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泣魂 第十七章 生死命题之血泪之石——尘埃落定 十二

　　玄雾弥散，消逝之后，湖中一切皆无所遁形。然，呈现于众人眼前的，却只是猩赤满目。

　　“小——七——啊——！”如若平地一声雷，魔者之众倏起哗然，被满目赤红震骇的练氏兄弟更是个个目龇俱裂，悲痛欲绝，却不得不接受自家小弟命丧黄泉的事实。

　　猝然，紫芒下一点碧光从半空中徐徐坠落，烁烁闪闪，于整片艳赤柽棂花海中异常分明。

　　“血泪之石！”下意识知晓那点碧光便是练旋歌一直想要得到的石泪一族至宝，适才沉浸于悲恸之中的练长歌登时疾声惊呼，正欲闪身步前取下，却见……

　　“叮——”铃音阵阵，链锁铮铮，一笔银芒幕下掠，惊鸿残影林中藏。一晃，一现，待众人定睛再看，空中那一点碧绿业已悄然落入一只素掌中。

　　“何者！”众魔当即严阵以待，心下不由骇然，竟是无人知悉紫幕下正隐匿着一神秘暗者，悄无声息，伺机而动。

　　不见回应，喝声宛如石沉大海，众魔者却是不敢有所动作。

　　小心翼翼地将灵魂之力一点点探入掌中温热的光点，略一思察，没错，虽然微弱，但苍桑还是感受到了步回舞的灵魂之力，这确实是步回舞的血泪之石。

　　不过，这血泪之石原来不是血色的吗？怎会变成碧绿之颜？

　　不意间，眼前掠过一缕红芒。仔细一瞧，那碧绿之中赫然缠裹些许细碎的赤血游丝，时隐时现，仿若水中虹霓，炫彩潋滟。微微沉吟一番，苍桑便猜出了大概缘由。

　　从之前步回舞发动的术法来看，那应该是一种需要以灵魂为代价才能实施的禁术，从术法发动一开始，步回舞的灵魂就在溃散之缘。许是那魔者做了什么，保全了对方些许灵魂碎片。想来，这泪石其中的碧绿，该是那魔者的灵魂碎片凝化而成的了。

　　执子之手，生死相随，好个神魔绝恋！

　　可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然，人生若有这“早知”，又如何还有“命运”一说？

　　扬手一挥，已将掌中殊异的血泪之石收入腰间的狇犽袋中。

　　“哇啊——！”骤起的婴啼惊起漫天花舞，根本由不得他人反应。这孤岛何来的婴孩！

　　其实，从苍桑得到血泪之石再到婴孩哭声乍起也不过转眼一瞬，倒是着实让练长歌等一众魔者心惊不已，这突兀现身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其身上并无神者之息，至于魔界中亦闻所未闻如此一号人物。

　　再观此人，玄衣，赤足，素掌，银链缠身，怀中抱着的应该就是那啼哭的小婴孩了，全身上下萦绕着一股莫名的诡异气息。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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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水立于柽棂木下，静伫但观。飞花满天，赤焰掩幕，花影辗转，触水即化。化开的光点从水中逸散出来，四窜于流转的空气中，重新渗入柽棂木的枝干。

　　芽新抽，叶重生，花开花谢几度寒。

　　情深怨，转头空，繁华落尽缘生长。

　　轻点流窜于周身的光点，左眸中金赤掠影。

　　红色柽棂花吗……

　　原来，无论如何悲沉绝望，心底总还会留有一丝期盼。这株绽满火红柽棂花的柽棂木，正是步回舞与练旋歌的灵魂所化，是二者生命的延续，亦是绝望之中的一点不甘希望，正如黑暗中的一点微芒，纤弱却又顽强。

　　风中飘红悠悠落，素手开张，两两红落恰掌心，芳华正艳。

　　心动，意动，苍桑半掩眸中了繁杂，左眸烁烁，金赤掠艳，低吟呢喃：“柽棂花啊，柽棂花……红色柽棂花……”

　　合掌，清芒烁，指间逸泄，隐匿朦胧，约约绰绰；启掌，花晶结，小巧玲珑，莹润剔透，浊世遗芳。

　　但见两颗拇指指甲大小花晶亭亭立于掌上，俄顷，无豫，清冷魅影细指凌空划掠，兀见指尖赫然抽出一段透明细丝，使之穿透其中一颗花晶，再而，利落将其系于怀中婴孩脖颈。此细丝乃苍桑以自己灵力所化，无处意外，未有她之允许，他人无法将其解下。至于那余剩一朵，则直接被她丢进了狇犽袋之中。

　　许是血亲之间奇妙的联系起了作用，怀中原本因着父母双亡哭闹不已的婴孩竟是渐渐安静了下来，偶有断断续续的抽噎，眉睫上尚坠着将落未落的水珠子。细看时，便可发现那左眼下角处的血泪之痕亦渐渐淡去。至于婴孩有泪，许是神魔之子之故，并非纯粹的石泪一族者。

　　拭去小婴孩眼角未落的泪珠，冷眸深处隐约浮现一丝微不可觉的柔情，苍桑对着大睁双瞳的小婴孩如是说道：“小落尘，这可是你父母留给你的礼物哟，好好珍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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