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无主之矢
云离这样想着,面上却未显露分毫,“这几日又有不少官员上奏,说是蜀中难民北上扰民,如今南下往蜀中的途中一路饿殍遍野,公主怎么看。”
“将城门打开放他们进来,开仓放粮。”
“这恐怕不行,我听阿卓说蜀中发现了类似瘟疫的症状,自古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且不说这当地旺族同意不同意,单单这瘟疫一条恐怕足以让他们闻之色变了。更何况,若是消息属实,公主还放的下心开城门吗?”
……
匆匆数月弹指间过,蜀中疫情也算是有所控制,康乐帝下令开仓放粮,将蜀中难民均匀分派给几州,且以帝都为首接纳数千难民。而后又因初云国边线告急,又委任青州林氏长子为安远大将军,率两万将士前往初云国边境。
九月初七,清珂十四岁的生日,虽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是由沧寒做主,就在景王府办了个生日宴,请的人虽不算多,但也算是热闹。
云离看着依偎在沧寒身边的少女,恍惚间竟觉得与那日在他面前将一切算的清楚明白的少女不是一人。
“郡主觉得,云离是只有野心,而没有能力的人吗?还是说,云离的所作所为让郡主觉得,云离是这种人呢?”
“公子难道不是吗?”清珂笑了一声,笃定的语气让人极为不舒服,“虽然这法子的确是不太好听,可是这样唾手可得的机会,公子难道就不心动吗?”
云离摇头,“多谢郡主赏识,奈何云离实在是无福消受。”
现在想来,当时不是没有心动,而是这郡马之位,还不足以让他满意。
微风乍起,吹皱了一池秋水,拂落了半面荷花,渐迟的暮色里,吹落了谁人一地心丝。
申时宫中忽传康乐帝旨意,要沧寒及彦侯兰台令进宫面圣。
沧寒蹙眉,若是真正发生了什么大事,康乐帝定然是不会只召见他们三个人,可若说不是大事,又实在令人费解。
“阿寒,最近帝都不太太平,若是没事就不要出宫了。”临走之前,程行止忽然叫住沧寒,慎重道。
沧寒准备上马车的动作一顿,与云离相视一眼,“可是出了什么事?”
程行止轻咳两声,原本苍白的面色更加惨白了些,他停下上马车的动作,转头看着沧寒二人,“没什么大事,你们先去宫中,我记起圣上要我查的事情还没办好,先告辞了。”然后马车紧接着他说完的话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清珂轻轻拽了拽沧寒的衣袖,“可是就是圣上下旨要他进宫啊!”
沧寒拍拍她的手,又转过身子,“清珂,真亦好假亦好……”
清珂怔松与沧寒突然停住的话,而沧寒,却抬头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清珂回头,从她的方向,只看到了一支飞矢而来的箭头,直冲眼球。
“皇姐,”清珂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句,却发现因为过度恐慌失了力气,直接瘫坐在地。
这样熟悉的感觉,距离上次刺杀,才过了一年半而已。那样迅速、带有力量的一支箭,她仿佛都听到了刺穿空气的声音,然后几乎是僵住了一般注视着箭矢一点一点的接近。
“阿寒!”这样急促又着急的声音,可是这个瞬间她却怎么都记不起这熟悉的声音属于谁,视线无论如何都不能转移开。
就这样吗?她问自己。可是还能怎样。
“你疯了!”云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视线从走远的马车上移开,几乎是瞬间就抱住了沧寒将她一把推开。
原以为躲过一劫的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却不想那箭矢却像长了眼睛一般转头又朝沧寒冲去。
无主之矢!云离瞳孔急速缩小,几乎是想都没想他便冲到箭矢前面用双手紧紧抓住,然后直刺肩胛。
沧寒在苏恪与封成烈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就见云离脱力般的倒下,连忙上前接住他,哑着嗓子喊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太医!”
不过几个喘息的功夫,众人都未有所反应就发生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变故,此时听沧寒说话才纷纷慌乱起来。该找太医的找太医,该禀报的禀报,反正就是生怕自己闲着惹了主子迁怒。
“没事。”云离咳嗽了几声,额头上因剧烈的疼痛冒着细汗却朝沧寒笑笑,“这伤可比公主先前遇刺的伤要轻多了。”
“你当时又不在,怎么就知道比我当时轻。”她轻掩了鼻音,可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都是铁器入肉,难道还会不同吗?”
封成烈扯了扯嘴角,强笑道:“阿寒,兰台大人既然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了,更何况,”顿了顿,“这箭本不该入肉的。”他在旁边看得分明,云离双手抓住了箭尾却偏偏又刺向了自己的肩胛,若说没有什么意图他是不信的。
沧寒握着云离的手一松,又重新握紧,“慎之,你和成烈先带清珂回去。”
“殿下,太医来了。”不等苏恪二人做出反应,扶娇就带着人抬了担架过来,“公主。”
云离笑笑,“不是什么打伤,回我府邸便是。”
沧寒应了声,没有拒绝,“着太医去兰台大人府邸候着。”
“阿寒,你去哪?”封成烈见沧寒转身就要上马车,忙追问了一句,却被苏恪一把拉走。
“抬兰台大人上来。”
车轮辘辘,沧寒看着云离,拿了巾帕轻轻拭了他额间的汗水,张了张嘴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一路缄默无言。
“禀公主,兰台大人只是伤了肩胛,日后活动会有些不便,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孤知道了,有劳太医了。”
“有劳了有劳了。”朗卓哈哈一笑,朝太医挥手,又转头看沧寒,“我就说吧!这家伙本事大着呢,可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
沧寒却不愿与他多言,径直进了里屋去看云离,留下朗卓拉着扶娇一脸八卦的模样,“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今日之事,多谢大人出手相救。救命之情,沧寒无以为报。”沧寒轻轻拢过床头的帷幔,对着平躺着的云离轻轻一拜。
云离轻笑一声,偏过头来看着立在床头的沧寒,“无以为报?这偌大的天下将来都是公主的,公主怎么会无以为报。”
“大人说什么?”
“咳咳”他压低嗓音轻咳两声,“公主不都已经认定了吗?既然如此,倒不如遂了云某心意。”
二人相对缄默,一室寂静。
良久,沧寒轻轻在床头坐下,“是沧寒小人之心,还请大人原谅沧寒这一次。只是卫冕大人说的也非虚言,当时大人的确是有机会……”
“都说帝都寒凉之地,只是没想到这寒凉的不止是天气,还有人心。”他看她一眼,“沧寒,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不是!”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只是,只是觉得……”只是觉得太巧,帝都中人只要不是如林家一般举家被灭,是不会有人希望她死的,毕竟康乐帝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而日后的国君之位说不准就是在帝都贵族中挑选一个,若是她死了,便只能从皇室中挑选王爷世子过继继承皇位。而他,又做出这样让人疑惑的举动,她要不想怀疑也难。
看她一脸着急的样子云离终于是不忍,沉吟了一会儿才缓慢道:“听说过无主之矢吗?”
沧寒摇头。
云离叹了口气,“无主之矢,不见血是不会停的。”
“云离,今日……”
“今日之事,不必再提了。我有些累了,就不留公主殿下了。”他像是真的累极了,闭上眼睛。而肩胛上触目惊心的红却灼伤了沧寒的眼。
她似乎,真的伤他的心了吧!
若是她舍命救了别人,却被人这般怀疑,想来也是伤心至极的。可是,她会去舍命救谁呢?
思及此,她轻声问了一句,“云离,你为什么,”顿了顿,“要舍身救我。”
没有回应。沧寒等了一会儿,转身出去。
为什么?兴许他疯了。
“不曾伤着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沧寒摇摇头,“多亏兰台令舍命相救,儿臣才捡了一条命回来。”沧寒回了康乐帝的话,又抬头看坐在主位上的初阳太后,“皇祖母,可曾听说过无主之矢?”
初阳太后手一颤,“无主之矢,”顿了顿才颤抖着嘴唇,“已经隐世有数百年了,如今是又现世了。寒儿我问你,你是如何得知那是无主之矢的?”
“是,”沧寒咬了咬嘴唇,“是兰台大人相告。”
“这小子知道的倒是挺多。”康乐帝忽然出声道,然后又看了初阳太后一眼,见她点头又道,“近日帝都之中出现宿罗丹林之人,父皇本是想要找你三人商量一下,如今看来,你遇刺之事怕是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他们是怎么进入帝都的?”说完身子一怔,“蜀中难民。”
康乐帝拍拍她的身子,转过身对初阳太后道:“是儿子没用,这件事还得让母后劳心了。”
初阳太后没理他,倒是怔松着看了沧寒很长时间,“那兰台令可还好?有无大碍?我原是觉着这江湖之人心思狡诈,却没想到竟然舍了命救你。寒儿,在危难关头最是能看出人心,就算你是储君,可这世上有谁会舍了命去救你呢?不论他有什么居心,单是他能舍命救你这一条,他的好你就不能忘。”
“遵皇祖母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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