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下意识疏远爸爸

临椿的温度升温的快，夜间的晚风徐徐吹过，微风中带着几丝不经意流露出的暖意。
  黎姥姥扶着椅子缓缓起身，感觉到两眼一黑，双腿有些发软，险些倒在地上。
  “哎哎哎，黎老师。”
  一双手及时扶住，黎姥姥也顾不得是谁，撑着对方的手，双目紧闭。
  缓缓过后才睁开眼睛，侧目注意到扶住自己的是镇子里的朱医生。
  “真是谢谢你了，朱医生。”
  黎姥姥的声音有些虚弱，双唇也有些泛白，缓缓来自脑袋的刺痛。
  朱医生有些后怕的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没事，黎老师，您这头痛头晕的情况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刚才要是没人在，您可就倒地上了，这大晚上的，一个人在马路上还真是危险啊！”
  黎姥姥摆了摆手，泛白的双唇扬起一抹淡笑，“我没事，就是坐久了，一时有些起不来。”
  朱医生实在不放心黎姥姥一个人回家，正好自己这次也是专门来找她的，搀扶着老人慢步送回家。
  黎姥姥的手有些微颤，抖动的手有些僵硬，钥匙半天都没插进去。
  朱医生见状接过钥匙开门，随后打开门。
  黎姥姥微抿双唇，缓缓开口，“这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黎老师，我来给您送这几次的血压报告，刚好你女婿这几天也一直跟我打电话说，让我关注关注您的身体。”
  朱医生搀扶着黎姥姥坐下，随后从挎包里拿出报告单。
  低头看着报告单上的数据，双眉微皱，语气也有些严肃，“您最近的血压有点高啊这几次的测量，而且一次比一次高，上次开的降血压的药喝了吗？”
  见黎姥姥点头后，微微皱眉，“药也喝了，这血压怎么还会这么高呢。”
  “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比如头晕，恶心想吐，或者头疼之类的。”
  黎姥姥仔细回想着，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就连晚上吃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我，我不记得了，不知道，我真的不记得了。”
  朱医生没想到才短短两个星期，黎姥姥的记忆力会下降的这么厉害，说话的语气也带着几分认真。
  “黎老师，我这边还是建议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我们毕竟是小诊所，如果身体有什么大的症状，我们这边的设备肯定是比不上大医院的好。”
  “我感觉挺好的，没什么问题，也不用这么麻烦了，你也别和他们说，省的他们担心，我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事。”
  黎姥姥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看着报告单，眼睛竟有些模糊不清，看不清东西。
  朱医生见黎姥姥态度坚定，眼睛微转，心里打算回家给周铭生打个电话详细的说一下，眼下先安抚住黎姥姥。
  “那您一个人在家小心一点，有什么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开的药也要按时吃，我定期来量血压。”
  “当下来说，还是要先把血压降下来，血压这么高还是很危险的，很容易引发脑溢血，还是很危险的。”
  黎姥姥点头应下，“好，谢谢啊张医生。”
  见状，朱医生双眼微深，但没有纠正黎姥姥的错误，抬脚离开。
  走了几步缓缓回头，黎姥姥独自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桌台上摆放的严老师，轻叹一口气，转身回家。
  严老师是他的初中老师，也是儿时的启蒙老师。
  谁曾想，两位这么好的老人，膝下却养出了一位不孝女。
  他记不清多久没有见过严书黎了，只记得周铭生时常给自己打电话问黎姥姥的身体状况。
  有周铭生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在，黎姥姥也算是能安然度过余生了。
  另一边的北安，周言和姥姥打完电话，正好收到了录音棚老师发来的消息。
  【周言你好，我是你预约的录音老师，我刚才试听了你录的歌曲，也看了你的一些方案和建议，明天下午你有时间吗？可以过来先录前半段的部分。】
  【六点之后来可以吗？】
  【可以。】
  发完消息，周言收起手机回房，南佳已经洗完澡了，懒惰的趴在床上看漫画。
  见周言回来了，向一侧翻过身给周言腾位子，“言言，快过来睡。”
  周言放下手机上床，缓缓过后，双唇微动，“佳佳，明天下午放学，你陪我去录歌吧。”
  南佳也算是见证了这首歌的一些过程与细节，如今也要见证这首歌的诞生，不由有些兴奋，“好。”
  不同于南佳的兴奋入睡，周言一直牵挂着周铭生还没有回来，双眸紧闭，但耳朵依旧在注意外面的动静。
  伴着随之而来的车声，周言缓缓睁开眼睛。
  周铭生的车缓缓在楼下停下，周言侧目看着一旁睡得正熟的南佳，轻手轻脚的下床，透过窗帘往下看去。
  周言的记性并不差，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送周铭生回来的女人，正是她傍晚在商场看到的那个女人。
  面对眼前看的一切，指尖不由攥紧窗帘，眼皮微垂落下，缓缓过后才睁眼，一片深邃。

  两人拥抱的动作落于眼中，周言放下窗帘，眼皮微耷，微眯起的眸眼有些颤抖。
  她并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甚至是有些不想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从书桌找出耳机连上蓝牙，随机播放一首歌曲，把自己的耳朵与外界的声音隔绝掉。
  周铭生喝了些酒，但谨记女儿的话，就小酌了几杯。
  其实今天并不是什么应酬，年轻时候认识的老朋友刚刚回国，他们几个就小聚了一次。
  至于白天和周言说的应酬，真的是自己一不小心嘴瓢了。
  “阮月，今天谢谢你啊，一回来就麻烦你。”周铭生摸了摸鼻尖，喝酒泛红的脸颊有些发烫。
  “那我母亲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我这次回去也努力劝动我妈，把她接到这边来是最好的。”
  “跟我还客气啥，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这么多年没见了，这忙我肯定是要帮的。”
  “但是，你们还真的是要努力把老太太接到北安来，老人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稳当的，毕竟我刚回国也是在北安这边发展的，对于临椿那边，我还真不是很熟悉。”
  微风拂过阮月的秀发，伸手随意的别在耳后。
  红唇微微抿紧，神情也有些严肃。
  “而且按照你说的，随着年龄的增长，老人的血压逐渐升高，对于一个独自在家的老人来说，还是很危险的，万一出什么事，这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尤其是北安和临椿离得还挺远的，一时半会可能都赶不回去。”
  想到这个，周铭生就有些头疼，语气略微有些无力，“我就是担心这个，但是我妈现在就是要守着小镇，她不愿意来北安，也是怕给我们带来麻烦。”
  “老太太可能想的是我和那谁已经离婚这么久了，她怕麻烦我。”
  话音刚落，周铭生抬眼看着二楼拉上窗帘的两个房间，语气微微低落，“现在就不止是我，包括两个孩子，也是天天劝，但我妈就是不愿意来。”
  提到严书黎，周铭生的语气明显要生硬些，“那谁现在出国了，根本就不愿意管，上次回来一个星期，也没有想着回临椿看看。”
  “结婚这么久，老太太对我的好，就真的和亲生儿子一样好，我肯定要给她养老的。”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老人实在是不愿意来，还是不能太刺激到她，而且也要注意控制老人的情绪，因为她受刺激的话可能会导致血压上升，心率过快，可能会导致脑出血，心肌梗塞这些严重后果。”
  阮月回想着之前自己接触的案例，过了这么久，还是有些后怕。
  阮月的嗓音很轻，淡淡传入周铭生的耳间，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我就是害怕这种情况发生，现在她一个人在老家，我实在是不放心的下，万一出啥事情，我们一时半会都赶不回去。”
  阮月的语气有些严肃，这种情况确实不好办，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所以说，我的建议还是，你们能把老人劝到身边来照看是最好的。”
  “如果老人始终不愿意来，也不要太过于去强求，容易刺激到她，实在不行你们最好能在老家请一个信得过的人，帮忙照顾老人的一日三餐和生活。”
  “比如说，晚上在你们家住下，可以时时刻刻关注到老人的一个状态是最好的，还可以当一个说说话的人，陪老人解解乏，一个人也确实是孤独。”
  周铭生摸了摸鼻尖，阮月的建议对于目前的他们来说，确实也能这么做了。
  “这确实是个办法，我们这次回去试试吧。”
  “嗯，你知道怎么办就行。”
  阮月微微点头，恍惚间想到了什么，“对了，你知道书黎好像要回来了吗？”
  周铭生微微愣住，随后低垂眼皮缓缓自嘲着，“我和她都闹到这个地步了，联系方式什么早就没有了。”
  “我看到她发朋友圈了，好像就是这几天，她这边带那个外国男朋友回来看看，朋友圈是这么说的，但是也不确定，你反正留点心，注意注意，她上次回来不就想带小言走吗？”
  这毕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简单提醒一下，更多的也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见时间太晚了，周铭生出声应下，“好，我会注意的，谢谢你啊阮月，这么晚了还麻烦你送我回来。”
  面对周铭生的感谢，阮月抬手别过头发，双唇微扬，“没事，反正我没喝酒，你也不能酒驾，顺路的事，那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咱们随时联系。”
  “好，谢谢啊，你回去小心。”
  周铭生站在门口，看着车子缓缓离开，微叹一口气，轻手开门进屋，整个动作都十分小心。
  周言睡不着，但也不想听楼下的说话声，音量开得很大，有些震耳。
  直到感觉到来自耳间的微微疼痛，才关上音乐，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
  隔天，她醒的很早，见南佳还睡得正香，轻手轻脚的起身去卫生间洗漱，等换完校服，收拾好两人的书包后才喊南佳起床。

  “佳佳，你起来洗漱，我去隔壁喊周述。”
  南佳睡得有些迷糊，稀里糊涂的应着，“好…”
  厨房传来明显的煎鸡蛋的声音，抬眼看去，赵阿姨正在客厅清理果冻的小窝。
  周言收回视线，下唇微咬住，抬手敲门，“周述，起床了。”
  伴着周言的话刚落，房门随之而开，入眼的便是周述抱着果冻的画面，“早就醒了，我还打算换个衣服就去喊你们呢，你今天起这么早啊。”
  “醒了不就起床了。”
  周言并不打算一早上起来就和周述吵，伸手接过果冻，脸色微微僵住，“你天天晚上是不是给它加餐了，果冻怎么又重了。”
  周言有些抱住果冻，弯腰放下，但果冻并不清楚自己的体重，围着周言的小腿转圈撒娇。
  周述不以为然的垂眼看果冻，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缓缓道来，“长大了不就重了，还好吧，应该是你太虚了。”
  周言没去理会周述话语中的挑逗，喊完就走。
  刚走到楼梯口，入眼的便是一桌丰富的早饭，周铭生正好端着粥出来，“小言，快下来了，准备吃早餐了。”
  周言双唇微微抿紧，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周铭生，心里有些矛盾，脑海里会回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看到的场景，指尖不由揪紧衣袖。
  随后出声应下，“一会就下来。”
  话音刚落，周言钻回了房间，她不知道一个人要怎么自然而然和爸爸坐在一起，装作若无其事地聊天，她做不到。
  等到南佳收拾好了才一起下楼，周述已经坐在餐桌上喝粥了，周铭生正好端着牛奶出来。
  “我昨天晚上回来的晚，没有吵醒你们吧。”
  周述咽下煎饺，随后淡淡开口，“没有啊，我都不知道老爸你几点回来的，你昨天晚上回来的很晚吗？”
  见状，周铭生才缓缓放下心，对于姥姥身体的这件事情，他暂时还不打算告诉周言和周述。
  无声的吐气过后，笑意盈盈的看向周言，“小言和佳佳没被吵醒吧。”
  南佳睡眠一向很好，手中剥鸡蛋的动作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啊叔叔，我和小言昨天晚上还没到十点就睡了，一觉睡到今天早上。”
  周言将爸爸的这些反应看在眼里，下唇微微抿紧，随后放下筷子，“我吃好了，我上去收拾书包。”
  她只是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感觉到胸口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出声质问。
  周言在楼上待了许久才下楼，拎着两个书包，神情有些心不在焉的。
  周述拿起桌子上的包装盒递给她，“老爸给你打包的三明治，你现在不吃饭，你一会上午又胃疼低血糖了，到时候又要往医务室跑了。”
  看着包装精美细心的盒子，周言微微顿住，随后伸手接住，“谢谢。”
  面对女儿有些冷淡疏远的语气，周铭生双唇微抿起，但还是扬起笑容，“去吧。”
  周言没有回头，扬起的脚步缓缓而行，手里握住的三明治有些攥紧。
  她对自己说过，不要影响到自己的情绪，但是现在看来，自己好像还是不行，没有成熟到视而不见的地步。
  她宁愿自己不知道这件事，现在就不会这么纠结，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猜测，更不会下意识疏远爸爸。
  这些，明明都不是她想说的，但是又控制不住去说了这些伤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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