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
夜渐深，外面呼啸的烈风不加掩饰它迎冬后的肆无忌惮。归根的落叶被卷起到半空，路灯下枯枝的残影疯狂摆动。
姜莱听着外面呼呼作响的动静，抬眸望向砰砰不停的窗户。
“总感觉明天会下雨。”给靳晏北阐述了她的担忧，姜莱起身走到那边，掀开窗帘，给老旧松动的玻璃窗落紧了锁。
靳晏北听懂了她的话外音，直接甩给她近几天的天气预报的截图，“不会。”
他回的斩钉截铁，甚至还能利用潮流梗和她开玩笑，“雨神没来帝都。”
姜莱没想到他还知道这些，愣了几秒，刚想回话，就听见林淼敲响了她的房门。
林淼捧着洗好切好摆好的果盘过来，为她试镜四处碰壁屡战屡败送上义愤填膺的安慰。
“我没事。”姜莱挑了颗香梨，抽了张纸巾擦干表层的水。
林淼嘴里塞着葡萄，腮帮子鼓鼓的，涨红了脸替她鸣不平，“就是他们慧眼不识珠。”
林淼如此坚定不移不管是非地站在她这边，姜莱有点受宠若惊。
她弯起眼，笑容明媚，“也有可能是我的问题。”
虽然殷姐跟她说了很多娱乐圈里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也跟她科普了很多导演制片间的利益关系，她的落败，可能和最近的舆论相关，但也很有可能，和她本身的能力挂钩。
她有幸见过中戏专业生的表演，因为见过，所以清楚她和他们的差距。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稍微冷静下来的林淼眨眨眼，她捏住姜莱的下巴，转起她的脸左看右看，然后，欣慰地笑了起来。
“不骄不躁，懂得自我反省，不错不错。”她摇头晃脑着像极了学生时代的爱说教的班主任，“谦虚使人进步，你能如此，就说明我没看走眼。”
姜莱被林淼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她伸手挠挠对方的细腰。
林淼怕痒，边躲边笑，“干嘛！干嘛！我又没说错。”
“懂得反思自己的问题总比盲目自信好嘛。”笑累了林淼举手投降。
她絮絮叨叨起来，说的内容和殷姐跟她科普的相差无几。
粉丝经济时代，流量成为导演挑选演员的标杆。
“守株待兔等来的只有被大众遗忘。”林淼忽然深沉起来，给姜莱传授经验，“你啊，趁现在还有点热度，好好经营下你的社交账号。”
流量有利有弊，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和魅力，借流量的势找到机会后，那就容易彻底转弊为利。
“你别让你的微博抖音生草，多分享下你的生活。”
姜莱盘腿坐在床上，抱着抱枕认真听着林淼给她的建议。
她眼眸灿烂如璀璨星辰，好学极了，觉得林淼说的特有道理后，就差原地屈膝向林淼高呼你是我的神了。
林淼挺直腰杆接受姜莱的崇拜，转瞬，忽然想起，“你这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分享的。”
“……”
姜莱刚燃起的热情咻地被这盆名为实话的冷水浇灭，她撇撇嘴，承认自己确实挺无趣的。
林淼侧眸看着她的容颜，她的条件真的很好，有以前港星的感觉。
越看就越恨铁不成钢，她恨恨地咬牙切齿，“除了晨起和晚间的锻炼，你就不能让你的生活多姿多彩点？”
纷扰世间几多忧愁，所谓的闲情雅致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
姜莱幽幽地叹气，想很直接地道句“不能”，可抬眸对上林淼杀气腾腾的眼神，她还是选择收敛起残忍，刚好，她有哄林淼开心的筹码，她挑高眉梢，话锋一转，“能。”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林淼眼底的怨念瞬间就变成了期待。
她摩拳擦掌，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明天要去跑马。”姜莱看出她的意图，怕她唠叨，索性全盘托出。
林淼眯起眼睨她，半晌，悄悄靠过来，“是和靳先生吗？”
她颔首。
猜测得到印证，林淼忽然拉开和她距离，须臾，又撞撞姜莱的肩，朝她挤眉弄眼，笑的暧昧。
“……”
-
姜莱失眠了，她辗转反侧了很久，才浅浅地睡着。
隔天，她又提前了半个小时醒来。
打完拳跑完步，她慢悠悠地去早餐店吃了早餐，顺道给林淼带了她爱吃的豆腐包和煎饼。
初冬的早晨微微有点凉，风也没有夜晚时分猖狂，明媚的朝阳懒懒散散地穿梭在林立的高楼间。
休憩片刻，她冲了个澡，扎好马尾辫，换好运动服。
刚过九点，靳晏北给她发消息说他马上就到了。
姜莱和狼吞虎咽的林淼道别，林淼恶狼扑食哪里顾得上她，敷衍地冲她挥挥手。
待她刚要摔门，又听见林淼忽然着急忙慌地喊住她，“记得拍照！”
“嗯。”姜莱莞尔，“知道了。”
他们为她的事业操碎了心，她自然要好好配合。
既然要拍照，她庆幸出门前有撸了个底妆。
微熹的晨光洋洋洒洒地铺陈在水泥路前，姜莱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靳晏北也刚到。
她认得靳晏北的车，她走上前，听见车门解锁的吧嗒声。
车窗下落，和驾驶座上的靳晏北撞上眼的刹那，恍惚间，姜莱记起了昨晚难以入眠的原因。
难得有机会练习跑马，她有点激动。
还有就是林淼的话及其揶揄的眼神。
姜莱系好安全带，微微转过脸，托腮，若有所思地凝视起靳晏北。
也许是她的视线太过强烈，靳晏北很快注意到她。
等绿灯时，他侧眸看她，“我脸上有东西？”
他干干净净，阳光落在他的眉眼，都是在增添他的英俊潇洒。
姜莱被他突兀的问话惊地陡然回神，她继续理直气壮地盯着他看，半晌，摇头。
昨晚，林淼跟她分享了很多她向符笙打听到的内部消息。
她说，之前有好几次，符笙和陆霖则拍完戏回帝都找靳先生约饭都没约到。
她的言外之意昭然若揭，无非就是人家青梅竹马的挚友都很难约到他，怎么就她姜莱每次都能跟他出去。
姜莱当时懵了懵，她想起靳晏北每次的说辞，便顺水推舟用他的说辞跟林淼解释，“他说救命之恩涌泉相报。”
林淼啃完最小颗的香梨，啧啧感慨：“这哪里是涌泉相报，他那是泄洪啊。”
其实不用林淼提醒，姜莱也逐渐意识到靳晏北待她的不同。
不过她没有看过他待别人如何，没有横向比较，她就不会多想。
纵向对比她倒是有。
靳晏北对她很有耐性，对她毕恭毕敬的师弟师妹们都会有叛逆的反抗和不耐烦的时刻，但他没有，他的脾气是她迄今遇到的人里最好的了。
正因为如此，她偶尔会有点疑惑，但往往还没来得及深思，她就像钓鱼的猫般能飞快地被别的花花蝴蝶所迷惑住。
而此刻没有别的东西吸引她的注意力，她开始细盘这事。
她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随即，尽量自然地和他唠起嗑。
“我有次听符笙姐喊你靳总。”
那是她刚来帝都的时候，靳晏北来接机，途中，符笙笑眯眯地喊了靳晏北几次靳总。
她当时没怎么留意，如今再回想起来，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怪阴阳怪气的。
这次靳晏北没有听出她想表达的意思，他微微扯起嘴角，心情看着好像不错。
靳晏北眼眸微闪，斟酌用词，想着要如何答她的话。
他不说话，姜莱就自作主张地当他是默认了。
姜莱稍稍向他靠过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车里只有他俩，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压低声音，“你们这些什么总什么总的不都日理万机特别忙的吗？”
“。”
她的委婉试探和直抒胸臆中间都不带过渡的。
隐约有点明白姜莱所提问题的用意的靳晏北耳廓染起番茄红。
马场在五环外的莲华区，从这边过去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靳晏北本来觉得这点路程根本就不远，如今姜莱突然把话摆到明面上来说，而他还揣测不到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这种不明来意的对话让他如坐针毡。
天人交战。
他在想他要是实话实说会不会直接让今天的见面到此为止。
最坏的结果在脑海里过了遍，靳晏北选择惊讶且谨慎地否认，“你听谁说的？”
“电视剧都这么演。”姜莱迅速接话。
她其实更想反问“难道不是吗”，但想着自己到底不清楚别人的生活，就没有妄下定论。
本就是试探，姜莱侧过脸静静地看着靳晏北，不想错过他的微表情。
不曾想靳晏北还挺镇定，也是，能称的上是总的人哪能如此轻易就被套出话来。
他不动如山，她却莫名忍不住地想继续追击。
她抑扬顿挫地“啊”了声，刚好又是个红绿灯路口，她突如其来的顿悟感立即惹得靳晏北侧眸。
姜莱被他看得哽了哽，但她不怵，她挺直腰杆，自己都觉得有点无理取闹，“难道艺术创作是脱离生活的吗？”
她盯着靳晏北，靳晏北也看着她。
面面相觑。
半晌，靳晏北回答了她的话，他不确定地说：“应该没有。”
“应该？”姜莱眯了眯眼。
后方车辆在鸣笛，靳晏北“嗯”了声，随即踩下油门。
他的耳廓依旧红得似火热到发烫，“你看的什么电视剧？”
“啊？”他这话题转的让姜莱拧了眉。
靳晏北没理会姜莱的疑惑，他刮了下转向灯，自顾自地说道：“和你说的有点出入，我印象里的电视剧里总监总经理总裁都忙着谈恋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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