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泣魂 第十七章 生死命题之血泪之石——尘埃落定 十一

　　站立定，目相随，却不知，咫尺天涯，莫过于此。

　　眼前之人是曾经之最爱，亦是毕生之所爱，是无豫，是无悔。然，古往今来又有多少真正无悔之爱？

　　不愿再做多思，步回舞迅速回笼心绪，神色微漾：“吾，且再为汝舞上一曲。”言毕，风水起迷雾，飞音落袅袅。执掌扬袂拂罗裳，提足拈指影翩跹。点水踏痕花落去，旋步烟雨舞翩翩。一步一华晕，一舞一倾城。

　　终舞，一舞华年。

　　岸上的魔者看得分明，撕心裂肺地大声呼唤着练旋歌的名，然，被唤者却始终浑然不觉，恍若不闻其声。天地间，只余那一水，那一眼，那一舞，那一人。

　　此生不悔！

　　练旋歌看得痴迷，待他察觉有异时，却是为时已晚。

　　练旋歌：“汝……！”

　　“旋歌，吾舍不得汝……汝，一直陪着吾，可好？”那是步回舞用灵魂之力发动的困龙术，是石泪一族不传之禁术秘法，步回舞也是无意间从一本古籍中翻阅到的，偷练也不过只是因为隐藏于心底的好奇。原以为此生不会用上此术的，没想到最后竟是被用在自己所爱之人身上。

　　困龙术是以施术者灵魂之力任意划出一个绝对领域，为困者行为受制，而领域之外者亦无法闯入，直至灵魂之力耗尽，施术者力竭而亡，魂飞魄散。此术一旦发起，便无法中断，算是种绝对意义上的同归于尽，故而一直被视为禁术埋于尘世之间。

　　此禁术是步回舞专门用来针对练旋歌的，练旋歌挣脱不开，旁人更是无法插手。从一开始，步回舞便做好“殊途同归”的打算了。

　　是大意了，却是不悔的；是负败了，却是甘悦的。

　　短暂的震诧过后，便只剩无奈的宠溺，似是意料之中，练旋歌忽然笑了，明媚又灿烂：“呵，汝啊……”挣扎渐止，被术法紧紧缚住的练旋歌终是没有再反抗。心中亦是没有一丝分毫的不甘与愤恨，而那张素来漠然的冷面上，竟是首次展露笑颜。眸光锃亮，眸底爱意俱现，隐约混杂着一丝微不可觉的解脱。

　　解脱……

　　是啊，终于解脱了……

　　温热的吐息，咫尺的距离，步回舞怔怔地盯着面前这张遥远而又熟悉的明朗笑靥，那是如此的耀眼夺目，又是如此的温馨美好。她其实并没有真正见过练旋歌如此豁然的喜悦，然，她却觉得仿佛这久违的笑靥本该如此。

　　不再多虑，步回舞抬了抬飞扬的唇角，紧紧拥住这个自己用鲜血与生命去爱的恋人：终于，又回来了……

　　迷雾渐浓，层层裹缚了相拥的两人。迷雾之中，一声一响，一问一答，从容不迫，不似性命堪忧的生死之际，却只是一场温馨的家长里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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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旋歌：“吾儿何在？”

　　步回舞：“落尘无恙，已托其人。”

　　练旋歌：“落尘？”

　　步回舞：“然也，落尘，步落尘。”

　　练旋歌：“步……落……尘……吾儿，步……落……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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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救，与不救，往往皆在一念之间。

　　就这么一犹豫，眼睁睁地看着惨剧发生了……

　　该救吗？苍桑在问自己，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能够救下步回舞与练旋歌的，可是……

　　她在踌躇，她在迟豫，她在彷徨……

　　夷犹的时间太久，久到仿佛这个世界没有了她。

　　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结局却是，她连自己也救不了！

　　于是，就在她天人交战之际，那厢的一对苦命鸳鸯已然回天乏术。

　　浓厚的雾霭渐渐消散，靖湖之上，赫然一株华影绚烂的柽棂木，远观之下，犹如成团成簇炽热的火焰，燃烧着生命的活力，跳动着永恒的灵魂。鲜红的花儿，幽然零落……

　　缘起，缘灭；缘聚，缘散；缘生，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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