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十三、正义暂且让步
2013年8月
多少年没这么附庸风雅了？顾健康有些怅然。
他年轻的时候为了哄女孩子，咖啡文化烂熟于心。
如今，他总是分不清蓝山和曼特宁。
“蓝山的酸更有味道，与苦味非常平衡，咖啡极品，我们这样的人都很难喝到纯品呢。”陈舒坐在顾健康对面，回味着刚刚入口的咖啡，神清气爽。
该如何开口呢？顾健康附和着陈舒，心里却一直犯难。
午后的阳光反射进咖啡厅的落地窗，顾健康的角度看向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街景在异常的通透中显得纯净而富于生命力。
“老陈。”
“嗯？”
“我……有事求你。”
“哈哈，我就知道，说吧，什么事？”
“关于明俊雨……”
“他啊，哼，”陈舒冷笑一声，啜了口咖啡，愤愤地说，“你放心，三年前的事我都记得很清楚，到了法庭我一定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你真的记得清楚吗？”
“当然了！他差点要了我的命！”
陈舒义愤填膺，顾健康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正色道：
“就是因为他差点杀了你，所以才有可能影响你的记忆。”
陈舒目瞪口呆。
“你什么意思？”
“在你家卧室，他打晕你妻子对吗？”
“是啊！”
“他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还用问吗？他、他想杀我！”
“你凭什么确定他是想杀你而不是为了其他事？”
“这……这不明摆着吗？”
“也就是说，你没有确凿证据，只是以他先入为主的杀手身份和他打晕你妻子的事实推断的对吗？”
“你……你有病啊！”
顾健康不给陈舒时间反驳，话题马上切换到下一场景。
“是他往你身上绑了炸药？”
“是！这可是千真万确！”
“那么档案架上的炸药也是他绑的？”
“肯定是！”陈舒突然一个转念，抢在顾健康前头说道，“别玩这套！我确实没亲眼看见，可不是他会是谁？”
“你承认没亲眼看到就好。”顾健康挑着嘴角狡猾地笑了。
“你……，我怎么觉得你在向着他说话！”
顾健康慢慢把上身靠向椅背，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没有向着谁，我只是想还原真相。老陈，你一直很理智，只用事实说话，但是你检查那个杀手的纹身，发现里面藏着个孔状疤痕，你就当即判断那是当年的枪伤。这不像你。”
“我……，那有什么不对？正常的心理现象！”
“可是这种思维定势很可能会导致真相被曲解。在你家卧室，你没有看到杀手向你开枪，只是处于当时的紧张状态就认为他是来杀你的；
“在档案室里，因为他在你身上绑了炸弹，你就想当然地认为后来在档案架上爆炸的炸弹也是他绑的。你看到他拿着两根断指，是不是也认为他绑架了要员还砍下他们的手指？”
“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想归想，你并没有证据。还有……”顾健康向前探着身子，拉近与陈舒的距离，小声说道：“毁掉电子档案数据的是你吧？”
陈舒震惊地瞪着顾健康，像是受到巨大的威胁。
“是……是他逼我的！他说……”
“他什么都没说，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是把两根断指摆在你面前，把登录口令和密码告诉你，仅此而已。剩下的事是你自己猜测他的目的，并按这个猜测行事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
“也是猜测。他语言表达上有障碍，说不出连续的发音，不可能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他要删除哪个资料。
“但是他可以记住长串的数字和字母，我想他应该是把口令和密码写在一张纸上给你看的。当然，这只是猜测，同样没有证据，你可以否认。”
“你……，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老陈，不要怀疑我的信仰，我只是在还原真相。”
“你是在强词夺理！想为他洗清罪名！有些事根本就不用说出来，那么危急的情况，他又是个说不清话的白痴，我要是连他的意图都猜不出来，我还能活吗？如果我的猜测不合他的意，他为什么不阻止我？
“话说回来，他到我家就是想杀我，他以前也用这个方法杀了不少人，我能幸免都是因为我女儿！他……谁知道他犯哪门子精神病？谁知道他为什么听到我女儿叫我就不杀我？”
陈舒的情绪很激动，顾健康知道是时候开门见山了。
“老陈，那我就直说吧。我这次找你，就是希望你在法庭上只说客观事实，不要加注个人情感。你看到他进入你家卧室，打晕你太太，然后你女儿闯进来，他又打晕你，把你带到一间仓库。那几天他是怎么对你的？我想，他应该没有为难过你吧？”
陈舒没有回应。
“那天晚上，他在你身上绑了炸弹，把你塞进麻袋——我承认这点很过分，然后把你带到档案室。这个过程中，你听到消音手枪的枪声和保安应声倒地的声音，但是你并没有看到是谁开的枪。你也没亲眼看到他在档案架上放炸弹。”
“对……，这才是事实。”
“后来我就到了。我们唯一能证实的是，他擅自进入档案室，然后用假定时炸弹恐吓我们，最后钻进通风口逃走。”
陈舒的眼睛在镜片后面不停地忽闪，良久，他抬起头，厉色说道：
“就算我的证词不能证明他犯下重大刑事罪，他可是杀人无数，有那么多目击者……”
“那些目击者也和你一样，没有亲眼看到他开枪。他们有的只看到一个黑影，看到他长相的人也和你太太一样被打晕。”
“你的意思是……竟然没有办法定他的杀人罪？不对！最近的案子呢？江天翰和杜海棠？”
“这件案子同样有疑点，他很可能不是凶手。”
“你……，你就是不想让他偿命！”
“我知道这样做有背我的职业操守。可是这个案件疑点太多，幕后黑手肯定是个更没有人性的恶魔。现在这个像明俊雨的杀手是我们掌握的唯一线索，他如果被枪决，也许正中了那个恶魔的下怀。我们必须留住他，利用他，找出真正的杀人狂魔！”
“那，十年前的明俊雨……”
“那件案子的资料已经没了，我们再怎么说也是有口无凭。不如暂且放一放，先把三年前的事理清。也许那件案子也就水到渠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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