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一户只留一人

小女孩儿拼命地挣扎着，小腿儿不住地踢腾，惊恐的眼中含满了泪水：“娘，娘，不要，不要，我听话，我会乖……”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女子闭上双眼，双手一拉，用力收紧了绳子，直到小女孩儿停止挣扎，完全绝了气息。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杀了妹妹，你也杀我吧，我也不要活了。”小男孩儿挣扎着爬了起来，疯狂地咬着他母亲的手臂，然而女子却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撕咬。

        等到那只手臂被咬得血肉模糊，血流如注，小男孩儿这才住了口，有些吓住了，惊魂未定地看着他的母亲。

        女子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眼中充满了慈爱：“小宝儿，娘对不住你，以后这世上就剩你一个人了，你要好好地活着，照顾好自己，娘去陪妹妹了。”

        说罢，她捡起了地上掉落的一把短刀，对准自己心脏的位置狠狠刺了下去。

        “娘！娘！不要，不要，不要……”孩子凄厉的喊声深深刺痛着莫灵萱的心。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南昭修，我……我是不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对吧，对吧？”莫灵萱感到自己此时宛若置身人间炼狱，她拼命地问着南昭修，多么希望他能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告诉她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怎么会是梦？你忘了潘列对他们说过的话吗？一户只留一人，想要活命，只能杀死自己的至亲。”南昭修漠然看着眼前这一幕，目光冰冷。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我已经和钟大人说过了呀，我们是有生路的，只要耐心等待，挨过这三个时辰，大家都可以活着，平安度过这一关的。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能等一等？为什么他们不信我们？”

        莫灵萱怎么也想不通，突然间她眸光一闪，看到不断向炙庐内涌动的黑气：“是这些黑烟，一定是这些黑烟捣的鬼，让他们失去了神智，潘列，你好歹毒！”

        “区区戾烟怎会让人失去神智？”南昭修神色淡然，漠然看着眼前的一切。

        “戾烟？那，那是什么？”莫灵萱从未听过。

        “不过是放大人心恶念的东西而已。若这些人不生恶心，不起恶念，根本不会受这些戾烟影响。只可惜，这世上之人皆是自私寡情之辈，谁会用自己的性命作赌？父子成仇、夫妻情绝、手足相残、师徒反目……许多人连自己的至亲都信不过，更何况是你们这样的陌生人？不过是自作孽，不可活罢了。”南昭修冷冽寒笑，恍然间莫灵萱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他了。

        “不要，不要，相公，他们是我们的亲生骨肉啊，你杀我不要紧，但你不能杀我们的孩儿啊。”一阵女子的愤然疾呼声传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站在了高高的楼梯上，两只手分别举起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约莫只有两三岁。

        男子脚边，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满身是血，身中数刀。她匍匐在地上，抱着男人的脚，奄奄一息地哀求着：“相公，求求你，饶了我们的孩子吧。”

        “相公，你别听她的。那个妖怪说了，一户只留一人，留下他们，你可就活不了了。”一个妙龄女子凑在那男子的耳边柔声地说道。

        男子一听这话，眼都不眨，当即就把两个孩子扔下了楼去。

        “不要啊……”受伤的女子高呼。

        莫灵萱飞扑去接那两个孩子，眼看自己的手好似碰到他们的衣角了，却还是一场空，两个孩子擦身而过，穿过了她的身体，如球一般滚下楼去，头破血流，当场身亡。

        “我的孩子，不……。你这个畜牲，我是怎么对你的？你的心被狗吃了吗？我陪你吃苦受罪这么多年才攒下这份家业，九死一生为你生下两个孩子。你，你转头就娶了这个狐狸精做小，宠妾灭妻，现在还杀了我们的孩子，我……我跟你拼了。”孩子的母亲凄惨地哭喊着，揪着男子的裤脚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厮打着他，却不想一眼瞧见男子身后的妙龄女子正在暗自窃笑。

        她怒从中来，咬紧牙关站起来，伸手就去掐那妙龄女子的脖子。

        “狐狸精，我杀了你，都是你毁了我的家，还害了我的两个孩子，你还我孩儿的命来。”女子用尽一切力气都要与妙龄女子同归于尽。

        那男子壮臂一拦，护住了妙龄女子，抬起一脚踢向他正妻的胸口，女人当即口喷鲜血，瘫倒在地，仅剩一口气，死死盯着他的丈夫和小妾。

        “相公，媚儿好怕，媚儿差点就被她掐死了。你看她，居然还敢这样瞪着我。”小妾作势躲进了男人的怀中，娇滴滴地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那女人凄然冷笑：“呵呵，狐狸精，你以为你能活得了吗？一户只留一人，他能亲手杀妻灭子，也能杀你。我们活不了，你也跑不了。”

        “我既嫁给了相公，就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只要他能够好好活着，即使要我去死，我也心甘情愿。”小妾含情脉脉地看着男人，似是柔情无限。

        “媚儿，我没有白疼你。”男子抚摸着媚儿的脸庞，感动得眼泛泪花。

        “哈哈哈哈，好一对狗男女。”女人反而放声大笑起来，她盯着男子，眼中留下血泪：“虎毒不食子，你杀害亲儿、宠妾灭妻、天理不容，我和孩儿们会在下面等着你，亲眼看着你下油锅。”说完，她瞪着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只手还死死攥着男人的裤脚。

        “呸。”男子啐了一口，用力甩开了她的手，满眼嫌弃：“人老珠黄的臭婆娘，以为帮老子生了两个娃儿、盘下一份家业就了不起了。老子只要能出去，还怕没有女人和孩子，想看老子下油锅，做梦吧你。啊……”

        话未说完，男子的瞳孔突然定住了，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狂涌而出，他侧头看向媚儿，却没想到媚儿早已躲离他三尺远，嫌恶地捂住了鼻子。

        他向她伸出双手，不料媚儿身后突然闪出一个人影，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他感到五脏六腑似被刀刺火烤，蚀骨灼心之痛让他在地上不断翻滚，浓浓的黑血止不住地从他的眼耳口鼻中咕咕冒出。

        “我，我怎么了？媚儿，救，救我。”男子不断抹掉自己的鼻中口中的黑血，却发现更多的血在喷涌而出。

        “救你？好不容易才等到今日可以名正言顺地给你下毒，你说我们会不会救你？”一个年轻精壮的男子得意狞笑，正将媚儿紧紧地搂在怀中。

        “你，你是谁？媚儿，你给我下毒？为什么？为什么？”男子望着眼前搂抱成一团的两人，难以置信，然而毒气攻心，他已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张着嘴。

        “相公，忘了和你引荐了。这是我同乡的表哥，我和他从小青梅竹马，只可惜他家境贫寒，所以我爹才将我嫁给你做小。你常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如今媚儿只能对不住你了，谁让那妖怪下令一户只留一人呢。”媚儿的声音还是如蜜糖般醉人，但此刻对于男人来说却是诛心的剧毒。

        “你放心，你走之后，我会好好照顾媚儿的，还有你的家产，我也会为你打理好的。”媚儿的表哥阴邪一笑，森森白牙宛若食人毒齿。

        万般不忿中，男人抽搐了几下，闭上了眼睛。

        此时一旁他早已气绝多时的正妻，面若死灰的脸上竟然诡异地浮起一丝痛快的笑意。

        与此同时，另一对争吵的男女引起了莫灵萱的注意。

        一个年轻女子举着一枚短剑抵着一个男子的喉咙，面色阴沉：“实话告诉你，我嫁给你只是贪图你家的财势，以及为了稳固我爹的官位。我一直以来都很讨厌你和你的家人，我从未真心喜欢过你。一户只能留一人，如今只剩你我二人，看来今日我们势必要斗个你死我活了。”

        那男子眉毛都没动一下，神情反而轻松淡然：“是吗？这倒是很巧，我娶你也是看中了你有个当县令的爹而已，不过是门当户对、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如今趁这个机会大家不必再逢场做戏，说开了也好。”

        男子说完，手腕微微一动，莫灵萱这才发现，他手中握着一把雕工精巧的匕首，正对准了女子的心口处。

        莫灵萱背脊发凉，又是一对自相残杀的怨偶。

        但奇怪的是，这两人宛若双双被人点了穴一般，非静止的僵持姿势竟持续了很久，双方谁也没有先动手。

        看着周围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女子急了：“你没听见我说的话么？我说我一直都很讨厌你。我嫁给你是另有所图。”

        那男子面不改色：“我听见了，还听得很清楚，我也明确告诉你，我娶你也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

        “那……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女子生气地盯着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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