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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要远行


  时光如梭,一转眼就到了冬至。

  冬至又称‘亚岁’,朝休五日,这日家家户户扫尘祭祖,包饺子,喝羊汤。

  正在院子里拿着扫帚扫落叶的长贵看到傅婳,远远就迎了上来,笑嘻嘻的作揖拱手道:“五姑娘好,小的给姑娘贺岁了!”

  “噗,三爷那样的人怎么会用你这样的小厮呢?真是让人难以理解。”百灵噗嗤笑出声来。

  “这有何难理解的,这叫互补,就像五姑娘这样温柔的美人儿用百灵姑娘你这样的丫鬟是一样的道理。”

  “你----”百灵气得指着长贵说不出话来,每次都这样,百灵喜欢找长贵说嘴,但从来没说赢过,每次都气得暴跳如雷。

  “好了,都别贫了,三叔呢?”傅婳笑着打圆场。

  “现在应该是在书房,姑娘自己过去吧!”长贵指了指书房的方向,又指了指手中的扫帚,无奈的说道。

  “那好,百灵,你就在这里帮帮长贵!”

  “是,姑娘!”百灵福了福,应了下来,在傅婳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瞪了长贵一眼,长贵向她挑衅的挑了挑眉。

  傅婳装着没看到两人的眉眼官司,提着拖地的裙摆走了。

  书房门是虚掩着的,门后挂着厚厚的绒毯门帘,傅婳嘴角微翘,掀开门帘直接走了进去。

  “三叔!”

  傅舒玄抬头望去,门边一个披着白狐狸披风、容颜殊色的姑娘,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笑望着他。傅舒玄冷硬的眸光瞬间柔和如一汪春水,走过来把她拉到火盆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怎么来了?”

  “我来给三叔送礼物的。”傅婳把手里的画卷递给他。

  傅舒玄眉峰微扬,接过画卷打开一看,一副还没填色的《九九消寒图》映入眼帘,姿态优美的树枝,娇而不艳的花朵,寥寥数笔,就把梅那欺霜傲雪的风骨跃然于纸上,可见绘画之功底。

  傅舒玄虽然是个武将,不懂舞文弄墨,但欣赏的眼光还是有的。毕竟他从小也是在侯府这样底蕴深厚的簪缨世家成长起来的,后来跟着的叶世子也是个有名的儒将,对那些名家字画的喜爱之情不比那些文人少。

  傅舒玄欣赏了会儿,才在墙上找了个显眼的地方挂起来。

  “三叔,今天是开头第一天,快把它填好。”傅婳见他挂好,满意的瞧了会儿,催促道。

  “好!”傅舒玄看着那白色的花瓣,也想在上面涂上点颜色。

  “可我这里没有颜料。”傅舒玄走到桌边才想起这事来。

  “啊!我也忘了这茬。”傅婳看着那书案上唯一的墨汁不好意思的笑了。

  “没事,明天我使长贵去买点朱砂回来再填也不迟。”傅舒玄看她懊恼的小模样,心底一片柔软,出声安慰她道。

  “那怎么行?今天是今天,明天是明天。”傅婳反对,她有时候在一些小事上特别执着。

  “有了!”傅婳眼睛一亮。

  “有什么?”傅舒玄不解的问道。

  “我想到好办法了。”傅婳眯眼一笑,伸出嫩葱般的食指,在粉嫩嫩的唇瓣上一按,白皙的指尖染上了一层艳色。

  今天祭祖,全家都要聚在延寿院一起用晚膳,傅婳的嘴唇在冷天有些苍白,看起来没有精神的样子,所以她入冬以后她都喜欢上层薄薄的胭脂,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傅舒玄望着那颤巍巍、粉嘟嘟的唇瓣,眸光暗沉如墨,那难堪的地方一紧,忙狼狈的转过身去,使劲呼吸几下才堪堪压住心底的躁动。这让他羞耻的情愫顺着日月相处越来越浓烈,他都快压不住了。傅舒玄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想起前几天皇上秘密跟他提起的事,当时还摇摆不定,不过此刻下定了决心。

  而一旁无知无觉的傅婳欢快的跑到那副寒梅图前,指尖在一朵花瓣上使劲按了按,一片浅绯色的花瓣孤零零的开在枝头。

  “好了,三叔你看看是不是很不错?”

  傅舒玄调整好呼吸,转过头看去,笑着夸赞:“确实不错,时辰不早,你该回去了。”

  “是哦,都己时一刻了,三叔要等下走还是一起?”傅婳看了看沙漏问道。

  “一起吧,现在也没什么事。”傅舒玄望了眼外面阴沉沉的天,好像要下雪的样子。

  “等等!”将要出门,傅舒玄突然喊住傅婳,没等她开口询问就往书房后面的内室走去。

  傅婳乖乖的坐在原地等着,不一会儿就看到傅舒玄手里抱着一件红火的貂皮大氅走过来。

  傅婳奇怪的看着他,想不到三叔会穿这样颜色的衣服!

  傅舒玄好像知道她所想似的,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走到跟前,直接伸手把她身上的银鼠皮毛披风解了下来,手一抖,那件毛光水滑,价值千金的貂皮大氅直接披在她身上。

  大小正好合适,只是要比刚才穿的那件要长点。

  “这是给我的?你前几天不是刚给了我块皮子吗?你看就是这件,水师傅刚给我做好,好看吧!”傅婳指着被傅舒玄搭在椅背上那件披风说道。

  “嗯,好看!”傅舒玄给她把兜帽理好,看着近在咫尺的如花美容,真心赞道。

  傅婳羞怯一笑:“谢谢三叔,我很喜欢。”说着在傅舒玄面前转了一圈,层层叠叠的月白色交襟石榴裙在风力的鼓动下如白玉兰般次第绽放,外罩的火红披风为这略微单薄苍白的颜色涂上一能迷惑人心的艳丽色彩,笑靥如花的人儿就是那中心的花蕊,娇嫩而美丽,希得惜花之人小心呵护。

  “喜欢就好!”

  “都给我了,三叔穿什么?我就没见过你披过大氅,这么冷的天你就只穿这样一件单衣,难道你不冷吗?”傅婳扯了扯傅舒玄身上的玄色衣袍,虽然也是厚实的缎料所制,不过在冷天光穿这也太冷了。

  “我不冷,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给你做成衣服穿,免得浪费。”两人边往外走边聊着。

  “三爷,五姑娘!”正在外面吵嘴的长贵和百灵看着俩人走了出来,忙上前行礼。

  傅舒玄点点头,把手里抱着的鼠皮披风递给百灵:“把这送回去。”

  百灵也看到姑娘身上的披风换成了火红的大氅,就知道姑娘又在三爷这得到了好东西,心里很高兴,并不是说姑娘占了三爷的便宜心里高兴,而是姑娘能得三爷真心疼爱而高兴,姑娘有三爷当靠山,谁也要看几分面子不是。以后嫁人也有底气不是!

  傅舒玄不惯带小厮,百灵也回闻香院了,一路上只有傅婳和傅舒玄两人,傅舒玄从来就是个冷漠寡语的人,只是跟傅婳在一起时能说几句,但也不是会主动找话题的。

  傅婳本来也不是个多爱说话的人,不过跟傅舒玄一起的时侯,总有说不完的话,所以一路上都只听到傅婳软软糯糯的声音。

  “王妈妈新研制出了一种糕点,我吃了一块,甜是甜,不过太腻了,不太喜欢。”

  “莲娘又在葫芦口大街新开了家糕点铺子,听说生意还不错,我跟你说,莲娘不像是个下人,她很聪明,要不是因为我,她早就走了。也许现在已经是有名的大商人了。”

  “昨天雀儿跟莺歌吵了一架,只是因为一块栗子糕,被画眉知道后,每人罚了一个月月例,不过还没到晚上俩人又和好了!你说她俩是不是很好笑?”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傅婳也说得兴趣盎然,傅舒玄也一路听着,并没觉得无趣。

  “我最近要出门办差,可能要好久才能回来!”傅舒玄等傅婳的话头过去,才开口说道。

  傅舒一愣,顿住脚步看着他:“出门?”

  傅舒玄点点头:“皇上有趟密差要我去办。”

  “要很久吗?”

  “很久,可能不能回来过年。”

  “这么久!”傅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良久抬起头看着他问:“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傅舒玄看着她明亮的眸光转淡,眼眶渐渐泛红,低叹口气,伸出双手轻轻搂了搂她,马上又放开了,揉着她的头道:“我尽量争取早日回来,你乖乖在家照顾好自己,也别来思淮院了,这天越来越冷,别冻病了!”

  “那消寒图怎么办,你走了就没人填色了。”傅婳吸了吸冻得通红的小鼻头,瓮声瓮气的说道。

  “没事,我会吩咐长贵,他会填的。”

  “不好,我不要让别人来填,我要天天去填,等填满花瓣的时候你就回来了吧?”傅婳希翼的看着他。

  傅舒玄无奈的笑了,妥协道:“好吧,不过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再病着了。”

  听他没有回应自己的问题,傅婳看着他的眼睛,固执的问道:“等填完花瓣,你就会回来了?”

  傅舒玄叹了口气,回看着她的眼睛:“好,等你把所有花瓣填完,我就回来了。”

  “好,你也是,在外要照顾好自己,记得准时吃饭,别再饿肚子,也别吃冷菜冷饭。”傅婳高兴了,像个老婆子絮絮叨叨,傅舒玄却觉得很温暖,她说什么他都一一应好。

  傅婳的絮叨还没说完就看到延寿院的大门,门口人群来来往往,特别热闹,傅婳自动住了嘴,两人对视一眼,傅舒玄先走两步,傅婳低着头跟在后面。

  文昌侯府已是上百年的世家,祠堂也是修得宽敞明亮,不过在明亮的祠堂给人都是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自古以来每家的祠堂,女人都不准入内,一个女人一生中入祠堂的机会只有两次;一次是名字写入族谱时,一次是出嫁后名字写入夫家的族谱的时候。

  像这种平时的祭祖活动,傅婳她们都只是在祠堂外跪跪就行。如果可以,傅婳宁愿不来见这些祖宗们,因为实在太冷了。等祭完祖回到延寿院,喝上一口热热的茶汤,傅婳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五姐姐,你这件大衣好漂亮,是在哪儿买的?”傅瑶羡慕的看着傅婳的大氅问道。

  “这不是买的!”傅婳紧了紧漏风的袖口。

  “不是买的?那你从哪里来的?”傅语好奇的问道:“听说以前的大伯母陪嫁十里红妆,应该是大伯母的嫁妆里的皮子吧?”

  傅依冷淡的眼睛里也露出一丝好奇,淡淡的看着她们几个。

  “不是,母亲的箱笼里是有不少的皮子,但这件不是母亲的嫁妆。”

  “不是?那你从哪里得来的?这是貂皮吧?在铺子里光是皮子就价值千金,何况这样一件做好的成品?”傅雅嘲讽的看着傅婳,觉得傅婳用了母亲的嫁妆还不承认,是个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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