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真相
蜀王中毒的事是假的，但他需要装作是真的。
他要为杀了太子找一个好的借口。逼宫确实是重罪，但只此一条，恐怕还有人会觉得，太子性命可留。
毕竟，皇室现在只剩下太子这么一个皇子了。至于那个怀孕的兰嫔？谁知道生下来是男是女，谁知道她能不能安稳生下来。
谁又知道，她生下来的孩子能不能安稳长大。
造反加弑父，有这样不忠不孝的父亲在前，太子的儿子也有可能无缘王位。
至于王位的最终归处？
蜀王注视着喘着气跑进来的长公主。
王位，当然是他儿子的。
长公主定了定神，看了蜀王的状态，又抓着一旁跪着的一群太医问了好几遍，非要让太医们继续轮番上阵诊治。
蜀王看着她焦急的神色，毫不掩饰他的满足，这关乎生死的大事面前他还笑着拉长公主的衣袖。
“阿姐，没用的，让他们下去吧。”
长公主不敢甩动衣袖，怕一个不小心就会牵动蜀王的伤势，只能朝一地的人怒吼：“废物！要是治不好，本宫要你们所有人全家陪葬！”
蜀王朝一旁的近侍使了个眼色，道：“阿姐，让他们都走吧，我想最后跟阿姐说说话。”
长公主眸中含泪，顺着蜀王的手坐在床榻边，带着哭腔：“皇弟，你身体一向很好的，你让他们开药，你吃了一定会好的。”
本来只是装中毒的蜀王忽然感觉腹部出现了异样。
原来，时间已经到了。
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双眼充满了不舍和眷恋，紧紧抓着长公主的衣袖：“阿姐，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小琅。”
长公主本就情绪不好，见弟弟这般，更是难过，泪珠一颗接一颗，都没发现他说的话不对劲。
往日里对太后爱尊爱重、毕恭毕敬的蜀王，竟然没说舍不得母后。
“皇弟，”她凑近床头，哽咽着：“你要好起来，蜀国不能没有你，蜀国百姓不能没有君王啊。”
蜀王双眼发红，但心头从未如此满足。从前，他只有在梦里才会这样被长公主专注地凝视。
“他们不能没有我，那你呢？”他感到腹部开始隐隐作痛：“我不在乎他们，我只在乎阿姐。”
长公主崩溃大哭，伏在蜀王胸膛，不停呼唤着他的名字。
蜀王终于如愿以偿地，在明亮的地方拥住了藏在心尖二十多年的女人。
等到腹部的痛无法忽视时，他终于放开了她。
“阿姐，你可以像小时候那样亲亲我吗？”他说话已经控制不住地气弱了起来。
长公主抬起头，轻轻地在他额间落下一吻：“皇弟不哭，阿姐在。”
蜀王闭上眼，一滴热泪划过。
永别的时刻到了，他至死都不忍心让她知道他对她的心意。如果她知道真相，会怨恨的吧？
“阿姐，我死前只有两个愿望。”
长公主泣不成声。
“第一个，我希望阿姐余生幸福快乐，平安康泰，直至寿终正寝。”
这句话，每一年她祝他生辰快乐的时候他都会说，每年她生辰时他也会说。这是他从小到大从未变过的心愿和祝福。
“我答应，我一定会幸福快乐，平安康泰，直至寿终正寝。”她握着他的手：“就算命运突变，就算举目无亲。因为，这是我弟弟从小的心愿。”
蜀王用尽力气回握，留恋地注视了许久，才道：“最后，我希望阿姐能答应，让我把王位传给小琅。”
长公主下意识想拒绝，毕竟太子有嫡子，宫妃还有怀孕未生产的，但蜀王堵住了她的话。
“阿姐，我的身体没办法有子嗣。”他随口就扯了个谎：“母后也早知道这事。”
长公主震惊得忘了哭泣。
她的皇弟不可能有子嗣？那后宫那些女人的孩子都是哪里来的？
难怪，难怪他知道那些皇子皇女为非作歹时那么怒不可遏。
难怪，难怪他在朝会时对太子也毫不留情。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在经历枕边人的背叛。
震惊之后是愤怒，愤怒之后又悲伤无力。她无助地哭：“为什么，为什么太子如此恶毒还要对你下毒。”
蜀王分心忍着越来越剧烈的痛，哀求着：“阿姐，求你答应我。”
长公主难以开口，不管是答应还是拒绝，都显得那么艰难。
但在面色苍白的蜀王一头冷汗地连连哀求下，她终于点了头。
至少，小琅有真正的皇室血脉，不像其他人。
她这样劝说着自己。
尽管难舍，长公主还是离开了。因为蜀王告诉她，他需要时间立下诏书，同时需要给下一任君王传递某些只有王才能知道的秘密。
长公主出去时，宇琅已经在殿外捧着汤等了一会儿了。
他看见母亲眼里的泪，关切地询问：“母亲，您跟舅舅说什么了，怎么哭了？”
长公主这才想起宇琅还什么都不知道，便忍着情绪简单解释了一遍。
一旁的宫人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宇琅手里即将滑落的汤盅。
迷迷糊糊地被推进殿内时，宇琅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皇室血案，后宫乱像，太子逼宫，蜀王中毒，还有皇室血脉的事，都让他单纯的脑子转动不过来。
直到蜀王朝他招手，他才梦游般走了过去，后知后觉地捧起汤盅：“舅舅，母亲给你炖的汤。”
蜀王心知肚明，是太后叫宇琅过来的。
因为长公主只给驸马做过汤。
但他不在意，他的确也需要见见宇琅，太后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小琅，我所有的宠爱都在前十七年给了你。以后，你要学着承担，学会保护。承担你该承担的责任，保护好你该保护的人。”
宇琅很难过，也有些无措：“舅舅，我不行，我做不好的。”
怎么可以让他当王呢，他从未学过为王之道啊。
“你必须行。”蜀王捂着腹部，忍痛硬气道：“你是我的儿子，没什么不行。”
宇琅愣愣地看着目光锐利的蜀王。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你必须记住，并且不能让你的母亲发现任何端倪。”蜀王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二十多年前的故事。
“我要告诉你的第一件事，我不是太后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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