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同生
康熙十三年三月二十八
前些日子太皇太后的生辰，康熙也叫大办，宫里因为夭折了阿哥的阴霾总算过去了；皇后也因放权，日子清闲了少许，脸都看着都圆了不少。
这几个月，宫中最为受宠的要数郭络罗庶妃，开朗大方的性格和艳丽的长相，很对康熙胃口。
其次便是李庶妃，父兄得力，也有一番垂青。
剩下的就是纳喇庶妃、那拉庶妃、董庶妃和王佳庶妃各得几日。
而那生育了康熙长女的张庶妃，则是被康熙彻底忘在脑后。
郭络罗庶妃最近春风得意，皇上接连翻了她三日的牌子。这宫中，除了皇后和昭妃，谁也没有如此殊荣，怎能不叫她得意。
但她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好消息传来，心中倍感失望。帝王的宠信，远没有孩子来的可靠。
看看马佳庶妃就知道了，虽然人家现在没了阿哥，但到底还有一个公主，还是皇上实际上的长女。不管怎么样，皇上隔几日就会去坐坐。
同样是怀孕，你看兆佳庶妃，皇上一个月都不见得能去一日，这就是有孩子，和没孩子的区别。
你说还有昭妃？那可不一样，人家是妃主子，又得皇上喜爱，皇上忘了谁，也不会忘记她的呢。
“娘娘今日可要告假？”春华看着主子硕大无比的肚子，头皮发麻。
“娘娘这都八个多月了，您怀的是双胎，可能随时都会生产，今日宫宴，人多眼杂的，想必皇上会谅解的。”鲁嬷嬷看着主子的肚子，也是感觉到无从下手，实在是大的太让人心惊了。
“就是啊，娘娘，您就听听奴婢们的吧。”春燕和春鸢也在一旁劝诫。
“今日宫中众人都在，连皇后都去了，本宫可不能缺席，不然，皇上嘴上虽是不说什么，但心里肯定觉得本宫不经事。”今年等皇后生产完，事情就会大不一样。
康熙十六年，皇上会大封后宫，如果不能在这几年内，让康熙满意，那才是因小失大，后悔莫及。
还是那句话，有孩子的皇后，和没有孩子的皇后，那结果可是大不一样。
不在这时候，表现的卑谦和沉稳，那等到皇后生下嫡子，她这个有儿子的继后人选，能不能上位，还要两说。
“放心，宫里时刻备着接生嬷嬷，就算有什么也来的及。”芳华心中自有一番打算，现在时辰还早，可以慢慢准备起来。
“那奴婢为您梳妆。”春燕手脚麻利的替主子梳好了旗头，上面只簪了两支五凤的凤簪。凤凰用纯金为底，宝石为眼，翠羽为尾。凤凰口中还有南珠垂下。
春燕看着主子，微微出神，神情满是惊艳。
“娘娘可真美，奴婢觉得娘娘怀孕后，反而变得越来越耀眼了。”
“就你嘴甜。”芳华每日服用灵泉水，身体的污垢早就排净，人自然是越来越出彩，就像那被打磨过的宝石，变得光彩夺目。
“奴婢说的可都是真话，这宫里，再没有比您更美的人了。”平时看着稳重的人，夸起人来，那也是有模有样的。
“娘娘今日可要穿哪件衣服？”春鸢捧上两身旗装，一身银红牡丹花纹的，一身荷花粉桃花缠枝花纹的。
“就那身银红的，粉色的太娇嫩了。”芳华自己到没有太大得感觉，但是这后宫里，粉色那是小姑娘才能穿的，穿出去涂惹笑话。
春鸢把那身粉色放下，拿起那银红色旗装。为主子穿戴，动作轻柔，就怕挨着主子的肚子。
收拾完毕后，芳华就着牛乳，吃了几块点心垫垫肚子，免得宴会那会饿了。眼下是冬天，宫宴上的菜式等端上来时，早就冷了，让人看着就没有胃口。
“走吧，慢慢过去，时辰刚刚好。”芳华拿帕子擦了擦手，扶着两个宫女的手，慢慢起身，大殿外走去。
承乾宫隶属于东六宫，就着乾清宫就隔了一个景仁宫和坤宁宫。景仁宫作为康熙生母，孝康章皇后的住处，一直都是无人居住的。
被康熙好好的保留着，时常过来缅怀生母。
“唔～”芳华乘坐轿辇，行至景仁宫时，突然感觉肚子一痛，让人忍不住痛吟一声。
“娘娘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春华听到主子的痛呼声，顾不得规矩，将手撑在轿辇上，头往里看去。
“没事，可能是孩子调皮。”肚子现在又不痛了，芳华以为是孩子在踢人，也没有太大的在意。
最近这个月，她的肚子时不时都会被孩子踢上两脚，她都习惯了。
“嘶～”轿辇刚走了两步，芳华又感到一阵抽痛。如此频繁的阵痛，让她心里有了猜测。
“春华，快回去，本宫可能要生了。”现在阵痛才刚开始，芳华感觉还能忍受，连忙让轿辇掉头回去。
“什么？！”
“主子您还好吗？”春华忍不住着急，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乱。
“李玉，你赶紧去乾清宫禀告皇上。”
“小贵子，你去太医院去请徐太医和夏太医。”
“春燕，走，咱们赶紧送娘娘回去。”随着春华微微颤抖，却又坚定的声音，一行人赶紧疾步往承乾宫赶去。
“李玉，你跟皇上说，让他不必挂怀，等宫宴结束再过来。”芳华身音有些不稳，今日是康熙生辰，宫里除了后妃外，还有满宫的臣子及家眷，不能因为她生产，就让皇上丢下一宫人过来。
那这样，不说在大臣心中印象不好，就是两宫太后也不会乐意。
李玉听完后点点头，和小贵子各自往两个方向跑去，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嬷嬷，快，娘娘要生了，赶紧把接生嬷嬷叫去产房。”人都还没有走进殿门，春华急促的声音就传开了，一下在承乾宫里炸开了锅。
鲁嬷嬷到底生养过孩子，比那没经事的小姑娘，那懂的多多了。
“春思，去给娘娘煮点易克化的东西，先让娘娘吃点，免得一会饿了没力气。”
“春华，春燕，把娘娘抬进去。”
产房内，四个接生嬷嬷都已经准备完毕，她们都是钮钴禄氏安排进宫的，都是信得过的人。
一个年级略大的嬷嬷，先行上来检查了一下：“还好，娘娘才开始阵痛，羊水还没有破，时间还早。”
说完松了一口气，情况还好，羊水破了，宫口才能慢慢打开，现在还有时间。
听到这话，芳华坐起身来，吩咐宫人抬水沐浴，在宫人磨服侍下，梳洗完毕后，春思也端上了一碗鸡丝面。
折腾了这么久，芳华也饿了，大口吃完一碗面后，刚长舒了一口气，就刚觉下身湿漉漉的，像失禁一般。
“快，扶娘娘躺下，羊水破了。”接生嬷嬷赶忙将芳华扶下，然后褪去裤子，上面检查。
“娘娘宫口开的真快，都有三指了，娘娘现在先攒攒劲，等宫口打开完，我们再使劲。”接生嬷嬷在一旁轻声解释。
乾清宫
“昭妃怎么还没有？”赫舍里皇后进殿后，没有看到昭妃，眉心一皱。
“回皇后娘娘，妾身们也不太清楚，也没有见过昭妃娘娘的宫人来过。”嫔妃们都齐声说到。
“算了，昭妃既然没有到，那我们就先进去，一会该耽误时辰了。”赫舍里皇后也不管昭妃如何，再等下去，就该误了吉时了，到时皇上怪罪可不好。
赫舍里心想，就该让皇上看看，昭妃是如何不守规矩的，仗着怀孕，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连比她月份大的马佳庶妃和兆佳庶妃都来了，到时看她怎么解释。
等赫舍里皇后带着嫔妃进殿后，带领嫔妃给皇上祝贺。
康熙在上首眯了眯眼，没看见昭妃在时，心里有些不得劲。
“怎么昭妃没来？”康熙清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还没等赫舍里皇后出声回答。
这时，梁九宫的徒弟跑了进来，在师父耳边轻道：“师父，昭妃娘娘那的李玉来了，说有要事禀告皇上。”
梁九宫心中咯噔一下，这时候来禀告，怕不是昭妃娘娘有什么不妥？
梁九宫快步上前，对着康熙：“皇上，昭妃娘娘身边的李玉求见。”
“去带进来。”对于太监的来到，显然康熙自己也有了猜测。昭妃怀的双胎，现在八个多月，如果早产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会儿功夫，只见一个太监疾步跑了进来，呼吸都还没有喘匀。
“启禀皇上，主子在来乾清宫的路上发作要生了，现在叫奴才来给皇上报信。”李玉自己的声音还有一些轻颤。
“你家主子可好？”康熙眼神一暗，手在椅子上握紧。
“主子现在还好，还说让皇上不要担忧，等宫宴结束后再过去，主子那里一时也没有结果。”经过一会调整，李玉的声音已经平稳下来，规矩的跪在大殿之中。
“好，你回去跟你主子说，朕等结束就过去看她，让你家主子安心生产。”对这两个可能和自己同一天生辰的孩子，康熙心里期待万分。
“是，奴才遵旨。”李玉起身告退，然后快步向承乾宫跑去。
“今日大喜，朕与爱卿同饮。”康熙说完，哈哈大笑，端起了酒杯。
遏必隆这桌，此时两人都没了用膳的心情。
“老爷，这可怎么是好？”舒舒觉罗氏目露着急色。
“禁声，等会回去等消息，现在好好待着。”遏必也是着急，但也不能在宫里乱动，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功败垂成。
眼下也只有安静坐着，等出宫再好好谋划。
待宴会过半，康熙有些坐不住了，思绪时常有些出神，太皇太后看在眼里，心中叹了一口气。皇帝的心思都不在了，这宴会还有什么意思，不去早点结束。
昭妃也算有规矩，没有让皇帝难做。
“玄烨，今日就到这吧，哀家年纪大了，坐不住了。”太皇太后以自身为借口，提前结束了宫宴。
“去看昭妃之前，先把皇后送回宫。”太皇太后虽然松口，但也不能让皇帝不管不顾的把皇后扔下。
“孙儿知道了，祖母和母后先行。”康熙对皇祖母的所作所为，心中备感安慰，眼里浮现出对祖母的濡沐。
随后康熙带着皇后离去，都忘了，还有两人也即将生产。
看着皇上的背影，马佳氏的手掐进了手心，带起了微微刺痛感，眼里满是对康熙无情的悲切。
皇上都忘了她，果然昭妃在皇上心里不是她可以比的，可是心怎么还是很痛。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瞧瞧咱们的昭妃如何。”呐喇庶妃扶着宫女的手，带头走在了前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承乾宫走去。
等到康熙到承乾宫时，就看到了在大殿的一行宫妃，其中连马佳庶妃和兆佳庶妃也赫然在列。
“梁九宫，叫人抬轿辇来，送马佳庶妃和兆佳庶妃回去。”康熙声音低沉，面含不悦。
“都快生了，还过来做什么，你们有这个心就行了，想必昭妃也不会计较。”说完，康熙走到椅子上坐下。
“妾身多谢皇上关心，妾身这就跟兆佳妹妹回去。”马佳氏看着皇上一身威严。面目含春，烟波莹莹的看了眼皇上，随后就带着兆佳庶妃走了。
“皇上放心，昭妃娘娘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郭络罗庶妃声音清脆，今日盛装打扮的她，让人一眼看去，总是最先注意到她。
“皇上，要不唤人来问问情况？”呐喇庶妃望向紧闭的房门，眼里闪过深思。
“怎么没听见昭妃娘娘声音？”李庶妃一脸疑惑。
其他嫔妃也是一脸担忧，不管心里怎么想，但脸上都是同样的表情。
“参见皇上，各位小主，娘娘这会宫口还没有开完，接生嬷嬷让娘娘攒攒力气，所以这会没什么声音。”早就等在房门口的春鸢，看到皇上到了，连忙上前答话。
看着安静的产房，康熙手上的扳指转的飞快。
不一会儿就听到接生嬷嬷的声音，隔着房门，听着不真切。但随后就响起了昭妃呼痛的声音。
殿内众人听着昭妃嘶声力竭的声音，心中都在暗暗祈祷，最好能一尸三命才好。
不过她们的愿望很快就落空了。
产房里传来了婴儿的哭声，哭声洪亮，让人在外面都听的清清楚楚。又等了约有一刻钟，产房里又传出一阵嘹亮的哭声，听的康熙是精神大震。
不一会儿，产房门便打开一个空隙，随后两个接生嬷嬷，各自抱着一个黄色和红色襁褓走了出来。
“恭喜皇上，娘娘生下了龙凤双胎，母子均安。”接生嬷嬷抱着孩子，跪在康熙面前，一脸高兴，这样大的喜事，她们的赏钱那可不少。
“好好好，都重重有赏，承乾宫上下都赏一年月例。”康熙看着襁褓里的两个孩子，眉眼都带着笑意。
“徐太医，快来了看看阿哥和公主的身体可好？”康熙对着一旁的太医招手。
徐太医上前给两位阿哥公主把脉，脸上也有些诧异，这两个孩子的身体实在是太健康了，宫中出生了这么多孩子，就没有这样脉象的，实在让人惊讶。
实在想不通，徐太医也只能安慰自己，是昭妃娘娘身体好，孩子在胎里养的好。
“启禀皇上，阿哥和公主身体都极为健康。”徐太医跪身答道。
“好，有赏。”身体健康才好，身体健康也意味着可以平安长大，现在宫里就缺健康的孩子。
“他们谁先出生？”康熙看着襁褓中红彤彤的孩子，眼里的喜爱都快溢出来了。
“黄色的是哥哥，红色的是妹妹。”接生嬷嬷将手中的襁褓往前抱了抱，好让康熙更清楚的看到他们。
“好了，抱回去吧，仔细阿哥和公主。”看了两眼后，康熙让人把他们抱了回去，孩子娇贵，要不能吹了风去。
“叫你家主子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她。”说完，高兴的带着人离开了。
“恭送皇上。”
随着康熙走后，纳喇庶妃甩了甩帕子：“既然昭妃娘娘都已经生了，那我们也走吧。”
郭络罗庶妃轻撇了下眼睛，手中的帕子被扯的不成形，也不说话，直接转身离开。
“妾身就先走一步了，我们可不同方向呢。”李庶妃居住在东六宫的长春宫中，而纳喇庶妃则住在西六宫的延禧宫中。
“李姐姐等等妹妹，我们同路。”王佳庶妃则住在长春宫旁的咸福宫中。
“那只有董妹妹陪姐姐回宫了。”董庶妃和呐喇庶妃同居住在延禧宫中。
“纳喇姐姐，等等我。”那拉庶妃跟在她们身后，朝她们喊道。
所有人都走后，春鸢转身进了产房，看见娘娘已经被收拾妥当，转而移到了寝殿中。
两个孩子并躺在一旁，娘娘这会正在侧头看向他们。
“红彤彤跟个猴子似的，真丑。”芳华虽然嘴上嫌弃，但眼里的爱意那是一丝不减，神情专注。
“哪里丑了，阿哥和公主最好看不过了，娘娘小时候也是如此模样。娘娘再等上两日，他们自然就白净起来了。”鲁嬷嬷看着孩子，心里说不出的慈爱，眼睛看着他们，都舍不得离开片刻。
“娘娘，皇上说明日来看您呢。”春鸢立在一旁，看着孩子也是一脸惊喜。
“本宫知道了。春燕，你和鲁嬷嬷轮流守好阿哥公主，不能旁他们离开你们的视线，知道吗？”芳华语气凝重。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看好阿哥和公主。”
“老奴也会的。”
“本宫要睡会儿。”芳华生完孩子，精力耗费完毕，这会实在是睁不开眼睛了，匆匆交代完毕，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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