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回程
李同斌说完这些，怅然若失。他来到隔离网边，看着那些还未离去的方舟成员们道：“大家都散了吧，他们的话你们没听到么？作为‘最后的方舟’的管理者，我兑现了当初的承诺。你们已经离开苏城了，现在下达最后一个指示，迅速离开，好好活着。”
大家试图劝说李同斌离开，李同斌却只是笑道：“大家相处了也有半年了，我什么性格你们还不知道么？好了，不要多说了。有缘再见吧。”
说完，李同斌头也不回地向着苏城走去。看着李同斌的背影，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不过，生命要紧，目送李同斌消失在苏城方向，他们也都逐渐离开了。
离开前，每个人都跟鞠冰三人打了招呼表示谢意。虽说青螟和妲己的手段有些粗暴，但他们确确实实地救了自己。这半年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如此恍然如梦。自己竟然在万念俱灰的时候，这么轻易地就出了苏城，还是被两个美女丢出来的？
这种事，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更不用说让别人去相信了。当然，今后，他们也必然会隐姓埋名，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关于今天的一切，也只好深埋心底了。
鞠冰在劝说大家离开后便向着来时的方向去了。对于身后的青螟和妲己，鞠冰已经失去了初见时的激动。她们为他救了这么多人出来，鞠冰本该对二人报以感激之情，可他却做不到。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两个妖。
妲己不知何时起依言戴上了面纱，青螟则跟在鞠冰身后半个身位的距离，若即若离。三人在天亮时分就来到了东山，鞠冰怀着忐忑的心情找了一处公共电话给徐晓洁打了一通。这一次，他没有再使用留言。
电话的嘟嘟声在鞠冰耳中回荡，等待了许久，电话终于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女子慵懒的声音：“喂？谁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鞠冰的心都在颤抖。
“小洁，我回来了……”
电话那头听到了鞠冰的声音陷入了沉默。许久……
徐晓洁哭着叫道：“鞠冰你浑蛋！你还知道回来啊！”
“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你一走，我……我……”
徐晓洁抽泣了一会儿，而后道：“你……你没事吧？你现在在哪里？”
闻言，鞠冰心中一暖。徐晓洁还在关心自己，那就够了。
“我在东山，快的话今天下午就能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我等你……”
“谢谢你。”
“……挂了……”
徐晓洁挂断了电话，多日来的委屈和担忧顿时烟消云散。她曾不止一次想过要在鞠冰回来后给他点颜色看看。可是，当鞠冰真的告诉她，自己平安归来时，千言万语却又变成了一句话：回来就好。
挂掉了电话，擦去泪痕，徐晓洁再无半分睡意。她就像是一个得知丈夫凯旋的小媳妇一般，心中满是幸福和喜悦。
在鞠冰离开自己后，徐晓洁想了许多。最终，她终于意识到，鞠冰本非池中之物。就连上天都选择了他，自己有什么资格去阻拦呢？或许，这就是作为鞠冰的女人必须要有的觉悟吧。
“鞠冰回来了，我该准备些什么？”
徐晓洁在家中踱来踱去，想要找一个最合适的方法为鞠冰接风洗尘。
………………
和徐晓洁通过电话后，鞠冰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知道徐晓洁已经不生自己的气了，鞠冰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鞠冰的表现，青螟看在眼里。她也终于意识到，徐晓洁胜于自己的，远不止是这半年。当她以和筱洁一样的容貌出现在鞠冰面前时，她就已经赢了。虽然青螟也将自己的容貌变成了筱洁的样子，但她永远都不是筱洁。
“我的心好痛……”
青螟捂着胸口，感到前所未有的憋闷。这种感觉，在她漫长的生命中，不曾有过。
鞠冰却没有注意到青螟的异样。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再次听到徐晓洁的话，鞠冰顿时归心似箭。至于身后的二妖，鞠冰则选择性地忽视了。对于自己和青螟的关系，鞠冰需要好好想清楚后再做决断。
来到东山港口，鞠冰很快就找到了一位愿意摆渡的渔家，带着二妖踏上了回宜兴的路。
水路缓慢，但鞠冰并没有什么谈兴。渔家见鞠冰没有聊天的意思，便也不与鞠冰搭话。船家在船尾掌着舵，鞠冰三人则坐在船头看着空旷的湖面发着呆。空旷的湖面上只有鞠冰坐的船的轮机声，清晨的雾气也还未散去。在这般如同遗世独立般的环境中，鞠冰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
看着身边心事重重的青螟，鞠冰心中也不好受。
“青螟，你真的打算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这么维持下去么？”
青螟闻言抬起头看了鞠冰一眼道：“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放得下么？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凌波那丫头的。在那个时代就被你拒绝了，也就不用神伤这么久了。更何况，最后她还是和自己所爱的人死在了一起。”
青螟的话说的鞠冰哑口无言。她的话是在讽刺自己么？不，她是在讽刺她自己吧。可是，鞠冰偏偏就无力反驳。
“青螟，过去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提了。我知道我亏欠了你很多。但是，我们的性格也未必合适吧？对于你，我没有任何想要隐瞒的想法。说实话，无论是马蓉的事，还是小熊的事，我都不能接受你的做法。”
青螟闻言，目光灼灼地看着鞠冰问道：“你是想说，我的行为太过冷酷，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自己面前也要保全自己，是这个意思么？”
鞠冰深吸一口气道：“是。”
青螟看向茫茫的江面，而后幽幽道：“有些时候，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没想到，时至今日，你都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如果在你眼中的我是这么不堪，那我无话可说。”
看到自己的主人因为鞠冰的话而黯然神伤，妲己比了比她的爪子道：“你竟然惹主人伤心了！亏我家主人还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呢，哼！”
青螟拉住了妲己，摇了摇头道：“不怪他的。”
青螟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了鞠冰胸口，此时，鞠冰的思绪却已经飞到了天外。
“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么？是啊……”
鞠冰想到了当年。如果他没有死，月华派会覆灭么？他犯下了那么沉重的罪孽，却一死了之，将月华推到了天下人的对立面。后来，付夕月，季恭顺和楚问天为了保护月桂峰而牺牲。因为他们的死，付明月和筱源之夫妇的余生恐怕也不得安宁。可以说，鞠冰亏欠了所有人。整个月华派中，或许只有月影和忘忧藤在鞠冰这里得到了救赎吧。
鞠冰不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谁，但他知道，酿成这一切，他责无旁贷。而究其原因，或许真如青螟所说，只是因为鞠冰选择了以死来逃避吧。
“对不起，青螟。我有什么资格说你呢？呵呵……”
“鞠冰，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自责和难受的。”
“我知道的。谢谢你，青螟。”
说完这些，二人都没了继续聊天的兴致。在江水声和轮机声的陪伴下，三人到达了对岸。
这时，鞠冰又想到了这个到现在还没解决的问题。
“咳咳，青螟，你这个样貌要是见了小洁，怕是会直接掐起来吧？你们妖族不是会化形么？你能不能改个样子。”
“鞠冰，你仔细想想，这一次的我，和原来的我有什么区别？”
“啊？”
青螟不着头脑的回答让鞠冰一脸懵逼。鞠冰很想反驳一句：“那时候你不是猫在师姐体内就是猫在我体内，我哪知道！”
可是，对着青螟鞠冰还真不忍心这么说。
见鞠冰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青螟突然展颜一笑道：“我就知道你这负心人答不上来。”
“呃……”
看着粲然一笑的青螟，鞠冰仿佛见到了昔日的师姐。鞠冰不断提醒自己：这只是青螟化形后的容貌罢了。
“曾经的我，都是通过夺舍来延续生命的。不过我知道，夺舍得来的身体毕竟不是我自己的。这一世，我想以最纯粹的自己见你。所以，这一世的我，是以自身力量凝聚而成的身体。在我化形的那一刻，确实可以决定自己的容貌。可当这一切完成以后，我就无法再改变自己的样子了。至于变身法术，倒是可以施展的。只可惜，以我现在的力量，连这种小把戏都用不出来。”
鞠冰闻言一阵头大。让和筱洁长得一般的青螟去见徐晓洁，这个事情也太大条了吧！自己这是要后宫起火的节奏么？
“等等，什么叫后宫起火！”
鞠冰为自己的想法而深感惭愧。但是，以现在这样的情况，鞠冰也想不出更恰当的词汇来形容了。
“算了，我们先到宜兴市区吧。我给你们找个地方先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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