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关于重庆
第二天赵晚星醒来，照例在梳妆台上看见大猫留下的纸条。
这时我的面前又出现了你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有如纯洁之美的精灵
我的心在狂喜中跳跃
为了它，一切又重新苏醒
有了神性，有了诗的灵感
有了生命，有了眼泪，也有了爱情。——普希金
大猫是了解赵晚星的，没有什么比情诗更能让她感到开心，她就是爱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又称之为浪漫。
依旧小心地折好，放进抽屉里，里面已经有很多张，像一只只半张着翅膀的小蝴蝶一样。
很多事情，不经南宇提醒，她根本没有注意过。
比如说在群里聊天，她发的一些无意义表情包，只有大猫会回应。
比如大猫从来不怎么爱笑，但跟她在一起总是在笑。
比如他一个理工科男人，不知从哪里读的这么多情诗，每次都在她睡着的深夜，悄悄写给她。
那次在医院，他开玩笑地红着脸说要不两人就这样过日子算了，当时她是怎样的反应？
再往近一点想，大猫真的不在意宋楚玉那天说的话吗？或许是在意的，但当时他只顾着赵晚星的情绪，顾不上细想自己这边。
或者初雪那天，在她发酒疯搂着他的腰说自己喜欢腰细的，那时候他的心里怎么想呢？
或许对赵晚星的在乎，已经让他比她还懂她。
赵晚星的心里一片柔软，第一次从自己的精神世界跳脱出来，感受大猫的爱。
过于沉溺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让赵晚星每天干的最多的事就是自己一个人思考，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她觉得窗外的阳光是那么温暖，冷冽的空气那么让人神清气爽。
她给大猫发消息：【高暮雪，我有点想你。等会我去找你好不好？】
虽然问了好不好，但她压根没觉得大猫会拒绝她，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
所以大猫说【不太方便】的时候，赵晚星有极大的落差。
泄气地放下卷发棒，哼，不理他了。
去阳台抽根烟回来继续卷头发，妆已经化好，不出门就白化了。
骑着电动车，到城东的老城区转了一会，想起前两天大猫说想喝醪糟鸡蛋汤，买了一点醪糟。
回家后又确实很想念大猫，于是换了衣服去找大猫。
冬天傍晚，没有晚霞。
出租车师傅热情地跟赵晚星聊天，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不亦乐乎，路上的时间都变短了。
前台的小姑娘看赵晚星来了，有点犹豫地带她去楼上找大猫。
大猫在会议室，她把赵晚星带到会议室门外的厅里就走了。
赵晚星还没坐定，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小高你别这么说，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也没有办法，你要理解我。”
“好啊，你们都拿我当傻子呢？”是大猫怒不可遏的声音：“看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哄的团团转有意思吗？”
“没人拿你当傻子！”男人反驳：“你也跟我这么久了，把你调走就是在打我的脸！这群老东西，防着我呢！”
里面传来一声凳子拖地的声音，良久，听见大猫说：“行了，吵了一下午我累了。我不干了，辞职。”
接着脚步声由远及近，打开门后赵晚星和大猫两人看着对方，相顾无言。
赵晚星想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努力扯扯嘴角，却是一个非常难看的笑。
大猫过来搂住她，带到自己房间。
进去后打开灯，给赵晚星倒了杯水就开始抽烟。
赵晚星问道：“出什么事了？”
“上面空降了一个店长。”大猫把烟蒂掐灭，重新点上一根：“让我要么调走，要么继续在这干。……这一个月我忙成狗，大大小小的事争着表现，酒局上喝进医院！所有人都说我就是下一个店长，结果现在……呵，他妈所有人都跟看笑话一样看我。”
“那你的职位不变吗？就做现在这个还是要换？”
“职位？”大猫自嘲地笑：“我不伺候了。我要离职。”
赵晚星一时间如遭重击，果然他要走了吗？
带着一丝希望问：“离职后有什么打算吗”
“有一个。”大猫说：“前段时间重庆有个酒店接触我，各方面都比这里好些。”
“你要去重庆？”赵晚星一瞬间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心猛地往下一沉：“你，你要离开镐京？”
她的话中带着轻微的颤抖，这才让大猫持续暴躁了一个下午的脑子清醒过来，条件反射般地说：“我没有别的选择。”
“可是你……”赵晚星顿了一下说道：“你明明说……”
两人约好一起去做的很多事还没有做，但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没有用。
大猫安抚道：“就两年，我去两年就回来，一直陪着你，再也不走了。”
“两年后回哪里？”赵晚星问道：“回镐京还是回乡城？”
大猫沉默了。
看他沉默的样子，赵晚星的心无比地痛：“你要让我等什么啊？两年重庆……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就决定了？”
“事情太突然了，我也没有准备。”
“可你现在就做好异地恋的准备了？”赵晚星接受不了，摇头道：“我接受不了异地恋，我接受不了，你要是要去就分开吧。”
大猫倏地抬头，惊讶于她这么轻易就说分开，不可置信地问：“异地恋怎么了？为了这个就要分开？你逗我呢？”
“我没有。”赵晚星深深地吸一口气：“你之前的异地恋很成功，你当然觉得没什么，我不行，我没法异地。”
“什么叫你没法异地？”大猫这一下午噩耗接连不断，应接不暇，他沉下脸问道：“我不是成路！不要套用到我们身上，我不会辜负你，对我有点信心行吗？而且我有什么办法？难道让我就这样呆在这家酒店吗，你信不信新店长来了第一个收拾的就是我？”
“我当然知道！”赵晚星说道。
大猫沉默片刻说道：“那你也该知道，我做的是最好的选择。”
这句话一下子点燃了赵晚星的心，她怒道：“最好的选择？你总这么理性，你是机器人吗？胥洋的事你就……”
“关他什么事？”
“他让你更加坚信——万事都只考虑自己！”
两人这一问答非常快，就这样吵了起来。
“我只考虑自己？”大猫不可置信：“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赵晚星摇头说道：“你总是这样，无论什么事你都去找什么狗屁最好的选择，哪有什么最好的选择？每个选择都是两面的！选择了一个必然要放弃另一个，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我总是被放弃的一个！”
大猫沉默了，脑子很乱，他实在不善于跟她争吵。
赵晚星越想越难过，带着哭腔继续说：“我只会耽误你做选择是吗？反正你本来也没想过要留在镐京，你一心只想回乡城！从头到尾镐京都不在你的选择范围！”
大猫一下子明白过来，她一直不愿意回乡城，一直担心自己最终不会留在镐京。
在其他方面，大猫给足了她安全感，唯独这件事让她担惊受怕。
伸手抱住她，手在她后背安抚，略委屈地说道：“我没有，你不要冤枉我。”
赵晚星还是心硬如铁：“我不懂你，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但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不会接受异地恋。”
说完就挣脱他的怀抱，想转身离去。
大猫一把拉住她，第一次跟赵晚星吵架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就觉得不能让她就这样走了，那样她可能就要彻底缩回去了。
“别走，晚星。”大猫拉着她，不敢用太大力气，又不想让她走掉，说道：“你听我说，别走好吗？”
赵晚星不管不顾地向门口挣脱，手碰上门把的那一刹那，心里猛然升起一阵熟悉的感觉——那时的她，不正是如此？
无数次，成路也是这样拉着她，让她冷静一点，可她完全冷静不下来，每一次都拂身离去，然后等着对方来妥协，无数次。
直到最后，对方的耐心被她消磨殆尽。
想到这一点，赵晚星像触电般缩回手，恐惧地向后退去。
大猫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急问道：“晚星怎么了？你怎么了？”
赵晚星回头盯着他看，喃喃：“大猫？”
紧接着回身紧紧抱住他，把头埋进他胸口，逃也似的。
“大猫，大猫。”
绝望的声音让大猫更加难受，他安抚着她，两人坐到沙发上，赵晚星紧紧拉着他的手：“对不起大猫，你别走，我……”
“没事，没事。”大猫努力温柔地轻声说道：“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我不会在意，你也别在意，好吗？”
“我……”赵晚星为自己刚刚的举动感到非常害怕，居然不由自主地就变成那副样子：“我没想到分手，对不起。”
“我知道的，没关系没关系。”大猫说道。
“不，是我的问题。”赵晚星痛苦地剖开自己的心，顿了很久才说道：“是我不理智，总是用小事折磨你，是我口不择言，我不想分手，可我控制不住自己。”说完眼睛里已经涌现泪水，但她倔强地生生忍了回去。
大猫一把抱住她：“没有人要分手，我们永远也不会分手，我们会好好相处的，你没有不理智，是我没有给你接受的时间，事情太急了，我们没有做好准备。你也没有折磨我。”
“我冷静冷静。”赵晚星把突如其来的情绪压下去，从大猫的怀抱直起身说道：“我冷静一下。”
大猫松开她，递过去一根烟，两人就这样沉默着，抽着烟。
良久，赵晚星强迫自己扯开一个笑容说道：“我以前就总是这样，结果慢慢把对方的耐心都磨没了，对于他来说，跟我在一起只有束缚和冷暴力。
……我想好了，重庆和镐京之间有高铁，我们还是可以时常见面。”
“也不一定要去。”大猫说：“如果你真的接受不了异地恋，我也可以不去。”
赵晚星像拨浪鼓一样摇头：“不不不，你说是最好的选择肯定是最好的，别将就，我以前接受不了，但现在我相信你。”
“那边给我的职位每周双休，一般情况下，我每周都来找你。好不好？”大猫捧起她的脸，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轻声说道：“我得多赚点钱，因为我想过更好的日子。我想要的东西都很贵，想跟你一起去的地方都很远。我很值得信任，绝不会辜负你。”
说完额头离开，慢慢靠近赵晚星问：“我会很快回到你身边，好不好？”
赵晚星小幅度点头，微笑道：“好。”
大猫也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慢慢靠近自己手心的姑娘，浅浅的吻了她的唇。
大猫当即就收拾行李，不顾上司的挽留，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酒店。
走之前在赵晚星家住了两天，这两天，跟南宇告了别。
南宇非常惊讶，惊讶于事情的突然发生，也惊讶于大猫的果断。
跟重庆那边说好了后，两人什么事也没有了。
两天里，两人如常买菜做饭，吃完一起听音乐，依偎着或打游戏或聊天，一起在阳台抽烟，晚上搂着躺在沙发上轻声聊天。
“我要是有空也回去找你的。”赵晚星说：“要是被我抓住私会小妹妹，你就死定了。”
大猫被她逗笑：“你这说的，那我可得每天把你盯紧，确定你老老实实呆在镐京，抓紧时间在那边多勾搭几个川渝小妹妹。”
“那你可要藏好了。”
“你在镐京也要乖一点，周内的时候我不在，不许出门搭理其他男人，除了南宇。”
“放心吧，我的生活素的跟尼姑一样。”
“难保有人图谋不轨，不行。”说着大猫把赵晚星的手机拿过来，将她的屏保、朋友圈背景都换成两人的合照。想了想，又把屏保取消了。
赵晚星一看，笑了：“哎呦，还有抖音微博背景呢，怎么漏了？”
大猫被架在那，无奈又设置了抖音和微博的背景，为了换微博主页背景，还开了会员。
“光改我的，你自己不换啊？”
“我早换了。”大猫把自己朋友圈打开给她看。
“话说你在重庆的话，离听云还挺近的，她堂哥就在重庆。”
“就上次满世界找她的那个？”
“对。”赵晚星想起昨晚谢听云听说大猫要去重庆的反应，说道：“她说有什么事千万别联系她。”
“我呸！”提起她大猫就炸毛：“我联系她？让我掉进长江淹死在重庆吧！”
“你为什么老是跟她过不去？”赵晚星好笑的问道：“不，是你们俩互相看不顺眼。”
“说不出来，就不顺眼。”
赵晚星哈哈笑起来：“你们俩有毒，王不见王？”
大猫哼哼两声，不再回答，抱紧赵晚星，缩在她怀里蹭蹭。
赵晚星搂着大猫的背，沉溺在这难得的温存中，但一闭上眼睛就开始鼻头泛酸。
虽然理解他，但还是舍不得。
直到被他赶去房间里睡觉。
说是睡觉，但怎么也睡不着。
一墙之隔的大猫一样彻夜不眠。
第二天大猫从北站出发，赵晚星去送他，她话很少，一路上都是大猫在说话。北站广场上两人拥抱了很久，大猫答应下个周末回来。
赵晚星觉得像极了半个月前送走谢听云。
对着大猫的背影拍了张照，无比孤寂地转身回家。
晚上孔仪发来消息：【无意中点进你朋友圈才看到，你们俩果然在一起了！我那会就说他肯定是喜欢你了才没心思跟我玩，这个王八蛋！！！】
赵晚星失笑：【好吧，我也才知道，但我可没撺掇他。】
【哼，不跟你计较，看我新对象，比王八蛋好看多了！】
发来一张合照，上面两个年轻人十分亲密地贴着脸。
【确实好看，恭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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