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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老皇帝


是日,聊江并未睡到日头上来,反而众人还未醒时就被敲响了门,是突临的二王爷虔世雷,不急不缓中夹杂着火急火燎。

        旁边跟着李鸨母和药姐姐,两人和二王爷的奴仆一起候在一旁,神色倦怠。

        “江儿,起床了。”虔世雷声音柔得像水,又敲了一声门,却向两位负责人投去了疑惑的眼光,“难道没有在房间里?”

        门突然被打开,展露出精心打扮的聊江,说话含羞露怯:“王爷息怒,难以蓬头垢面面对王爷,不免梳洗打扮了一番。”

        虔世雷一看见聊江便回忆起上两次头晕想吐的感觉,不免得后退两步,这情景看得聊江一愣,杏眼含泪:“王爷这是嫌弃我了?”

        美人落泪我见尤怜,虔世雷于心不忍,硬着头皮揽住聊江的肩膀,眩晕感袭来,几欲晕倒,聊江善解心意一般自己挣开了他的手,道:“没事的,王爷能记得来看我,我就知足了,岂敢逾矩?”

        从未见过聊江乖巧的李鸨母和药姐姐看得一呆,对两人的情况丝毫摸不着头脑。

        虔世雷于清晨将聊江带离长泽楼,成了今日长泽楼的热点,加之花街巡游那日钱庄顾老板的举动,某人透露的顾老板被二王爷婉拒生意的消息,三个人的关系显得扑朔迷离。

        清彤和思华只有两张嘴,被一众八卦的人追问到躲在了后园。

        -

        虔世雷将聊江带进王爷府,派了三个婢女跟在聊江身边,嘴上说是方便聊江使唤,实际上是监视聊江的一举一动,他自己则被管家叫走,推辞道有公务要做。

        聊江依依不舍,依旧被三人邀至后花园赏花,花丛一片接一片,一些纯白的菊花、不认识的米白长瓣花争相斗艳,其中蜂蝶争相起舞,热闹得很。

        隐隐约约的,聊江嗅到一丝摇琅花的味道,算算日期,果然是本月摇琅花开的时候,立马在鼻子前挥了挥手,放了菱花香,道:“红灿灿的真漂亮,不过香味也太浓啦。”

        最矮的婢女笑答:“稍等太阳升起来照在这园子里,众多的花儿可都是色彩斑斓。”

        远处有几位姑娘嬉笑,身影被花草掩映着,声音如银铃随风飘入耳中,聊江看着好奇,提出想要过去瞧一瞧,三个婢女互相看了一眼,笑道:“那边儿的是府上的夫人们,起早了散步呢。”

        说着,三人给聊江引路。越靠近那几个女人,摇琅花的味道越重,聊江向来警惕心极强,从未被摇琅花花香迷晕,只能适时表现出稍微的头晕,将倒未倒的模样。

        身后有婢女扶上来,扶着他继续往前走,轻声问道:“姑娘可有不适?”

        聊江扶额,颔首,婢女道:“带姑娘去那边歇息歇息。”

        聊江身子一软,被婢女卡着下腋拖着,那边的女人听动静赶来,问发生了何事。

        矮个子婢女对这几个跋扈的妇人冷声道:“是王爷要留的人,你们休想动手动脚。”

        其中一个妇人冷笑一声:“我们哪儿能碰上一手呀?这不就是一年一个的大什族的女人嘛,来的都去了,留下的还不是我们姐妹几个。”

        另一个妇人刁难道:“是呀,你们三个同我们几个都待在这个园子里,为了一个外人跟咱翻脸可不好。”

        高个子婢女扯了扯矮个子婢女,摇摇头,道:“妇人们说的是,只是王爷吩咐了照看好这人,无论是谁也不敢多有逾越的。”

        “只是摸一摸看一看这妮子的脸蛋有多美而已,说得上甚么逾越不逾越的,姑娘文绉绉的不如去考取功名,在府上呆着做王爷的狗算什么事儿,一年也不见多出来几分几两。”

        一双保养得柔嫩水滑的手在聊江脸上拍了一拍,尖利的指甲在下颚刮出一条细微的血痕。婢女似乎没有发现,任由几个妇人看似轻柔地在聊江身上随意摸摸,实则又揪又掐。

        几个妇人满意了,说笑着走了,讨论哪朵花儿开得更艳丽。

        三个婢女目送及人力去,远远地朝她们啐了一口,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

        接下来三人没好气地半抱半拖着聊江去了一个房间,将她放到一张床上,锁了门,顾自出去了。

        聊江听她们远远说道:“王爷是接了命令,要准备一个大什族女子。”

        另一人道:“鬼知道,估计又是哪家的爹不行了要人。”

        “估计是个大官,毕竟这人是王爷花了四万五千两黄金买来的。”

        逐渐的声音消散,再也听不清了。

        聊江张开双眼,扯了扯被弄脏的起褶子的长裙,蹙了眉。

        目前的处境过于被动,不知虔世雷何时来带走他,不能撬锁离开房间去王府四处查探,只能呆在此地,伺机而动。

        根据婢女所说,那名“高官”,指的应该是皇帝,昨日听他声音飘忽,虚浮中空,甚至不能分出精力去关注血池的环境,急躁地开始了自己的治疗。

        血池时刻保持新鲜,或许是为了迎合皇帝的突发情况,譬如昨夜制香坊并没有接到任何相关的命令,皇帝便深夜赶来。而急于下令准备好一个鲜活的没有被抽取血液的女子,大抵是情况险恶。

        花街距离郊外的制香坊较远,为了时刻准备,虔世雷过不了多久就会把自己带到制香坊去。

        一想到如此,聊江幽幽闭上双眼。

        此行不知凶险与否,昨夜的守着地下入口的三名守卫理应在半刻钟内醒来,但会发现有人下药,制香坊被潜入,而袅儿是否提前为酒桌旁的几个大汉解了毒,并以合理的理由解释几人的眩晕。

        以及屋顶被挪开的瓦片,深夜无法察觉,等天亮时分天光一泄,巡逻的人必然能知道昨夜的贼人是如何入侵。

        -

        很快,聊江被人从小门抬出去,本来只安排了一个人抱,但他竟然重过一般女子,只能被骂骂咧咧地抬着。聊江被放到马车上的一角以折叠的姿势蜷缩着,旁边坐着阴阳怪气的虔世雷。

        马车轱辘转开了,虔世雷往聊江身上踹了一脚,狠声道:“碰也碰不了,有什么用?!不如人拉的屎,狗还能舔一口!”

        ……

        “四万五千两!黄金!真当自己金子做的?拍卖会上卖弄风情,狗|日|的叫你卖弄风情!”

        聊江被踹了无数脚,但心中漠然,估摸着那一块早已青了。

        虔世雷一番冷嘲热讽恶语相向,后沉默至制香坊附近,才柔情笑道:“江儿讨好人的样子真美,像什么啊,啊啊,像一只矜贵的猫儿,嫩嫩地朝你叫唤。”

        “呀,不过现在到老皇帝那里,被老皇帝亵玩……不知道老皇帝能不能碰到你,要是碰了就头疼,他估计死得更早。”

        虔世雷苦恼,忽然欣喜:“那样就能把印玺传给我了,啊呀,听近臣说老皇帝死不了,永不立传位诏书,所以把一干儿子全部立了王爷。江儿你可要加把力,事儿成了保你享尽荣华富贵!”

        说罢,含情脉脉地抚摸聊江柔顺的短发,觉得不过手瘾,又用力地拽。

        -

        聊江再次来到了昨晚的地下空间,呼吸声骤多,是那些笼子里的女人发出来的。有人抬着他踩进了别于地面的铁制表面,脱掉了外衣,摘掉了身上的一切首饰,平放在床上,靴底和地面的摩擦发出“咚咚”的响声。那两人退了出去,锁眼发出“咔哒”一声,聊江被关在了铁笼子里。

        “皇上,人带来了。”有人在洞口喊道,回声阵阵传来,夹杂老皇帝虚弱的回答。

        “一刻钟后带她进来。”

        “是。”

        聊江沉心,能听到许多人的动静,像是一处绝对静谧的空间里有许多百足虫爬行,淅淅索索,令人毛骨悚然。

        聊江身为大什族的灵子,即直系血脉,除了放在民间吃了点生活的苦头外,其余时间一直被圈养在深墙之中,被各位来人宠爱着,尚未经历过什么大风大雨。

        偶尔见过一些大师、看过许多记载光怪陆离故事的话本、练就一身好本事外,聊江并未经历过其他的东西。

        但他深临此种情境,进退维谷之中也丝毫不露怯,换言之为难以激起恐惧、害怕的情绪,只是静待转机。

        -

        “带进来吧。”

        “是。”

        锁又被重新打开,有人进去给小姑娘嗅了菱花香,见人悠悠转醒,便架着胳膊拖出铁笼,往洞口带去。

        小姑娘似乎清醒过来,惊恐地环顾四周,见到了沉默的虔世雷,尖利的声音炸起:“王爷!我怎么会在这?救救我!”

        小姑娘挣扎着,可显得柔弱至极,在大汉的鉄钳里不堪一击,像溪柳又脆又嫩,被扔到了洞口里。

        虔世雷在烛火的昏暗中露出不忍心的表情,拂面转开了身体。

        小姑娘眼睁睁地看着门被关上,即使他知道里侧怎么打开,也只是机械地拍打着墙面,无助地哭喊。

        “救救我!放我出去!好黑!我好害怕啊!”

        黑暗更深处传来飘忽不定的声音:“进来吧,别怕。”

        小姑娘被吓到失声一般,立即噤声,提着裙子迈着小碎步,摸索着湿漉漉的墙壁一步一步往深处挪动。

        “小姑娘芳龄几何?”

        “十、十九……”

        “在哪间青楼做客啊?”

        “……长泽楼。”

        “哦,李鸨母是管事吧,李鸨母待你好吗?”

        “好,给我点心吃……你是谁呀?”小姑娘平静下来,带着一些害怕的余韵,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进来看看我,进来吧,不要怕。”

        “好。”

        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加快了步伐,轻快地闯进了夜明珠照着的幽暗空间。

        血池里的老皇帝赤|身|裸|体,遍布鲜血的暗沉,干涸的皮耷拉在丑陋的骨架上,被枯朽死死缠住,他伸出手,道:“小姑娘,别怕,我是虔世雷,哦,二王爷的父亲。”

        聊江沉默,轻轻蹙眉噘嘴,形容天真,小心翼翼地靠近血池平滑的石岸,将手搭在那只鸽爪般干枯的手上,猛然间被老皇帝一把抓紧,拽进血池里,吐出狂热的气息就要一口咬断聊江的脖子!

        就是现在,最靠近的时候!

        另一只手早已备好的毒药霎时间全捂在老皇帝的嘴鼻上,老皇帝浑浊的瞳孔震颤,拽住他的手,一掌将他拍到石岸上。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凭武力一统虔国的老皇帝为了保命的奋力一击,打得聊江胸口剧痛,后腰砸在石岸上更是突然无力。

        老皇帝恶狠狠地盯着他,把他拽回,一只手就要掐住他脖子,嘶哑着声音笑道:“原来想杀我?”

        聊江也不是吃素的,抬腿砸在老皇帝腹部,痛得老皇帝低吼一声,老皇帝再要发力时,却猛然发现身体乏力,喉间发不出声来。

        “嗬……小嗬……”

        聊江见状,怕他使诈,再给他加了剂猛料,老皇帝瞬间昏死过去。

        聊江从血池里爬出来,下半身分散藏的药已经被血水溶得一处不剩,唯有大腿内侧一包救命的药被特制的纸包了一层又一层,聊江打开时没有丝毫影响。

        服下白色的丹药,聊江忍着胸膛和腰部的不适,别着一只差点被捏碎了的手在血池边的物件上搜寻。

        衣物、矮桌、角落,什么也没有。

        聊江看向血池,毫不犹豫地脱下袜子踏进去,手上触摸壁上的每一处,用赤足一点一点巡逻池底,恍如擂台上粘腻的触感,血池里的老垢无处不在,踏足角落时,脚趾竟然深深陷进淤泥般的污垢中。

        好恶心。

        什么也没有。

        唯一剩下的是老皇帝靠着的地方。

        老皇帝仰躺在血池里,满是血液的脸死寂地沉默。聊江费力地翻开他,在他的臀|部找到了一个柱状的物什。

        好恶心。

        聊江拿着物什在血池里漾几下拿起来,用洁白的上衣擦拭干净,拿到夜明珠下照着一看,那是一根粗|长的玉柱,由两个半截严丝合缝地密封在一起,装着什么东西似的。

        聊江握住它,打量尺寸,是刚好可以装下菱花卷卷起来的大小。

        不由得惊奇。

        多少人将菱花卷定位在皇宫甚至是陵墓,谁能想到菱花卷被他塞在玉柱里,当做玉|势用途?

        真是比话本里的还要离奇!

        但是现在不能打开。

        祖母要风风光光地让虔国举行交接仪式,要老皇帝将菱花卷双手奉还。所以现在不能杀死老皇帝,最多让他死了一般活着。

        如果现在从隧道离开,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

        若弄死老皇帝,与他有关的人会被全部追杀,顾念也会遭殃。

        若毒傻了他,将他变得行尸走肉,底下各大王爷必定对其权力分而食之,届时权力瓜分,查下来必定会借此追杀聊江,千万产业毁于一旦,钱庄所有为虔国所有,仅凭大什族潜伏在虔国的零星眼线,大什族报仇雪恨必定难上加难。

        反之留在此地,与老皇帝共同离开,继续将菱花卷留在老皇帝身边,那么他将暗中掣肘这个昏聩的老皇帝,原本简单的事情和局面会变得极具复杂,他会被广而告之,到时大什族攻来,他将成为虔国的众矢之的。

        如果处理不当,被老皇帝发现菱花卷位置暴露,菱花卷也有可能被隐藏到其他位置。

        聊江心思向来缜密,在老皇帝未醒,洞外人不催的安静环境中思绪极快。

        -

        “您醒啦?”小姑娘神色单纯地站在角落,像不长记性的小猫,看向猛然睁眼的老皇帝。

        皇帝仰躺在原来的位置,身下东西的插|入也与之下倒下时分毫不差,想要暴起杀人,却无力而行。

        “我只想活命而已,绝无杀害您的心思。”小姑娘欠身,面露悲伤,“害怕您杀我,用的只是一味强效的散力散。”

        他借鉴思华的背景,细细道来:“我从小在大什族长大,但他们能闻到的味道我从来闻不到,他们身手敏捷而我只能日日早起练习身法,他们抱团排斥外人,让我滚开,我只能住在街角巷尾,吃着他们不要的东西,心里发狠一定要离开大什族。”

        小姑娘握紧了拳头,神色狰狞:“街上说书的说虔国长治久安,繁荣昌盛,能够接纳外来的所有人,我便用了力地往上挤,没想到他们误认为我是大什族人,将我录用了!”

        小姑娘说得眉飞凤舞,全是飞上凤凰枝儿的兴奋:“我和那么多大什族的女人站在一起,竟然进入了长泽楼!还被二王爷拍下!四万五千两黄金!我、从小到大没听过那么多黄金!我居然成为花街的第一花魁!这是以前做梦也做不到的!”

        情绪遽然直转而下:“但是二王爷不碰我,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完成交易,长泽楼的人都在暗地里嘲笑我,李鸨母对我好,但也不关心我……现在,我差点丢了命……”

        聊江心想,平日里在长泽楼不服输、自私、跋扈,但逢人笑脸相迎、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江儿”也能讲得通了,原来是这么一个人。

        小姑娘泫然欲泣:“虽然我的命很贱,在哪里都不受欢迎,但我想保住它……皇上……呜呜呜!”

        说着竟然捂住脸大声哭起来。

        小姑娘一步一缩地走到血池边,摊开手掌,露出一粒白色丹药,“我给您服用大什族的返生丹,是我偷偷跟着大什族人学的,我不是偷师,我只是……我只是需要保命的东西……”

        小姑娘期期艾艾地看向老皇帝,将丹药塞进他的嘴里,又退回角落,说:“我没有伤害您的意思。您的国家给我带来新生,我不会忘恩负义,但……为了我的命,我给您下了自己研制的毒药,中毒后手腕会出现红点,沿着手臂向上延伸,半月一颗解药,如果不吃解药,红线延伸到胳膊处,一个月便毒发身亡。”

        他最后补了一句:“我曾经用三个大什族的小孩子试过,返生丹解不了这个毒。”

        老皇帝动了动手,果然返生丹入口即化,身体乏力全然消失无踪,就连昨日突发的心口剧痛也消失不见,向来模糊的眼现在能将小姑娘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身体复苏了!

        小姑娘满脸眼泪鼻涕,还是抖抖索索地吐出话来:“解药十天能炼成一颗,返生丹十二日炼成一颗,若您保我贱命,解药和返生丹可以一齐献上,我不会潜逃,只会留在长泽楼享受荣华富贵。”

        老皇帝笑道:“莫怕,方才吓着你了,来,将朕的衣服拿来。”

        聊江害怕地在血池边四处找,终于找着了衣服,低腰敛手,展开了长袍。

        老皇帝慢腾腾地站起身来,接过长袍披上,轻松跨出血池,面部是止不住的笑意。

        老皇帝握住聊江的手:“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儿啊?”

        “我叫聊江。”

        “好好,那这事儿就依你说的办如何?”

        “真的?我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聊江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双眼,惹人心软怜爱。

        老皇帝笑,用满是血液的手抚摸了他的头发,两人都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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