”扶娇悄声走到她身旁，低头道。
沧寒揉了揉眉心，“知道了，另外让彦侯进宫见我。”
“彦侯已经进宫了，今日是众选，帝都凡事有些身份的人都去了朝日宫。”扶娇悄声打量了沧寒一眼，“公主不去看看吗？”
“不必了，扶娇，你先下去吧！”
第一日的众选明面上说是看朝中大臣的选择，实际上就是各大世家之间家族势力的比拼。唯有前十名才有机会进入下一轮的文试。
傍晚沧寒受初阳太后传召去了太夜宫，初阳太后仿佛苍老了不少，只是眼神却依旧犀利，“之前你在景王府门口遇刺的事情我让金羽卫查了几日都没有结果，花家近来也是有些不中用了，要查点东西半天都查不出来。依我看来，事情有些棘手了，只要不是花家出了问题，那就说明姮阴出现了一个比花家更厉害的却不为我们掌控的势力。”
“祖母是担心，这股势力极有可能与丹林国有牵扯？”
初阳太后摇摇头，“我是担心，这就是丹林国派来的细作，如此一来他们掌控了帝都各大世家的秘密，一旦有所动作，悉雅将内外受敌，国之危矣。”
沧寒听着初阳太后的话，身子猛然一顿，她忽然记起那日在芙蓉馆见到的身影，却又不能直接对初阳太后说，点了点头“祖母放心，此事阿寒会让人立刻去查明。”然后急忙站起身，正打算向初阳太后告别。却被初阳太后拦住。
“急急忙忙的去做什么，哀家话还没说完。”初阳太后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回来坐下，“关于明日文试的事情，考官由你和彦侯还有兰台令担任，此次大选事关重大，切莫再生事端。至于苏恪，你觉得他有几分胜算。”
“九分。”
初阳太后挑眉，“这么有把握？”
“祖母只怕还不知，此次大选，南家子孙无一人参选。”
初阳太后点点头，南家此举无非是为家族没落的苏恪撑腰，而这样一来，大司马一派的官员大多都会支持苏恪，也算是表明了态度。
只是，沧寒皱了皱眉，“南家其他人怕是不会乐意。”
“也由不得他们。”初阳太后冷哼一声，又想起什么，皱眉道：“灵均那孩子是怎么想的，虽说武试一轮不好过，可是依着程家的势力也不是没有办法，怎么说不参加就不参加了。”
“祖母是希望灵均哥哥担任君位吗？”
“灵均之才，世之罕见。可惜慧极必伤，从小便落了一身病，否则这姮阴势力只怕又是另一番景象。苏恪那孩子，还是差远了。”
“苏君很好。”沧寒执拗道。
初阳太后看着她忽然笑了，怜爱的摸了摸沧寒的头发，“苏君很好，可是灵均更好。”然后又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听说今日兰台令进宫了，想必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吧？”
“伤筋动骨还得一百天呢，哪就好了。”沧寒若无其事的看着初阳太后，“祖母觉得，兰台令之才，相比灵均慎之如何。”
初阳太后摇摇头，“不可同日而语，兰台令生于江湖，而他二人则长于庙堂，所思所学皆有不同，如何比较。那兰台令即便是有天大的本事，身怀帝王之星可他的出身便决定了他不可能成为悉雅的主君。寒儿，这点你要时刻记住，姮阴的贵族永远不可能瞧得起出身江湖的平民，而悉雅是一个依靠世家立国的皇朝，世家之意断不可侮。”
“那皇祖母呢？皇祖母不一样是成为了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吗？”
咳嗽声骤然响起，初阳太后冷了面色，眼神却有些空洞，“那不一样。”那不一样，那时永顺帝还手握皇权，那时宿罗丹林还未生反心，那时她是以贵人的身份被抬进宫。
而悉雅此时选的是和公主共同掌管天下的君主，自然不同。
“寒儿，神明无佑，你只能靠自己。”
朗卓轻声掩了门看着半躺在床上看书的云离，“呵”了一声，“半天也不见你翻一页，阿离，你当真看得进去？”
“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公仪雪走了？”
朗卓哼了两声，也不作答，半晌才走到云离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可是听说，你被那个小丫头给耍了一遭，”见云离面色无异，又笑了笑，“怎么，难不成你还真的看上那个小丫头了？”
“阿卓，你的事情我从不过问。”
“你是在警告我不要管你的事情吗？阿离，别忘了你之前发的誓，我们为何要来这里汲汲营营，阿离，你不能忘，更不能忘。”朗卓又想起公仪雪说的话，神色有些怔松，若是云离真的因为沧寒有了那种打算，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我从来都没忘过。”额头的青筋隐隐突起，“但是我要做的事情谁也不能阻拦，这世上还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阿卓，从来没有。至于你所担心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
既然说好了一起沉沦，又怎么能率自离开呢？阿离，我愿你逃离这一切，可是我更想你永远陪着我、陪着我们，一起沉沦。
“前几日，”朗卓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我发现程行止派人去查你无双公子的身世，在成为师傅大弟子之前的身世。”
云离不置可否，“他们若是还没有动作，那才奇怪。程行止这个人心思颇为深沉，你要小心应对。至于花家的势力，你控制的如何了？”
朗卓摇头晃脑的，神秘的笑笑，“你到时便会知晓。”
看着眼前的朗卓，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席卷上来，云离朝他挥挥手，“我有些倦了，你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先走吧。”
朗卓哼了声，“阿离，你从小就是我的神，别让我失望。”一旦从神坛上跌落下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困倦一阵又一阵的席卷上来，云离略微混沌的摇了摇头，却又接到了宫中传信要他明日担任文试的考官，稍稍打起精神来思考最近发生的事情。似乎，一切都铺展的差不多了。
沧寒，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不拒绝，我只要你不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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