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哑巴案，摔死啦吃席吃席
那俩可真能跑，一口气闹到了街边。待杜衡和宋显允赶到时，聚了不少人。
抱着婴孩的小哑巴正避着疯男人接近，见人们驻足观望，他的脸红得像只熟虾。
“别走别走，我是爱你的，我好爱你！”疯男人嘴里念叨个不停，张开芭蕉大的手往哑巴身上摸去。
“我没听错吧，他说他，爱他？”杜衡指着那两人道，一脸新奇。
“晦气！”一个路过的阿婆向着哑巴啐了几口。
这时有轿夫抬着两顶大轿经过，轿边陪同的丫鬟婆子不少，家丁更是众多。
闻声停下来。
一个颇为富态的中年妇人掀帘见到这边情景，脸色大变，跟见鬼了一样。
“哎呀华儿啊，阿娘才离开了你一会儿，怎么又偷跑到这里来啊？”她带着一群牛高马大的家丁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围观的人们见妇人过来，立刻树倒猢狲散，跑个没影。
杜衡见宋显允不动，他便施施然地站在侧边，扎实体验了一把“狐假虎威”。
那家丁们一来到，就手持棍棒把哑巴堵到一个角落里去，头目模样的壮丁还朝他身上踹了几脚。
妇人抱住疯男人“儿啊心肝啊”嚎着。
疯男人拼命挣扎，三两下就把妇人推倒在地。
摔了个屁股蹲的妇人诶呦诶呦地鬼叫，丫鬟婆子忙上前扶手，扶脚，按腰，乱作一团。
疯男人在旁边反而指着她哈哈大笑，嘴里兴奋叫着“肥猪摔死啦，分猪肉！吃席吃席喽。”
妇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造了大孽，我可是你亲娘，你敢咒我？还说我是……诶呀！”
她气得几乎脸歪，身子抖动，发髻上插着的金步摇剧烈摇晃，甩得与荡秋千无异。
可是她又舍不得当街骂自己的疯儿子，于是憋着的一升气全撒在小哑巴身上。
“你个不要脸的，青天白日就出来招惹我儿，贱不贱啊！还抱着个小野种丢世，你不臊，我都替你臊！”
哑巴缩着的身体颤栗不止，怀里的婴儿早哑了声。
疯男人过去就要扯妇人的钗发，不许她骂哑巴，几个家丁见状赶紧前去拦着少爷。
此刻的宋显允，心似乎不在这，他望着第二顶轿子的方向，若有所思。
杜衡伸手拉了一下宋显允腰间的药葫芦，葫芦主人转回头，以目光表示被拉的不悦。
杜衡吐了吐舌头，把“当事手”背在身后，他凑近点，说:“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谷主……”
“七级浮屠。”宋谷主纠正道。
“谷主要是现在救了人，功德可谓比肩浮屠。”
“你是说让我救他？”
“不是。”
“不是他？那救谁？”
“救我。”
杜衡向宋显允抛出了个媚眼，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宋显允以一副“你知道我所猜测在哪？”的表情回应。
杜衡用力地点头，头发丝都在表示“安啦，你看好戏就行。”
“我要！我要你！”
那边疯男人从家丁中脱身，跑向哑巴，眼看着就能抱住，刚才踹人的壮丁恰好在近处，见势，抬腿就往哑巴的头肩处踢去，企图把哑巴踢远，不让两人靠一起。
他是个练家子，腿风扫过，足见力度。哑巴要是被踢到，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杜衡一个箭步冲上去，趁着众人不对他防备之时，拎出一直在手的板砖，手起砖落，顿时砸得壮丁“满天神佛乱飞”。
壮丁抬起的腿萎了，抱着头，鲜血自额角而流。
杜衡手里的砖裂开两半，见此他哇一声长哭，搂着两废块，边哭边骂壮丁。
“你个黑心肝的，青天白日出来招惹我的砖儿，还拿头打它！可怜我的砖儿啊，被你分尸成两半了……呜呜呜”
杜衡哭得悲呦至极，脸上痛苦的表情一点都不像装的。
壮丁捂着伤口，被杜衡这一出反而整不会了，怒言咽在喉咙半天出不来。
“你先打我，你还有理了？！恶人先告状起来，怪起我的头太硬！”
杜衡停止撒泼，“哦？原来你们知道什么叫恶人先告状啊？”
壮丁拳头也硬了，捶向杜衡，杜衡灵活地避开，跑到宋显允的身后。
“什么解不了的事要搞得这般血刃相见才行？”
柔媚而满含魅惑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楚传入每个人耳里。
“阿威，住手。”妇人道，壮丁只得愤懑地停手。
一个姑娘从第二顶轿里出来，妆容美艳，着鹅黄色的衣裙，步步生莲。
“啊……啊嚏！”杜衡打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熟悉的脂粉香，这姑娘是醉香居的姑子，杜衡记得她叫芊芊。
妇人连忙上前，歉道:“芊芊姑娘，实在是家门不幸，见丑了。”
芊芊一改在后门所见的刻薄毒辣，颇为识大体地微笑，“时候不早了，令郎的事不能耽搁，还是回府吧。依奴家观来这也是小小的误会一场，夫人您就无谓劳气，动了肝火伤了身子。”
“是！是！”妇人言听计从。
疯男人才不管他旁边是如何鸡飞蛋打，满地毛。他紧紧地抱着哑巴，宛如树胶黏住。
哑巴想挣扎，却见到疯男人流泪了，两行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
男人抽泣着，哀伤地看着他，仿佛在祈求。
小哑巴动作缓了下来，男人开心，咧着嘴笑，松开哑巴。
突然，他一把抢过哑巴怀里的婴儿来，扯开自己的衣服，把干瘪的胸口挤到婴儿脸上，“喝，喝，喝”地哄着。
场面一度石化。
“你们这般废物还傻站着，快去拉回少爷！”妇人气到破音。
疯男人被塞入轿子时仍紧紧看着哑巴和婴儿的方向。
轿子重新起行，叫芊芊的姑娘掀开轿窗的一边帘子望向宋显允，目光流转，风情万种。
“切，假惺惺，碰着檀郎就上痰了。”杜衡撇撇嘴。
他自信料想此刻的宋显允肯定是面无表情，冷冰冰。殊不知一抬头，宋显允两眼定定。
“……”
呵，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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