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巷口边的小酒馆
随着那个戴着狰狞面具的黑衣杀手的离开，那伙形态各异的神秘人也终于乘坐着那张古朴罗盘飞去了，仿佛没有过一场相逢一般。
江湖便是如此，太多的相遇，更多的相忘。
陈稀言看着阿狸和那个紫袍少女最后互相扮着鬼脸挑衅对方，就感觉有些好笑，他好奇地问道:“刚才你差点和那个奇怪的姑娘打起来，你真的打的过她吗？”
阿狸努了努小嘴，突然又有些颓然道:“可能不行，她很强，她的御剑术已经可以一心六用，虽然有些滞涩，但已经颇为了得，哪怕我动用九尾秘术恐怕也只能躲开四剑，至于剩下的两剑是刺在脖子上还是砍在脑袋上就不好说了。”
陈稀言愣了愣，略感诧异，他印象里的阿狸可从不会谦虚，她这么说那其实就说明那个神秘的紫袍少女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可怕。
少年突然转过身盯着阿狸的眼瞳问道:“你打不过她为什么要激怒她，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如果换一个人的话，你可能会死。”
少女满不在意地说道:“没事，我就是不喜欢别人欺负你，喂，你什么眼神呀！我可不是喜欢你，你离我的要求还差一大截呢，至少有这么大！”
说完阿狸踮着脚比划着，突然又发现少年似乎又长高了点，她有些郁闷地叹息着:“我是不是有点矮了，不行，以后我得多吃点饭，长得高高的，比你高，比李越秀高！”
少年咧嘴一笑，清逸自然地说道:“你已经很高了，真的。我会努力修炼的，下次还有人威胁你，自然有我这个高个的顶在前头。”
那只五色毛脸的山魈扣着鼻孔，在一旁偷偷听着，笑的前仰后合，时不时地拍了拍地上的蚱蜢说道:“让你只蚱蜢还成双成对！该！”
少年用力朝它屁股踹了一脚，踢得它屁滚尿流的，嘴里嗷嚎着:“没天理呀！没天理呀！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在村口的牌坊下，二人分道而走，一个回那石瓶巷口的小客栈，一个匆匆忙忙地回家。
少年悄悄溜回家，以前他也经常在刘崇那鼻涕虫家过夜，但总还是会支应父母的，如这次这般夜不归宿，还是让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的。
还好，父母似乎没有说什么，那个木讷的父亲只是随口说道:“回来了，吃个饭休息会儿吧。”
而那个平日里贤淑得体的母亲只是促狭地笑着，小妹照样是活泼的紧，拉着一截山里随处可见的松枝在院子里撒着脚丫子瞎跑，疯疯癫癫没个正行。
陈稀言习惯性地摸了摸脑袋，这个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温馨，真好。
……
明阳村的一处巷弄里，一家挂着陈旧幡旗的小酒馆里，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在柜台上算计着账目，这个月的银钱又多进账了不少，敢情可能是最近外乡人来的多了，他心里合计恐怕明年就得再雇佣个勤快利落又不贪心的小伙计了。
他的妻子是个三十来岁风韵犹存的妇人，那身段丰腴有致，又能说会道，顾盼之间就惹得几桌的客人逗趣不已。
一桌的几个汉子起哄道:“老板娘，我看你这身段姿容，去那春意坊当个头牌也来的，跟着你家那银样镴枪头的老李真是可惜了，不如就改嫁给我老方得了，哈哈哈！”
那个妇人抚了抚垂落下的发丝，媚眼如丝地骂道:“去你的！老娘可不是那些给钱就使唤的清倌人，我跟着我家老李幸福着呢，你老方想娶我敢不敢回头休了你家那河东狮再说……”
那个汉子听到“河东狮”三个字吓得一哆嗦，只敢低头继续喝酒，生怕突然哪里就跳出个拿着擀面杖的彪悍妇人来，那可就丢人大发了。
那个老实巴交的掌柜只是在一旁听着，时不时也附和着一笑，村里不少闲言碎语的老人家常常暗示他可得管好他那个八面玲珑的妻子，他每次也只是笑笑没放在心上，夫妻几十年了，他哪里不知道他妻子的本性，那是外热内冷的紧，二人的感情还是深厚的，要没了她跑上跑下的，恐怕这家小酒馆搁他手里要惨淡的很，那一家人才是喝西北风了。
要说这种酒肆之地，人多眼杂，聊的最多的不过就是那风月之地，哪个头牌身子最轻柔，哪个腰肢最纤细，哪个喝酒水最费金银。
而那春意坊的勾栏巷落，柳岸花明处，就最是这些人热衷闲聊的地方，在他们眼里，这小小的春意坊的莺莺燕燕就已经是人间仙境了，好比在乞丐眼里那皇帝也不过一天多吃几个大白馒头。
不过那春意坊也的确是个销金窟，近年入驻的青楼数目越来越多，对外号称佳丽三百，哪怕被那些儒家大儒骂做是有辱斯文的货色，也仍然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每晚那廊桥红灯，那招揽的风情便让那些大贾巨商忘乎所以，那红色外袍包裹的洁白细腻的肌肤，若是脚上再挂上那发出零零碎碎之音的银铃的话，就更是让无数人疯狂不已。
一个贼眉鼠眼的汉子窃笑道:“要不怎么说那春意坊背后有人呢？如今这是骂的人越多，生意做的却是更红火，我听说这背后的后台可是直通那个司礼监掌印太监魏甲帝的家人，哼，那些道德人士骂归骂，可敢和那魏公公对着干吗？还不明天就入昭狱。”
那个叫老方的汉子脸红气粗，但还是保有一丝清明，忙阻止道:“你小心点，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当初听说有个世家呀得罪了魏甲帝，给罗织个罪名，就投入大牢，那什么妻妾儿女全部给投进了风月之地，哧哧，一个个哭的闹的欢，最后不还是得乖乖的伺候那些低贱的草民呗！”
丰腴妇人眼见他们聊的有些偏了，忙打住了他们的话语道:“我说你们，这大赵虽然不禁言论，不会因言获罪，但那些权贵想杀人还真在乎你有什么罪名呀！你们这几个泥腿子是不知道厉害，聊个风月还能扯上家国大事了。”
几个汉子顿时也是冷汗直流，左顾右盼发现没有外人，也再不谈那些国政之事了。
几个汉子又喝了几盅酒就舌头打结，有个模样尖嘴猴腮的就叹道:“你们可听说了，三年一次的陈氏秋试要开始了，这谁家孩子要光明正大地过了那秋试，嗤嗤，进了那清源书院读个几年书，以后在回咱们明阳村那叫一个……对，衣锦还乡！如今这世道，没权没势的，还不如春意坊里的一条狗呢！”
那个被唤作老方的汉子实则人缘不赖，他对着那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说道:“我说你家越秀根骨子好，听说都破楼了，这次可得使点劲过了秋试，这以后可就是女仙子般的人物了，也得照顾照顾我们这些下里巴人咯！”
在明阳村，那三年一次的陈氏秋试无疑是个大事，家里有适龄子女的无不卯足了劲地准备着，一个鲤鱼跃龙门的机会摆在那了，至于各自福泽机缘如何就看自身造化了，不过如李越秀这般年纪轻轻便已是层楼境的，就如那夜间打着大红灯笼一般耀眼，只要是陈氏下来的人不瞎，定然是有她的一席之位。
丰腴妇人听到别人夸耀自己那闺女也是眉开眼笑，连带着那倒酒的动作都豪迈了不少，没了平日里的扣扣索索，“越秀着这孩子比她两个不争气的哥哥有灵气，要不算命先生怎么说她是那‘此数生来格局奇，明经出任耀门楣’的福禄气象呢！这以后要是到了外头嫁个仙家人物的话，我和老李就不用天天伺候你们这些糙汉子喽！”
那个叫老方的汉子不以为意，突然诧异道:“那是自然，不过我说李嫂子，我听说你家越秀和老陈家是有过婚约的呢！是那个叫稀言的小娃子吧，你现在就想着嫁个仙家人物，是不是有点不地道了吧，嘿嘿……”
丰腴妇人听罢愣在原地，突然拍了拍额头，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这大赵朝廷自那明伦学宫起势后，这儒家一道便是尊贵至极，隐隐有压制百家的趋势，恐怕只有那霸道无双的兵家能与之抗衡，而这儒家思想的三纲五常自然是深入人心。
虽说在修行界是只重大道，仙人自然潇洒任性，管他什么儒家的条条框框，自是一剑破之，但在这世俗界里，天大地大大不过赵律，而婚约无疑就是官家认可的，无规矩不成方圆，这道理在哪都一样。
而如今这位丰腴的妇人才发现自己近来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整日便指望着望女成凤，但这闺女的婚约毕竟是实打实的存在的，就连这些糙汉子也都知晓的，想再掩耳盗铃自然是行不通的。
她心想当初订着婚约本是高攀了陈家，毕竟陈天明那时据说是清源城那边的修道奇才，前途无量，也是自家老李和那陈天明是那自小的玩伴，才勉强定了下来，但后来陈天明就跟那乡野村夫般，据说还被打碎了灵台，可不就落了身份了，两家走动的便没那么勤快了。
丰腴妇人岔开了话题，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等到了午时歇业后，她便赶忙地拉住那个总是老实巴交的丈夫往后堂里走去。
“老李，我有事儿跟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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