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那年
听到他的声音，江荔就再也控制不住了，把头埋进胳膊失声掉着眼泪。
“你哑巴了？”周时也的声音又开始焦躁了起来。
直到听见电话那端里传来的细微啜泣声，他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江荔？你在哪？”
手机里的呜咽变成了低声哭泣，好一会儿才含糊不清地把话说完，“小白楼，地下室”
十分钟后，地下室的门口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挡住了门外投射进来的光线，忽明忽暗的。
“江荔？”周时也唤了一声。
她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听着脚步声走近，始终没有抬头。
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下，地下室里空旷又安静，除了自己吸鼻子的声音，只能听见对方微喘的呼吸声。
周时也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心就仿佛被什么揪住了，心底翻上来一股无名的，难以压制的情绪。
她的校服下摆被撕的崩了线，咧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而她就像只受伤的流浪小猫，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谁干的？”他居高临下的半俯着身子，语气冷硬，冒着寒气。
江荔抬起头。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的脸，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生的确实无可挑剔，比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一张脸都要好看，没有一个线条是多余的。只是现在的他面无表情，冷的像一尊石雕，眼睛里只看得到黑漆漆的一片。
她的泪痕绷在脸上，鼻尖哭的通红，“是阮燕，是她找的人。”
她很确定彭小菁那通电话是打给谁的，她对那个经常让她做噩梦的嗓音，实在太敏感了。
“别哭了，”周时也轻捏起她的下巴，“他们把你怎么样了？要报警吗？
江荔垂下眸，艰难的开口：“他们是想……扒光我的衣服，拍照，但是没得逞。”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脊背发凉，如果不是那通电话，她真的无法想象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
周时也沉了口气，直起身子，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小武，带个校服外套，来小白楼找我。”
武骏一时没明白他这个奇怪的要求，“也哥，这大热天的，没人穿外套啊……”
结果话还没说完，对面就只剩下一串忙音了。
“啧，祖宗哎……”武骏抓了抓头发，只得挨个班的去问谁有校服外套。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问到第三个班级的时候，找到了一件。
武骏带着校服外套一路小跑到了小白楼，一刻也没敢耽误。
“也哥，你怎么来这儿了？”武骏把校服外套拿给他，“就找到这一件，你穿的话，可能会有点小。”
周时也接过校服外套，扔在了江荔的头上：“穿上吧。”
武骏这才发现地上还蹲着个人，吓了一跳，看清对方衣衫不整，又像是刚哭过，不由的倒吸了口气，“也，也哥这”
“转过去。”周时也睇了他一眼。
武骏忙收回视线，转过身背对着江荔。
他没想明白，周时也对身边的莺莺燕燕从来都没什么兴趣，况且他随便招一招手，就会有人主动送上门，何必非得用这样的手段。
这个女的，不简单。
隔日中午，周时也没有带江荔去平时常去的那几家小餐馆，而是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带有包厢的小酒楼，包了个最大的包厢。
“今天是有什么聚餐吗？”江荔惴惴不安地扫了一圈包厢。
“有。”周时也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一个字都没多说。
诺大的圆桌，江荔最终选择挨着周时也坐了下来，紧张的绞着手指。
她其实是有些怵周时也身边那些鱼龙混杂的人，她只是想找个靠山不被欺负，但也并不想和那些吊儿郎当的人来往过多。
周时也沉默着不说话，一直低着头不知在给谁发消息。
江荔只好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
不一会儿，包厢门被打开。
江荔从窗外收回目光，看到一个剃着板寸，混混模样的青年走了进来。
他穿着黑色的背心，露着两条结实健硕的胳膊，皮肤黑黑的，眉骨上方隐约可以看到一条窄窄的疤痕，胳膊上也有。
是那种走在大街上，她都不敢多看一眼的社会青年。
“阿也，这么早就到了，”他在看到周时也的那一瞬，原本狠戾的面部表情柔和了许多，嘴上挂着笑，“怎么今天想起来找哥们吃饭了。”
“还有人呢，再等等。”周时也淡淡地回了一句，头都没抬。
对他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蒋彬也不恼，掏出火机啪嗒啪嗒的点上一支烟，透着烟雾上下打量了几眼江荔。
江荔被他饱含深意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垂下眼帘安静地等着其他人来。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门外响起了几个脚步声。
江荔抬头看去，在对上了阮燕的视线时，后背瞬间僵直了起来，她的身后还站着程佳和马菲菲，拿着同样惊诧的眼神看着她。
下一秒，阮燕的视线转移到了蒋彬脸上，凝固住的表情变得更惊慌了，嘴角要笑不笑的微微抽搐着：“彬哥？你怎，怎么也来了？”
很显然，这个屋子除了周时也，其他的两个都是她此时并不想见到的。
蒋彬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周时也，又来回扫了几遍眼前的这三个人，脸上生出一丝不悦：“我还想问你呢，你来干什么？你他妈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给谁看呢。”
江荔这才留意到，她们三个都化了浓妆，而且不知道在哪把校服也给换了，都穿着件露腰露背露脐的衣服，走在路上根本就看不出来是学生。
为了赴周时也的约，她们是经过精心打扮过的。
周时也这才抬起头：“人都是我叫来的，吃个饭而已。”
江荔心里打着鼓点，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要让大家握手言和吗？那也太荒谬了。
服务员端着菜说了声“借过一下”，堵在门口的三个人才走了进来，站在桌边。
“坐吧。”周时也微扬了扬下巴。
三个人这才挪动了步子，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椅子坐下，阮燕很识趣的坐在了蒋彬身边。
江荔很少看到她们这么拘谨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但昨天下午在地下室的情景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了眼前，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由地攥紧了手心。
周时也拿起筷子，从桌上夹了一块肉放进江荔的碗里，又看了一眼阮燕，“吃啊。”
阮燕不时的掀起眼帘瞄一眼江荔，紧张的筷子都拿不稳，压根就不敢伸手去夹菜。
“不敢吃？”周时也把筷子拍在桌上，往椅背上一靠，目光冷冽的盯着她，“那就别吃了。”
程佳和马菲菲赶紧把手里的筷子放下，阮燕惊的脸都白了。
“阿也，”蒋彬从鼻腔里吐出白烟，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到底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周时也站起身走到他身旁，把他嘴里的烟抽走，扔在地上踩灭。
“你的女人欺负我的女人，这笔账，怎么算？”
他的女人？
江荔以为自己听错了，蓦地抬起头看向他，却迎上了阮燕嫉恨到骨子里的眼神。
蒋彬斜着睨了一眼阮燕。
她平时什么做派他很清楚，仗着他这么个靠山整天胡作非为，他一直都懒得管，因为她只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他根本就不在乎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但这回惹了不该惹的人，又直接找到了他的头上，那就只有让周时也出了这口气才能算完。
看到蒋彬的眼神，阮燕这回明显怕了，“也哥，彬哥，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蒋彬抬起腿对着她的凳子就是一脚：“你他妈的一天不给我惹事就不舒服是不是？”
程佳和马菲菲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她们坐的离门最近，恨不得马上就逃走，但脚和屁股都像粘了胶，动都不敢动一下。
阮燕直接从凳子上滑落下来，扑在蒋彬腿前，舌头打着颤：“彬哥，我之前不知道她是是也哥的人，要不我也不会招惹她，但是我发誓，自从知道她和也哥关系不一般我就没再欺负过她。”
都这样了还不说实话，江荔深吸了一口气，“昨天呢？不是你找的人吗？”
“昨天”阮燕眼珠子轱辘转了一圈，“昨天什么事？不关我的事啊。”
“彭小菁，不是你花钱找来的吗？”江荔死死盯着她，“你不承认，可以把她叫来对峙。”
妈的，这个彭小菁。
阮燕咬紧了后槽牙，自己那么信得过她，没想到她转头就把自己给卖了。
她发现此时再狡辩也是徒劳，干脆拿出了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抬头看着江荔：“那你想怎么样？”
结果话音刚落，程佳和马菲菲就颤颤巍巍地走到了江荔面前，不停地鞠躬认错：“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阮燕在心里暗骂，这两个没用的东西，平时有点什么事都不见出头，道起歉来倒是挺会冲锋陷阵。
蒋彬听着头顶不耐烦的轻啧声，一把拎起阮燕的头发，推到江荔面前：“你也赶紧滚过去给人家道歉。”
阮燕被头皮传来的撕扯痛的吱哇乱叫，瞥了一眼端坐在面前的江荔，形势所逼，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说了句“对不起”。
“满意吗？”周时也看向江荔，语气也变得比刚刚柔和了一些。
江荔听着此起彼伏的道歉声，轻轻摇了摇头，“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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