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别雾
叶无细还有些懵然，似乎出现了短暂的耳鸣，刚刚电话里声音掺杂其中，像是机器故障产生的断断续续的杂音。
费劲控制着自己情绪先平静下来，她转身，阳台门口站着倪蕴，倚着门框，神色凉淡地望着她。
“你想干嘛？”
叶无细道：“我先回房间。”
倪蕴翻了个白眼，“那女的喘的声，你不开扬声器，我他妈都能听见了。”
叶无细忽视了她的话，身体飘飘然似的，就往卧室那走了。
“算了，我对你俩的事儿没话说。”倪蕴耸耸肩，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起身又往沙发那走，“你自个儿好好琢磨琢磨吧。”
叶无细动作顿了顿，仍是沉默，继而开门进去。
叶无细坐到床上，这期间，桑际给她打来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一直打一直打，她全都给挂了。
倪蕴的话就落在耳边，如果她再多说两句，她一定会说，你那会听到的东西，不论和桑际有没有关系，好像都不应该。
叶无细也妥协了，有些累，她不想和他通电话，也不会发脾气或是无理取闹。只是心想，都给彼此一点时间静一静吧，或者说让她自己缓一缓，比如睡一觉，她也许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了。
她拉黑了他那个一直打过来的电话，一下子清净了，她又把手机开了静音放到一边，人闷到了被子里。
叶无细一直不太喜欢自己的清醒。比如在某些时刻，她甚至希望自己又聋又瞎，那些暧昧的耳语，焦躁的抱怨，或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她可以传递给他，而她却听不见看不见，永远也得不到桑际的回应。
再次打开手机，来自是桑际的另一个号码，未接来电三十多个。最后实在打累了，知道叶无细不会接了，就改发了微信。
【接电话。】
【我走错包厢了宝宝，真的冤。】
【我发誓我说的真的，你别不接我电话，别让我着急，你接电话我哄你。】
除了桑际，还有李应诚，也难得的给她发了微信。
【嫂子你真的弄错了，天大的误会，桑际这个傻缺真的走到别人包厢去了。】
【他今天喝了不少酒，胃突然疼，他这人怕麻烦本来想直接回家的，后面疼的受不了了，我现在带着他在医院，准备吊水。给你打了半个多小时电话一直没停，我劝不了。】
【求求了接电话吧嫂子。】
像是劫后余生，叶无细呼吸松了的同时，心也跟着软了，想起桑际那会骗她的话，开始担心起他的胃。
她坐起身，给他回拨了个电话过去。
桑际秒接的，语速不快，但听出了急，“叶无细，你听我跟你解释行不行？”
“不用了。”她说，“我看见消息了。”
“行。”桑际松了口气，两个人静了会，他忽然开始使情绪，“唉，好疼啊，快疼死了，要是这会有人在我身边，安慰我两句，然后让我抱抱我说不定会好一点。”
叶无细忍不住笑出来，“李应诚不是在你旁边吗？”
“”
“草老子听不下去了，我出去行了吧。”听声音，是李应诚不错了。
桑际慢悠悠地补了句，“把门带上。”
叶无细指责他说，“你还有力气说这么多话，看来没有多疼。”
“我还吊着水呢，用不用我拍张照片给你看啊。”桑际叹了口气，像是受到了伤害，“你以前没这么无情啊。”
“那么长时间不接电话，我真觉得自己闯祸了。”
叶无细想起自己刚刚逃避的举动，她并没有打算跟桑际闹什么，总是轻易分分合合，没人会喜欢。她反而是试图用逃避来给自己洗脑，比如忍一忍，就能都忘记了。
“我没有跟你生气。我只是一时间之间反应不过来，也没有精力去和你计较什么。”
桑际明白她的意思，“吓到你了我以后少跟他们玩儿。”
“要不是倪蕴不待见我，我今天肯定跟着你一块儿去。”
叶无细笑他，“少来吧你。”
“还疼不疼？”
桑际依旧拖腔带调的，“疼，疼死了。你要是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能好。”
又来了又来了，叶无细恨道：“神经，我飞过去么。”
“也是哦。”桑际故作恍然，妥协说，“那就不要挂电话，一直陪着我，到我打完点滴为止。”
“哦。”叶无细道，“那我可要不小心睡着了。”
“你睡，换我守着你。”
-
翌日周六的婚礼现场很热闹，中西式结合的婚礼，从新郎新娘的家一直到正式的婚礼礼堂，从中午开始闹到晚上。
所有人脸上洋溢的都是幸福快乐，哪怕不是家人或是朋友，在此时此刻也能被感染。
很多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叶无细今天第一次反驳这句话的欲望如此强烈。
看到别人发自内心的幸福，会跟着一起感动才是真的。
晚宴还没开始的时候，桑际给叶无细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情况，还顺便夸赞了她一句，说真希望去现场看看你穿婚纱的样子。
他甚至语气落寞地跟叶无细商量，说能不能不挂电话，这样我也有点参与感。
叶无细很想笑。
这个时候，倪蕴不知道从哪端来一小盘子蛋糕，还鬼鬼祟祟的，像是从别人那偷来的，“叶无细，看我对你多好，你最爱的巧克力蛋”
而后她就看见了这蛋糕的主人正在打电话，她躲开了叶无细伸过来的手，不轻不重地把餐盘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劝你赶紧挂了，我有红眼病。”
“”叶无细不敢把她惹毛，只能对着桑际说，“我们马上吃饭了，可能也比较吵，晚点再说了。”
“那行吧。”桑际叹了口气，无奈道：“看来真得找个时间和你这好朋友，缓和一下关系。”
电话挂断之后，倪蕴更加肆无忌惮地喋喋不休，“叶无细，你现在是跟我单独出门的，你动不动就跟桑际煲个电话汤干什么？”
“怎么谈，我管不着你，提醒你一句，突然一分开，他就这么黏巴你，他指定有鬼。”
“网上扯的那些什么失而复得，第二次心动，还有好多人说的浪子回头，海王上岸，都是糊弄人。叶无细，你懂不懂什么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同一个地方摔了又跌，你看没人比你傻。”
今天晚宴上的酒度数有些高，倪蕴没让她喝，给她换成了饮料。
新郎新娘来敬过酒之后，倪漾拉着倪蕴，不知道去哪桌凑热闹去了，叶无细没跟着去，餐桌上大概只有她一个人专心致志地在填饱肚子了，跑一天了，是真的又饿又累。
填饱肚子后，晚宴也逐渐进入尾声，时间不早了，可身边却迟迟不见倪蕴回来。
叶无细给倪蕴拨了个电话过去，很久没人接。
她环顾四周，看了半天，只找到了倪漾的身影。
“蕴蕴啊，她还没回来吗？”叶无细听到倪蕴这样说，“我刚刚看见她好像出了礼堂。”
“好的，我现在去找她。”
倪漾叮嘱道：“你俩会合了就早点回家啊，我可能要晚一点回去，你们注意安全。”
叶无细点点头，出了礼堂，在大厅又绕了半天没看见人。
洗手间什么的都逛过了，叶无细最后在婚礼礼堂外面庭院的草坪上看见坐在那，一个人抱着个酒瓶喝酒的倪蕴。
她不明白倪蕴为什么要躲在这偷喝酒，但总算是松了口气。叶无细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看她不为所动地盯着天上的星星看，自己也跟着抬了头，没觉得有哪里特别。
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发呆呢？”
倪蕴缓过神，低下头，忽然吸了吸鼻子，声音发稠。
叶无细愣了下，听出了不对劲，皱眉道：“怎么了？你哭什么？”
本来还好，一听叶无细问她哭什么，眼泪珠子瞬间夺眶而出，双手紧紧抱住酒瓶。
“我还没跟你说，我们来新海之前，封惊和我分手了。”
叶无细沉默片刻。
怪不得她这两天心情一直都不算好，应该是忍了很久。
“谁提的，为什么分手。”
“他提的，觉得没意思了。”倪蕴用力抹了下眼睛，声音突然发狠，“狗东西，还说什么让我别纠缠他，跟我说我们开始不就是谈着玩儿的吗，我以为你知道呢虽然我刚开始的确是这么想的。”
她顿了下，看向叶无细，眼眶猩红，“可他的理由都是放屁，之所以说这些话，就是因为他把我绿了，被我知道之后我以为他能想想我们这段时间的感情能有些悔过，结果他直接承认了，还提了分手这简直比他妈无缝衔接还恶心。”
叶无细说：“你们谈的时候，我也知道你们只是因为新鲜感。你总是那样提醒我，我以为你自己会把控的很好。”
“倪蕴，你现在因为这个哭，是喜欢上封惊了吗？”
“我喜欢个屁，别他妈恶心我了。”倪蕴抱着酒瓶喝了一大口酒，抹了下嘴，怒气十足地道。
“我只是觉得晦气又恶心，我长这么大，还没想到谈恋爱会被人这样甩。”
“之前有人提醒过我，说封惊他们这帮子人只是因为还是新生，所以刚开始挺收敛的实际上，就是一群很会玩儿的垃圾混蛋，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叶无细抱着膝盖，附和说：“嗯，这种人不值得，就让他祸害别人去吧。而且你应该替他现在的女朋友而感到悲哀。”
“悲哀什么啊悲哀。”倪蕴可笑着摇摇头，像是看透了很多，“那女的又不是不知道他之前还有女朋友，就是蛇鼠一窝，就算封惊顶坏，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被恶心到的，只有我。”
她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叶无细，“还有跟他一起的那个沈年歧，他可比封惊会搞多了，我早猜到他最不是东西，当初问我要你微信，我没给。本来也没想着放弃，后来是听说了你跟桑际在一起的事，才收了手。”
叶无细不以为然，“那又怎么样，我对他完全没感觉。”
“真的吗？我之前在封惊那无意间听到过，沈年歧说聚会当天你俩还挺暧昧的，说自己差点就能得手。”
“”那又不是她本意。
“沈年歧和桑际很像，是一个类型的人，我以为你可能会有点感觉。”倪蕴自嘲地笑了下，“算了我可不想你再跳一个火坑。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再提醒你一句，这个沈年歧才来一个月，干了不少招摇的破事儿，我起初在他身上看见了点儿桑际的影子，后来发现桑际好像比他好点儿，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仔细想想他以前什么样儿的，狗永远改不了吃屎。”
“倪蕴，可以了，少说两句。”叶无细微微捏紧手心，紧紧盯着她。
倪蕴不悦地偏了偏头，抬高音调，“我说错什么了？你告诉我我哪一个字说错了？！”
叶无细缓缓吁了一口气，试图继续和她平静地交谈，“你不了解桑际，不要这么说他，他不是那样的人。说封惊就封惊，不要扯到桑际好吗？”
倪蕴怔怔地侧头望她，眉头拧成八字，极为难受地瘪了瘪嘴，眼泪堵在眼角，“又来了又来了，叶无细这一次最过分。我什么都跟你说了，我都这样了，你还护着桑际！”
叶无细也跟着蹙眉，心里难受起来，抓住她的手臂，哄道：“我没有护着他，我只是在说实话，倪蕴，真的不要这么说桑际，他不是那样的人，你相信我。”
“我求求你了，别傻了行不行？你以为你们复合前在一起的谣言是怎么来的，那就是他自己传的！这种事情传出来，你们在不在一起对他就没有意义了，你懂不懂啊？!”
“你自己想想你们还没确认关系之前都干了什么？你虽然不跟我说，但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也懒得点破你。还有，你们刚在一起那几个月，他对你都什么态度，他真的有在重视你吗？别人的示好他拒绝过吗？他每天跟谁喝酒，跟谁鬼混，跟谁搞暧昧，他不跟你说，但也压根儿不怕你知道，为什么呢？为什么所以你明白吗？像他们这种男人，就是恶心，就是脏！”
叶无细跟着红了眼，叫出声，“你够了！别再说了”
倪蕴不停，瞪着她，切齿道：“也就你这个蠢货，心甘情愿被他吊着，傻乎乎地觉得这次复合了，他的改变很大，你觉得你要赢了，外人还传什么是他栽在你身上了，可不可笑？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为什么对沈年歧没感觉，在你的世界里，只有桑际和别人这一个区别。我呢！我他妈算个屁！”
听到后半段，原本胸口闷出火的叶无细，忽然愣了下，紧跟着出声的嗓音都有些发哑，难以置信地道：“倪蕴，你在说什么啊？”
“我在说什么，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有什么没告诉我。”倪蕴渐渐安静下来，冷笑道：“一直到今天我装的够好了。你以为你和桑际暑假复合的那段时间，你不告诉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你和他的事情，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那就永远别告诉我好了。”
“我为什么去和封惊那么早谈恋爱，我为什么非得闲的没事往街舞社跑，我是只能去那！你整天不是你的破数学，就是桑际桑际，还是桑际。如你的愿了，你们又复合了可我再也不想管你的那些破事了。”
倪蕴说着，站起身。
叶无细被她堵到说不出话，事实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样。她今晚喝了很多酒，加上因为封惊的事情极为敏感，叶无细不能接受她们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吵架，这没有意义。
她跟着起身上去拉住她的手，“倪蕴，我们好好说。”
“说你妈！”倪蕴在气头上，一侧头，脸早就哭花了。她用力甩开叶无细的手，连带着酒瓶一起砸到了草坪上。
她手劲儿大，叶无细本来就毫无防备，一屁股被她推的坐倒在地上。旁边的酒瓶砸在草坪上发出一声闷响，没碎，酒液源源不断地从瓶口流出来，叶无细撑在地面的双手很快被酒浸湿。
倪蕴拧眉看了眼，把头扭回去，赌气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了，别来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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