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两个萨满
很显然，艾民师父也透过浓烟看见了那个脑袋，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
那是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对于我来说再熟悉不过。四大门最常见的一门——黄皮子黄大仙。
片刻，艾民师父吩咐着：“好了，开门吧。”
得到了艾民萨满的许可，男人才敢颤巍巍地走上去开门，心中不安地回头看着我们：“没事吧？她现在可拿着菜刀呢！”
看来，女人发疯的时候，男人一定吃过不少的苦头，现在还心有余悸。
艾民师父冲他笑了笑：“没事，放心吧，有我们在呢！”
打开卧室的门，刺鼻的浓烟瞬间涌出门外。男人屏住呼吸，眯着眼走进屋子。
虽然对屋子中的摆设一清二楚，但浓烟之下还是要摸索前行。顾不上还在冒烟的草包，立刻在屋中寻找妻子，希望如艾民萨满所说，浓烟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熟练地绕过地上的桌椅，径直向炕走去。
突然一个黑影擦着腿一闪而过，浓烟之中并没有看清是什么，那东西软软的，像是一只老鼠。无心顾暇，他来到了炕边，探出双手在浓烟中不停摸索，却没有发现妻子的踪影。
人呢？应该在这里啊！他攥紧了拳头，心跳越来越快，转回身去，准备重新寻找。
身后突然出现一张狰狞的脸，回头的瞬间，那张脸紧紧贴着自己，相隔仅一公分，他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打在自己的额头上。
仅四目相对一秒钟，那张脸足已经让他毛骨悚然，全身汗毛炸裂，恐惧瞬间涌遍全身。
那张脸上有一双血红色的眼，铁青的皮肤，被撕裂到两腮的嘴角用黑色棉线缝着，唇间露出一对獠牙。
“卧槽！”他一声惊呼，泄了气。
浓烟涌进他的鼻腔，浓烈的刺激性气体让他咳嗽不止，努力想保持冷静，但随着浓烟的大量吸入，眼前的景象已经渐渐模糊，在那张脸的注视下，他慢慢瘫倒在炕上。
眼前一片朦胧，但直觉告诉他，那张脸并没有离开，就在他的身边，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
……
“喂！醒醒！”
他挨了两个重重的耳光。
慢慢睁开眼，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骑在自己身上狂扇自己的嘴巴。从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来判断，一定不止两个耳光这么简单，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应该至少挨了百十个嘴巴。
接着，又是两个重重的耳光。这是熟悉的感觉，毕竟自己也不是第一次体验到双眼冒金星的感觉。
能做出正在疯狂事情的人，一定是自己的妻子。
见男人许久没有出来，我和艾民师父拉开窗子丢掉草包，待浓烟渐渐散去才走进屋子，就看到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
“喂！别打了，你看清楚，他是你丈夫！”
听到我们的呼喊，女人这才停下了手，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身下双脸红肿的男人，渐渐恢复了理智：“不对啊，我明明打的是鬼！”
她从男人身上跳下来，脸上恐惧的表情渐渐转为愧疚，看来女人的精神恢复正常了。
她继续喃喃着：“不对啊！我明明看见了一个鬼，那个鬼披头散发的，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嘴角一直撕裂到耳朵跟，还用黑色的棉线缝合着，还有一对尖牙！”
她看了看丈夫，陷入了深思。
“你可能是出现了幻觉吧。”一个精神病患者出现这种奇怪的幻觉也很正常，艾民师父并没有在意：“我觉得你们应该出来看看这个。”
艾民师父带着他们来到院子，院子中央有一张渔网，男人平日里喜欢下河捉点小鱼小虾以作消遣。只不过眼下的渔网中并不是小鱼小虾，而是一只黄皮子。
在农村，黄皮子倒是常见，并不新奇，倒是自己家从不养鸡，这黄皮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艾民师父笑了笑：“这只黄皮子是从你家里跑出来的。”
“啥？你说这是从我家跑出来的，不可能！”男人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加上红肿的脸，莫名喜感。
男人转念一想，刚刚在屋子，浓烟之中确实感觉有个什么东西跑出来，本以为是个老鼠，原来是一个黄皮子。但这个黄皮子是什么时候藏进屋子的？自己竟然一直和一个黄皮子同住一室，真是晦气！
艾民师父缓缓说着：“好了！现在事情办完了，你媳妇的病也好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我们也回家了。”
“等等！艾民萨满，你的意思是，我媳妇的发疯的病因是这个黄皮子？”男人看了看渔网里的黄皮子，又想了想这么长时间以来备受疾病折磨的家庭。这一切竟然都是因为这个小小的黄皮子！
想到这里，他抄起倚在门口的铁锹，准备将这个罪魁祸首送上西天。
昏暗的门灯下。他从来没有在一个动物的眼中看到过如此丰富的神情，那种怨毒怨恨，仿佛下一秒就会冲破渔网，扑上来将自己撕碎一般。
他慢慢放下了已经举起的铁锹。
艾民师父见状，欣慰地笑了笑：“万物皆有灵，你遭此劫难，是有原因的。今天你饶它性命，是以德报怨，等你想明白原因的那天，它定会报答你，保你子女一世。”
说罢，艾民师父打开渔网。黄皮子走到院子门口，站直身体，似人一般向我们拱手作揖，随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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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脚下，五人看着小阳渐渐平静下来，都松了一口气。
小阳真要是出点什么事，没有办法向她的父母交代。
“驱邪咒还真好用！”金培紧紧抱着小阳，感慨着萨满法术的神奇。
一诺质问着他：“你还想抱多久啊？！”
金培这才缓缓放开怀里的小阳，动作十分缓慢，回忆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意犹未尽。
小阳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神情，苍白的脸也恢复了血色。
金培一拍脑门：“这招真管用，一下就把体内的东西压制住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刚刚给谁打电话了？那个人真厉害。”
一诺淡淡地回答着：“我一个朋友。”
“真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厉害的朋友呢！是谁啊？也是萨满吗？”金培感慨着，一诺除自己之外竟然还认识别的会萨满法术的人。
见一诺没有理会自己，金培继续追问着：“我还真想拜访一下你这个朋友，他多大年纪啊，能会这种法术，应该年纪不小了吧，是个神婆吗？”
“年纪应该和咱们差不多吧。”
年纪差不多？十八、九岁的年纪就会如此的萨满医疗手段，真是天赋异禀。金培继续问着：“男的女的？”
“男的。”
哦——
金培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声音，对一诺口中的这个萨满态度也发生了转变，心中生出一个复杂的念头。
“他说这个方法只能镇压住一时，想彻底治疗还需要另想办法，不过没关系，我再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后续怎么办。”一诺说着，准备继续联系石大良。
金培从未听一诺提起这样一个朋友，刚刚驱邪咒的事情已经抢了自己的风头，继续下去的话，自己萨满的名声可要不保！想到这里，金培连忙阻拦着：“不用不用，现在已经太晚了，会打扰人家休息的。”
一诺自然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白了他一眼：“要不……金培大萨满给想个办法？”
“大萨满”三个字从一诺口中说出，听着特别刺耳，这分明是在挖苦自己。自己平日里萨满的人设，如今被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抢尽了风头，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金培继续说着：“没事没事，现在不是已经稳定了嘛！我师父快回来了，让她老人家治就行，跟你说，我师父可厉害了，什么疑难杂症都不在话下。”
“你师父还有多久回来？”
“额……说不准，应该快了，也就这几天吧。我明天再给她打一个电话，催她快点回来。”
“你可拉倒吧！等你师父回来，黄花菜都凉了！”一诺嘴上说着，心中暗想：瞧金培这三脚猫的功夫，师父肯定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但为了不折他的面子，一诺继续说着：“不用催，我那个朋友就在大柳村，离这里也不远，明天我就带小阳过去吧。”
“别别别啊！大柳村还不远？去那种偏僻的地方，小阳的父母不会同意的，真的！我师父真的马上就回来了！”
金培话刚出口，又转念一想：自己刚刚丢了面子，现在又极力阻止，会显得自己嫉贤妒能，眼里容不下别人，这种小气的男生绝对不会讨女孩子喜欢。
他立即改口道：“去倒是也行，不过你们两个女孩子去这种偏僻的地方我可不放心，我也要跟着去，一是能保护照顾你们，二是我也可以向你那个朋友多学习学习。”
怕一诺拒绝，他又补充着：“还有三胖子，三胖子也去！对不对三胖子？”
三胖子还没有从恐慌中缓过神来，随口答应着：“嗯。”
一诺笑着，露出一对梨涡：“这还差不多，我稍后联系一下他。”
金培连连点头，黑夜里，他暗暗露出一个邪魅的冷笑。
我倒是要看一看，让一诺如此信任的这个萨满是哪里冒出来的，听一诺说和自己年轻差不多大，想必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萨满而已，至于道行嘛，肯定不值一提。自己正好可以借机灭灭他的威风，一诺身边，绝对不允许出现第二个萨满。
想到这里，一个报复的计划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慢慢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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