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一十六 魇中魇
连宋显允也是这么说，杜衡不由对自己之前所经历的认知，产生了疑惑。
他看看宋显允，又看看公子靖。
这两个人有点奇怪，但奇怪在哪，具体说不出来。
杜衡忽而觉得自己的脑内发胀，晕眩无比。
见到杜衡捂着头痛苦的样子，宋显允放下手中的酒壶，把杜衡稳稳地扶住。
等到杜衡稍微缓过来时，宋显允关切问道:“头是不是很痛？”
杜衡点点头，“是。”
宋显允眉头紧蹙，他修长的手指在杜衡的头上抚摸了两下，建议道:“没事，你只要把五行鹿衔丹吃了就好。事不宜迟，赶快拿它出来吧！”
杜衡不解问道:“谷主，我身上已经没有五行鹿衔丹了，你不是知道的吗？”
宋显允神情一滞，随后不太好意思回答道:“哦，我太担心你了，一下子都忘了这件事情。诶，看我连话都说不清楚。”
说完之后，宋显允把悬挂在自己腰间的药葫芦解了下来，从里面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
宋显允递给杜衡:“虽然它的功效比不上五行鹿衔丹，但还是能很好地缓解你的头痛问题。”
在一旁的公子靖看到这里，主动在桌子上倒了一杯水拿过来，让杜衡喝药的时候一并送服，而不至于噎着。
杜衡接过宋显允递过来的白色药丸，有点犹豫，并没有当即吞下。
他反而将送宋显允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谷主，我觉得从刚才到现在我们所经历的事情很不正常。”
宋显允见到杜衡说得如此认真，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哦，那你觉得究竟在哪里开始显得不正常了？”
“我刚才好像是进入到一个魇境。”杜衡回忆道。
于是乎，他便把自己在魇境里面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详细地告诉宋显允。
述罢，杜衡想想那个无脸老头，还有最后连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无脸的人，心里还是一阵后怕。
“谷主，虽然是因为我的特殊原因，但是，这个文殊镇也属实是古怪。其中一定是阴气积聚了不少，所以才会一下子招来了这么多不干不净的东西。”
宋显允听完杜衡的这句话后，反应有点大，他不假思索冲口而出:“你的特殊原因？你有什么特殊原因？”
杜衡:“……”
一问出这句话后，看到杜衡的脸色变化，宋显允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哈，你看看我又是因为太过担心胡说八道了。其实我刚才想表达的，不是你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而是……”
宋显允顿了顿，“……这个镇上人人供奉文殊菩萨，菩萨保佑，四方清静。若说已招来很多不干不净的东西，确实是很奇怪，因为按照以往，文殊镇不应该会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出现。”
杜衡认真地听着宋显允的解释，但是听完了还觉得云里雾里的。
宋显允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拆开来他都能听懂，但是组合成一句话后就不知道宋显允到底要说什么，最终表达的是如何？
今天晚上的谷主，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仅仅三言两语就前言不搭后语？
可是观其容貌跟举止跟之前又别无二致。
杜衡脊背发凉。
慢慢地，他往后面退去。
眼前的宋显允很陌生，让他不得不怀疑。
“杜衡，你怎么这样看着我？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宋显允笑着看他。
杜衡往后面退一步，他就往前进一步;杜衡再向后退两步，他则紧接着向前进两步，始终是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眼前的宋显允虽然是在笑，但是他的眼睛里却在泛着冷漠。
——真正诠释了什么叫皮笑肉不笑。
“你害怕我？”宋显允缓缓说。
杜衡依然往后退，直到后面碰到了硬物刚才停了下来。
略略打侧眼望过去，原来他所碰到的硬物是一张木桌。
为了不引发假“宋显允”过激的行为，杜衡故作轻松，与之周旋道:“我怎么可能会害怕呢？我跟你可是好朋友啊！”
“宋显允”略略停顿，最后指着杜衡，歪着嘴笑:“我在你身上嗅到了说谎的味道，你个小骗子，就是在骗我。”
杜衡哑口无言。
“宋显允”涌现悲伤的表情，这回他没有跟杜衡保持距离了，反而踏前一步:“你怎么会这样呢，我们不是在一起很久了吗，我是怎样的，你还不清楚？你看看，你过来，再仔细地看看，我就是我啊……”
“我就是我啊”此话一句，杜衡迅速想起了那个无脸老头。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
——“我不就是你，你不就是我吗？”
犹如五雷轰顶，晴天霹雳，杜衡刹那间明白了:无脸怪人依旧在他的身边！
而他也并没有真的从幻魇走出来，他依旧被困在这个魇中魇的结境中。
眼见着假“宋显允”和“公子靖”面无表情地向他步步紧逼，杜衡心上一计。
他立即转身将桌子上的花瓶摔碎，然后把破裂的碎片块抵着自己的脖子，缩到墙角处。
他大声呵斥过去:“我不管你们是谁，你们不就是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吗？大家何不坦坦诚诚坐下来谈判，无须在此装神弄鬼的，多费周章。”
此话说出，果然有些许效果。
假“宋显允”和“公子靖”紧逼地脚步变缓些许。
可是没有等多久，这两个人又开始僵硬着身子向他靠近，脸上呈现出可怖的表情。
杜衡见状，有点慌。
但他心虽怯，声音却不怯，依然是大声的喊着，也且当是给他自己壮胆吧。
“哎，你们这样不怕我抹了脖子，就再也找不到人了吗？”
于对方无效。
“那个，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抓了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呃，其实你们想要什么就大胆说出来嘛，我又不是不可以商量的人。我这个人其实真的很好说话的，只要不太过分，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真的，我们可以谈判哒！”
假“宋显允”已经完全不听他说话了，脸上的五官轮廓开始扭动起来，幅度之大，变得越来越不像原来的宋显允。
见到拿自己威胁都没有起作用，杜衡左顾右盼，想出门冲到楼下去，但是大门外面那些奇怪的“哼哼”声非常明显地告诉杜衡，就算是冲出门，也没有什么用。
外面已经全部是他们的人了，杜衡出去就是瓮中捉鳖，等着宰。
可是要是不出去的话，在这个房间也等于坐以待毙。
怎么办才好？
“呀——呀——呀——”
几只乌鸦在窗边叫嚷着飞过，这给杜衡一个提示:
既然在这座酒楼不能冲出去，那他何不从窗户里跳下去？
杜衡想到这里，立刻冲到窗户边，翻身跃上，首先占据优势位置。
“听着！你们须知道，要是逼我逼的紧的话，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到时候你们首领问起来，看你们如何交代。”
杜衡说这句话的时候，两股战战，双腿直抖。
不为别的，他已经明显感到自己裆下生风。
这里距离地面可真高啊！
要是他跳了下去，不废掉一双腿都不能对不起这高度。
“嘿嘿嘿……”
“呵呵呵……”
假“宋显允”和“公子靖”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身子颤抖。
他们一边笑，眼睛里发出饿狼般的绿光。
没有发出一点预兆，他们跃起扑过来，看来是想将杜衡强行拉下来。
跌下去摔死，不跌下去就被这群不生不死的人折磨，反正横竖都得不到一个好结果，那不如让自己自由挑一个潇洒有尊严的死法。
杜衡别无他法。咬咬牙，往前跨出一大步，整个人瞬间向下面跌落。
耳边的风声呼呼直啸。
乌鸦在他的身边环绕，欢快叫嚷，似乎是在提前庆祝它们今晚又可以饱餐一顿了。
刚开始的时候，乌鸦也只是一两只，然而，到后来越来越多，仿佛是什么捅了乌鸦窝似的。
数以万计的乌鸦将杜衡团团围住，甚至有一些还在杜衡身下铺了一层。
看这个架势，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乌鸦有灵性，在用自己的身体替杜衡搭一座“乌鸦”桥，防止他摔落。
但是事实上，并不是如所见所幻想的美好。
那群黑压压的东西贴在杜衡的身上，不断地叼啄杜衡身上的肉，逮着机会就下嘴。
痛得杜衡想，这跟凌迟处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突然杜衡觉得自己的脚板心凉凉的。
原来，某只可恶的乌鸦弄掉了他的鞋子，正在对他的小脚丫子下手。
“啊！过分啦，不要挠我的脚底……哈哈哈……哎呀……”
杜衡又痛又痒又想笑，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双脚胡乱地踢。
越踢脚越痛，越痛脚越踢，不知过了有多久，杜衡觉得自己的脚已经麻了，也累了。
而在这个时候，杜衡意识到:自己怎么还没有掉到地面呢？
不是距离从窗上摔落，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了吗？
难道这座酒楼竟然高到离谱的地步？
再次拼尽全身的力气踢去，“咚”地一声，钻心的疼痛涌遍全身。
杜行痛得睁大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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