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很好
纪萱很快就赶到了医院，她是林沐姑姑家的女儿，与杜迈没有亲缘关系，不过因为林沐的缘故，两人算是点头之交，也互有联系方式。
纪萱跟林沐关系很好，所以杜迈联系了她，而她确实有林沐家的备用钥匙。
纪表姐心思缜密、办事周全，她进入林沐家后，根据现场痕迹还原了表弟生病以及被人送医的全部经过。
所以除了手机钱包之类的，她还给林沐拿了衣服鞋子和洗漱用品，装了满满一个大号健身包。
事实上，林沐被韩以知送到医院的时候，身上只穿了睡觉用的短袖居家服，连鞋子也没有。
“韩先生，太谢谢你了。”纪萱向韩以知道谢，心道杜迈这同学长得挺帅啊，要是能跟我们家沐沐成一对就好了。
韩以知推辞了一下，然后转述医生的叮嘱，大概是因为家属来了，他就没多留，很快告辞走人。
韩以知走得有些狼狈。
出了急诊楼，他回望来时的方向，满脑子都是刚刚林沐流泪的样子。
头天晚上得知两个混蛋弟弟做的事情后，他最主要的念头就是“难怪林沐要疏远我”以及“我要怎么做才能给那两个混蛋善后”，但是刚刚，在林沐释然地说出“谢谢”之后，他蓦地意识到——
这个人曾经喜欢过自己。
十六岁的林沐，腼腆而羞怯的少年，却无比真诚、无比认真地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心意：
【我知道，现在的我还无法与你比肩，除了这种简单的喜欢，我拿不出更多的东西，但是我会努力长大，成为配得上你的人。】
【所以，请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点时间。】
十分钟后，医院停车场，韩以知坐在车里拨通了杜迈的电话。
“林沐得的是肺炎，不过医生说问题不大……他表姐已经来了……不，不用谢，应该的……”
通话即将结束的时候，韩以知突然问：“老杜，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林沐成绩很好。”
“是啊，初中的时候回回年级第一，又是最高分进的星耀，我本来觉得他考个top2都没问题。”对面叹气，“后来你都知道了，早恋遇到个人渣，我姑妈又出了事，他高中那会儿抑郁症挺严重的，我姑父就这么个儿子，也不敢逼他……”
杜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他表弟的辛酸史，末了希望韩以知在方便的时候可以关照一下他表弟。
“他没什么根基，又非科班出身，进了娱乐圈那个大染缸估计讨不到什么好，红不红的倒是无所谓，就怕他被人欺负。”杜表哥叹气，“哎，如今这世道男孩子也需要保护自己，尤其他还长得那么好看。”
“你放心。”韩以知说，语气郑重得像是在发誓，“我不会让他被欺负的。”
对面杜迈反而愣了一下，他所谓的关照也就是行个方便之类的，没想到对方还挺上心，“那太谢谢你了！”
“应该的。”韩以知说。
光华影业总经理余遇在这天下午接到了大老板的电话，询问旗下艺人经纪公司的情况。
光华影业是一家侧重于投资的影视公司，虽然有电影电视剧制作发行的业务，但体量不大，经纪公司更是玩票似的存在，都没几个签约艺人。
事实上，成立那家经纪公司就是给光华的另一位股东玩的。
破晓资本是光华影业的控股股东，持股70，光华影业的另一个股东叫王远山，持股30。
王远山早年当过歌手，在娱乐圈浸淫多年，路子多、人脉广，与财力雄厚的破晓资本合作成立光华影业后，双方各展所长，也算合作得非常愉快。
八面玲珑的王总有个软肋，就是他的宝贝疙瘩老儿子。
那小子不是个省心的主，前几年突发奇想要当明星，王总就专门开了个经纪公司，为自己儿子服务，后来又把那经纪公司挂靠到了光华影业旗下，名字改成光华娱乐，遇到光华影业参与投资的片子，多少能给王公子蹭个露脸的角色。
如果说光华影业这边是韩以知说了算，那么光华娱乐那边，就是王总说了算或者干脆就是王公子自家的鱼塘了。
不为挣钱，就是玩。
这么一家公司不倒闭都算好的。
韩以知既然决定了要罩着林沐，自然不能任由光华娱乐这么堕落下去，他对余遇说：“帮我跟王总约个时间，谈谈给光华娱乐增加投资的事情。”
余遇小心询问：“韩总您这是？”
韩以知：“我希望光华娱乐能签下林沐。”
虽然光华娱乐比不上那些顶级经纪公司，但好歹就在眼皮底下，他能护着那人不被欺负。
“林沐？”余遇愣了一下，想起那位是《一百万种可能》的男主演，似乎跟韩总有些渊源，心道：不会吧，王总花钱捧自己儿子倒也罢了，韩总花钱捧大学同学的弟弟？这算什么神逻辑？
“怎么，有问题吗？”对面韩总问。
“没、没问题。”余遇立马道：“林沐条件很不错，肯定是符合签约要求的。”
挂断电话之后，余遇联系了刘围，了解了林沐的一些基本情况，知道那人还是自由身之后，觉得这事没啥难度，估计水到渠成。
他唯一没料到的是，韩总的耐心出乎意料的少，三天后就打电话问他进度了。
这时候出差的杜迈正好回到了熙京，他给林沐致电询问后者身体状况。
“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只需要在家待着，自己吃药就可以。”
“那就好，今天时间有些赶，我明天过去看你。”
“不用了，哥你出差这么久，明天就在家休息吧，后天周一又得上班，我这边真没什么事，有事我再找你。”
“行，有事叫我，下周末你要是好了，我们一起回家去看奶奶，老太太一直念着你呢。”
杜迈家原本在市中心的房子被拆迁了，安置房在熙京西郊，为了方便上班，他在市区和女朋友租房住，也不是天天都回去。
林沐说好，下周末他肯定没问题。
挂电话之前，杜迈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跟韩以知……没事吧？”
林沐猝然一惊，“什么？”
“奇怪，我都不记得当年有没有跟你说过，哎，算了，他也是为你好，你看这回他还送你去医院了吧，他那人其实挺不错的……”
又是“为你好”。
林沐想起前几天存在于自己与韩以知之间的那个误会，因为布告栏真相的冲击太大，以至于他都忘了深究。
“哥，你说他为我好，到底是哪件事？”
“你还不知道啊？那算了，就当我没说。”
“告诉我！”
于是杜迈就讲了，讲当年韩以知联系自己，说林沐跟个不良少年之类的人物混在一起，看起来关系不同寻常。
开始杜迈还不明白那人强调的“关系不同寻常”是什么意思，直到听说了布告栏情书的事情。
“那人就是你的告白对象吗？能干出那种缺德事的小混混有什么好？”杜表哥有点恨铁不成钢，“本来我想训你一顿的，不巧姑妈出事了，想想你应该也跟那人断了，所以我就没说。”
林沐握着手机，呆呆听着表哥诉说当年，恍惚记起似乎确实有那么一件事。
那段时间他浑浑噩噩的，不知怎么在网上认识了一个人，那人可能是把他当成女孩了，不停地撩，还吹嘘自己经验丰富、技巧娴熟。
他说他是男的，对方就说男的也行，只要长得好看。
“你不觉得恶心吗？”他问。
“怎么会。”对方说：“都是新时代的人类，不要拘泥于性别这种陈腐的观念，放心吧，哥哥技术可好了，保证你爽到。”
于是林沐同意了线下见面，事后想起，那又是一个年少无知时期的脑残证据。
但当时的林沐却是带着决绝的心情去的，不知道是想证明喜欢同性不是变态，还是想证明自己这样的人也会有人不觉得恶心。
见面详情他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那人其实年纪不大，而自己在那人不断怂恿中同意与其接吻试试。
那是他的初吻，但并没什么价值，因为他所在意的人不在意。
于是林沐就把自己的初吻给了一个陌生人，在一条杂乱的街巷里，伴随着一点都不美好、也不憧憬的心情。
亲过以后，他后悔了，并且难过得无以复加。
“喂，你在听吗？”杜迈问。
林沐嗯了一声。
杜迈:“行吧，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也别想了，你这几天好好休息。”
林沐说好，然后挂断了电话。
手机从掌心滑落，顺着沙发靠背掉进了坐垫缝隙，他曲起起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
所以，当年那一幕被韩以知看到了？
所以对方当时是怎么想的？是怎么看待他的？
不，不要想了，林沐，他本来跟你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所求的也不过就是一张好人卡。
不必在意那人会怎么看你，没关系的，过去的已经两清，未来也不会有交集。
这样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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