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接下来的几天宫里开始忙碌、躁动起来，因为贵妃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

        按照往年的惯例，这一天皇上是会去陪着贵妃过生日的。各宫主子们难得有机会能够见到皇上，大家都在想着法子怎么引起皇上的注意。有人在绞尽脑汁准备礼物，也有人在精心筹备节目，亦或是挑选当天穿戴的衣物、首饰，至于当天生日的主角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贵妃的生辰宴在各宫主子们的期待中如期而至，同样，王公贵族的千金们也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毕竟说不定一个合眼缘就能改变自己的一生。

        生辰宴定在了晚上，福瑞殿从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尽管从很早就开始筹备生辰宴，但到了这一天还是异常的忙碌。福瑞殿的下人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着今日宴会的一切用品，一遍遍检查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因为稍有差池就有可能掉脑袋。

        如今的贵妃娘娘在外人看来母族强大、皇子孝顺、圣上恩宠不断，是多少人羡慕嫉妒、想要巴结的对象。因而从午后开始，宫里宫外就陆陆续续有人送来贺礼，各种奇珍异宝数不胜数，管事的一一将礼物登记造册，分类归置到库房中。

        三皇子司马翰也早早就来向贵妃请安祝贺，母子俩嘘寒问暖了一番便各自忙去了。贵妃娘娘今日的任务就是美美地打扮自己，然后接受众人的祝福，而三皇子则是趁此机会在正厅招待各位贵宾来客。司马翰此时整个人看起来文质彬彬，丝毫看不出那日对待颜兮般的刻薄样子。

        华灯初上，帝后二人协同而来，宴会正式开始。

        经过一番装饰，加上夜晚灯火的照耀，福瑞殿更加显得光彩熠熠、富丽堂皇。美酒佳肴，觥筹交错，整个宴厅看起来是那么的祥和、喜庆、热闹。

        偏殿一隅，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正在蹲守，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是我！”说话之人正是逸王府世子司马靖泽。

        “少主，您怎么来了？”黑衣男子问道。

        “情况有变，通知弟兄们撤退。”

        “是，少主。”虽然疑惑为何改变计划，但是当下不好询问原因，他用隐门独有的方式发送了消息。

        隐门，江湖第一情报组织，以贩卖消息闻名，不依附于任何一个国家，却对诸国都有极强的影响力。隐门历代门主及少主都会有自己的一支隐卫队，黑衣男子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司马靖泽的隐卫，代号隐一，上次司马靖泽就是跟他在静安寺后山密谈今晚的行动。

        隐一以极低的声音问道：“少主，接下来怎么安排？”

        “我要亲自去探探贵妃的虚实。”

        “我跟您一起去。”

        “嗯”

        两人施展轻功，以极快的速度向贵妃的寝殿飞去。

        隐一在暗处把风，司马靖泽闪身进了内殿。果然，没过一会便听到丫鬟大声嚷嚷着贵妃的衣服被酒水弄湿，要重新更衣，听着似乎是有意要让人知道。

        司马靖泽进去有一会了，但是贵妃进屋后丫鬟们却都安安静静站在外面，房门也是紧闭。

        不对劲，里面肯定发生什么事了，隐一急得正想进去，只听一声闷哼，司马靖泽出现在他身后。

        隐一赶紧扶住司马靖泽：“少主，您怎么样了？里面发生了何事？”

        司马靖泽捂住胸口，声音隐隐有些发颤：“先出去再说。”

        刚想从花园的围墙处翻越出去，就听到有人往这边走来。来人正是平日里不太对付的德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司马靖泽和隐一不得不先暂时躲避一下。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清晰传来。

        “皇上对贵妃娘娘真好，这才一会功夫呢，就差我们姐妹二人来寻。”

        “谁说不是呢。”

        见淑妃没怎么搭腔，德妃换了一个话题：“淑妃姐姐，真羡慕你竟然从宫外请了一个医女回来，可以每天调理，看你的气色都得愈发红润了，说不定哪天皇上就经常去你那呢。”

        淑妃当作听不出她的暗讽：“德妃妹妹过奖了，我也是因缘际会才求得这样一个人儿，说起来还真得感谢去了一趟静安寺呢。”

        “改天我也得去拜拜……”

        说话声渐渐远去、消失。

        听了两人的对话，司马靖泽快速搜寻了一下脑中的信息，原来是那个碍事的丫头，怎么到处都有她。

        但所中之毒太过霸道，必须尽快解毒才行。司马靖泽用内力压下喉咙即将喷涌而出的鲜血，来不及多想：“去最近的霁月殿。”说完两人闪身离开了福瑞殿。

        托贵妃娘娘的福，这几天淑妃娘娘忙着准备参加寿宴的事，都没时间召见颜兮，其他宫里的主子则更加没有心思管她这样一个小人物，她难得过了几天清净的生活。

        前几日颜兮托淑妃娘娘从太医院那儿借来几本医书，闲来无事，晚饭过后便拿起其中一本来看。今日不知为何，刚没看多久就有些困倦，颜兮干脆把书搁下，托着腮小眯了一会。

        “爹爹、娘亲，你们在哪……”梦中的小女孩一直在喊着，看不清她的样貌，只听得到她哭声，惊恐而绝望。

        又梦魇了。

        突然间，只见烛光摇曳，一个身影已至桌前。刚经历过梦魇的颜兮脑袋还有些浑沌，反应有些迟缓，还没来得及有动作，一只强劲有力的手已经从背后扣住了她的喉咙，另一只手则捂住了她的嘴。可恶，换做平时，不可能这么被动。

        “别出声！”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低沉而磁性，但听起来隐隐有些压抑和不稳。

        颜兮没有感觉到杀气，这男子应该是有所图，她倒要看看他要做什么。于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男子没有马上放开她，“给我解毒！”语气不容质疑，笃定了只要这丫头敢拒绝，她就别想活命。

        待确定男子不会下杀手后，颜兮也有了心思跟他周旋：“我不会医术！”

        他示意颜兮看桌上，那里放着医书：“你当我瞎吗？”

        颜兮有些懊恼，内心直叹失误：“凭什么帮你解毒？”

        “凭门口你两个下人的性命！他们在我的人手里”

        “你……”

        云苓和川谷的武功不弱，此人居然轻易就把他俩拿下了，武功深不可测。

        受人威胁，颜兮只得点点头。

        司马靖泽放开了颜兮，体内的毒性发作很快，刚刚只是强撑着，这会只能就着颜兮的桌子斜倚着。这样一来，两人不得不面对面看着对方。

        颜兮的脸伤还没有恢复，在房中的时候她一般都会取下面纱。今日刚好换了一种颜色较深的药，涂抹在脸上，除了一双深邃、灵动的眼睛，整张脸一言难尽。

        司马靖泽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感叹一下，前两次看到的都是一个姣好的背影，没想到这丫头长了这么一张脸，难怪总是面纱遮面，不过她的眼睛的确好看，有一种无形的引力，让人忍不住想要窥探。

        司马靖泽在打探颜兮的时候，颜兮也在看他。眼前的男子一袭夜行衣，脸上同样也戴着黑色面巾，只能瞧见一双幽暗深邃的冰眸。不难看出此人身材高大，自己的身材在女子当中算是高挑的，但目测男子的身高，自己顶多只及他的肩膀处。

        颜兮的第一感觉是此人太危险了，无论是从武功还是他浑身散发的气息，颜兮都只想远离。

        但没办法，云苓和川谷还在他手上，颜兮上前一步，抓过男子的手把了把脉。本来最好是要检查一下男子的面色再治疗，但颜兮可不想因为看了别人的真容而被灭口，况且这毒她有把握解。

        这是一味很霸道的毒药，名曰断魂丹，多在江湖中使用，专门用于内功深厚之人。此人中了此毒，居然还能有精力跟自己斡旋这么久，他的毅力、武功都非同一般。

        这毒仅靠颜兮自制的解药还不够，得用针灸辅之以逼出毒素。颜兮拿出解药瓶子，倒了一粒给司马靖泽，转身从药箱中拿出针囊。怀着一点报复的小心思，颜兮行针的时候故意加重了手劲。

        司马靖泽岂能看不出颜兮的小心思，他硬是忍住一声都没坑，这点痛在他这算不得上什么。看来真是一个记仇的丫头，吃不得半点亏，这个时候还敢跟他耍小聪明。看在救他的份上，就不跟她计较了。不过之前坏他计划，加上上次偷听的事情，她还是有很大的嫌疑。

        颜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房间里一时间很安静，只有行针的时候两人细微的衣料摩擦声音。这个时候感官异常灵敏，颜兮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很淡但是很好闻，让人印象深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颜兮已经收好银针，她眼皮都没抬一下，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公子赶紧离开吧，还有放了我的人。”

        司马靖泽若有所思地望了几眼颜兮，对着门外的人说了一个“走”字后，瞬间消失在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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