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祭司大人很难搞 > 18.缱绻温柔

18.缱绻温柔


  葛瑶回来,于整个军队的战力没多大提升,但却相当于给将士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和宁虽然拿命拼了一线生机,然而统帅生死不明在这种时候于士气的影响实在太大。也幸好这个时候葛瑶回来了,再次站在了城楼上方,红衣猎猎,明艳又璀璨。

  她仍是北疆最强大的战神,不可抵挡,信仰所在。

  葛瑶没去瞎掺和自个儿兄长与和宁那堆破烂事,到了翼城后就开始着手安排防守事宜。她虽是说过自己能做到先退兵再死守。然而现在和宁做到了这份上,她明白自己是断断不能再退了。

  所幸最艰难的时候都给和宁扛了过去。现在看那个样子,蛮族军心已是涣散,而翼城虽也是死伤惨重,撑上个十来天那是不成问题的。

  而十来天,京城的精锐与沿路调集的援军也该到了。

  葛瑶那天在城楼上紧锣密鼓直到傍晚,一直到看着双方在门楼上胶着起来。她估摸那个趋势也出不了什么大岔子,索性先回城歇一晚上。

  她刚刚事情安排下来得端是有条不紊,奈何等手头闲下来,和宁那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就一直浮在她眼帘子上。然而虽是惶恐不安着的,这时候她也必须回去——她没有资格去逃避。

  和宁早便被葛铮给带回了大营,老实不客气地就住进了帅帐。这边的军医侍卫不大清楚这人是个什么来头,然而这时节也没有谁能顾得上细枝末节了。

  就算偶尔有些年轻沉不住气的偷偷瞄上几眼,也很快就会被脑子活泛的给拽走。

  葛铮也根本就不在意这满帐篷来往的人,他现在那个样子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

  他只顾死死盯着眼前那个静静沉睡着的那张脸,似是面无表情又仿佛带着浸入到骨髓深处的痛与绝望。这个人身上的哀伤强烈到了那种地步,叫人都不忍心多看几眼。

  和宁伤得实在太重了,面色青白着,谁都不知道他这次能不能熬得过去。

  葛瑶放在北疆的几根老参终于派上了用场,全部被搜罗出来吊着和宁那口气。虎狼药也被一水地灌了下去,只盼着能先把人已经踏进了阎罗殿那半只脚给抢回来。

  就算这样,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那样重的伤势下,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葛铮一直守在床侧,看上去也是筋疲力尽了。几日几夜没命的奔波与时刻萦绕心头的担忧,他的面色比和宁也好不到哪儿去。

  然而他一直守着,带着说不清的执著。

  直到不知多长时间后,床榻上的和宁微微睁开了眼睛,浓密眼睫下乌沉沉的眸子露了出来。

  守在那儿的军医大喜,虽然此刻也还没有度过危险期。但能醒,好歹也总算是挣扎回了半条命,他正准备开口询问一下情况,便看见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和宁这个时候显见得是不清醒的,眼瞳涣散而不确定。他轻微地喘息着,看上去仿佛只要呼吸稍微重一点便无法负荷。

  前几天那个挡在前面尖锐又孤傲的硬壳被消耗殆尽,留下来的是虚弱又伤痕累累的灵魂。

  他自己在晕眩中可能都弄不清楚是梦是醒,只是凭着本能轻微地抬起指尖。动作中都带着一丝的不确定,好像是想要触碰眼前人的脸颊,又好像是怕戳碎了虚幻的梦境。

  葛铮宽厚的肩膀无意识的颤栗着,他颤抖着将自己的手掌握住和宁的,再缓缓收紧,仿佛要将这个人揉进自己的骨血,又仿佛生怕自己的大力会扯坏这个已是千疮百孔的人。

  大凡虚弱失血的人都是冰冷的,和宁的手掌凉得没有一点温度,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本能的往温暖的地方靠了靠,嘴角竟是缓缓含带上一抹笑意。

  那不是他寻常那种看似温和,实则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敷衍笑容。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舒展与安心。

  他语调轻微,带着不可闻的沙哑轻轻笑了声:“傻大个,你怎么过来了?这个样子可真是难看的紧啊……”

  话音未落他又筋疲力尽的闭上了眼睛,然而面上却几乎是安详又放松的。

  葛铮一直握着他的手,眼瞳中混杂着密密麻麻的血丝,胡茬也不知何时冒出了些许。

  他似乎一直是面无表情的,然而在和宁再度昏睡过去的时候,他却低下了头,带着瞎子都能感受到的缱绻与珍惜,珍重地将自己的唇映在了那个苍白失血的嘴角上。

  那个时间其实是非常短暂的,好像也就是蜻蜓点水般的碰触了一下。然而又好像混杂着几十年无奈的纠葛痴缠,几十年沉淀下来的思念与怜惜。

  而那个一直留在帐子里的军医,就顺理成章的被当成了背景布,直挺挺地僵在那儿,人生中头一回恨不得自己能是个瞎子。

  直到葛铮回头淡淡瞄了他一眼,这位可怜的军医总算才反应了过来,手脚并用的逃窜出去,掀开帘子又绊了一下,险些摔了个大马趴。

  然后他就正对上了刚过来的葛瑶惊诧的目光。

  就算给这位倒霉催的仁兄豹子胆,他也绝对不敢把自个儿看到的事情说一遍。他显然是十足的心不在焉,说话都是抑制不住的颠三倒四。

  也真幸好葛瑶敏锐的很,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心思去逗他。问清现下和宁的情况后,笑了笑便将他给打发了走,独自站在帐外等着。

  而葛铮再怎么伤情也没有耳聋到听不清自家妹子的动静,没过多久也走了出来,和葛瑶并肩而立,低声说:“刚刚醒了,我看那个样子,应该……是能撑下来的。”

  葛瑶揶揄地抬头看了自家兄长一眼,回头正色道:“我那儿应该还有些药,回头拿出来给他灌下。你也放心,他是断然不甘心这样去的。”

  “咱们这样的人,只要那口气挺着,就能够支撑下来。”

  葛瑶的话严格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安慰。然而却实打实的发自肺腑,倒比起来格外的有说服力。

  就连葛铮那挂了一脸的忧色听完后似乎都褪了些许,他犹疑了一下,好像想说什么又不大好出口。葛瑶也没开口去催他,两人一起在黑夜中沉默着,半晌葛铮才低声道:

  “阿瑶,这一仗打完你就回京城吧。”

  葛瑶:“……话说完,你这是什么个意思?”

  “大巫应该是重伤吧,那个老头子可不容易死。”葛铮仰起头,也不知道眼睛里盛着怎样的情绪:“我看这一次再拖上一会儿就又要和谈了,之后你回京城陪着云赋吧,他这些年也不容易。”

  葛瑶轻轻笑了笑,差不多懂了葛铮的意思:“你那边已经料理干净了,所以之后你就到这儿守着,顺带陪着他?”

  葛铮点了点头,似是有些微妙的不好意思。

  葛瑶沉吟了一会儿:“这边你现在压得住吗?这几年怕也不会多太平。”

  “我和他都在这儿,自然是压得住的。阿瑶,当年是非你不可,然而现在我守着确实是可以的。”

  葛瑶似笑非笑地瞄了他一眼,随手缠着自己的一绺头发道:“那他呢,你知道他又是怎么想的吗,人家愿不愿意呆在这儿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葛铮轻微地犹豫了下,然后展颜道:“他清醒的时候大概是不愿的,然而八成又放不下这块地儿。我驻守在这儿,不愁缠不住他。”

  “再者你回京城也好,我这次急急忙忙拉你回北疆,大祭师怕也是不高兴得很。回去收收心,把朝廷那档子窝囊事整治一下,等大巫伤好了北疆还是要闹腾的。”

  葛瑶:“……”

  果真岁月是把杀猪刀,她的兄长当年是何等一身正气的人。然而十年过去,眼错不见倒也学会了调侃促狭,死缠烂打……呃,咬定青山不放松。

  默默在心头替还昏睡着的和宁鞠了一把同情泪,葛瑶到底还是上前一步,真心实意地拍了拍葛铮的肩膀。

  他们这帮子人折腾到如今,虽依旧是胡虏未除,山河破碎,但却好歹都能从这混沌一片的黑暗中,感受到一点点光明。

  这点光明是那样的脆弱,但足以给他们指明方向,给他们以继续向前跋涉的勇气与希望。

  而他们一路奋战,半生拼搏。只愿能在最后打破这漫漫长夜,终能够见到拂晓的天光,看涛声云灭,柔缓的金色终于镀满神州大地。

  亦是……三生有幸。

  ……

  果不其然,这一次蛮族虽是摆出了要将他们一气拿下的阵仗,最后却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和宁那一次不要命的反扑虽然到底没能带走大巫的性命,但却成功的让那个老头子不得不在床上躺上两个月。而同时身为主帅与精神领袖的大巫重伤,几乎瞬间就打乱了蛮族的计划。

  更何况这一次的刺杀动静闹得极大,消息不仅没被压下去还愈传愈出格。而正在蛮族士气动摇之时,来自京城的精锐与沿途的援军陆续补上翼城阵亡将士的空缺,将这一块重新守得滴水不漏。。

  蛮族没那个能耐去攻破这个时候的翼城,大梁也没有足够的兵力财力来进行反扑。

  这一次双方俱是损失不小,然而到了最后,却又只能选择各退一步,暂且再保上个三两年的太平。

  而在草草签订完谁都明白做不得数的条约后,驻守北疆十几年的玟天姬葛瑶回京,换上了她的兄长胤天君葛铮在这广袤的草原上守望。

  有人不解,有人怀疑,然而葛瑶只是笑了笑,甚至都没有去解释。

  她明白如今的自己已经能在京城立稳足跟,放心自己的兄长能将北疆诸城牢牢把守,于是她选择回去,好让那个人不再孤单。

  ——接下来的战斗,我陪着你。

  在与蛮族签订条约之时,一封由北疆发往京城的信如是写着。

  接到信的是一个白袍柔软的人,他轻轻微笑着,回信说:

  “好,我等你。”


  (https://www.uuubqg.cc/75_75180/4310307.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