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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失手


自从听了沈郡那些戳人心坎的话,沐菀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她怕极了这个冷心冷肺的男人会突然翻脸不留情,将她送回京城,留她一人面对那些难堪而又尴尬的场面。

        原本她的人生一直无忧无虑,她有着令人艳羡的家世,疼她如命的伯娘们,性格谦和的兄长……一切似乎美满安康,一如话本里为尚在闺房的小女儿构想出的最完美的家庭

        可是这一切都是浮在水波上的幻境,甚至用不着一颗丑陋沉重的石头戳破,只是那暖阳一照,所有丑恶的东西便都显了形。

        沐府的荣耀与盛宠很大的功劳是父亲战场拼杀所得,可以说她的一切安稳甜蜜都是源自父亲。倘若她与母亲是寻常家的父女,纵使不亲和,能做到相敬如宾也罢了。

        可她却总有一种可怕的猜测,她总觉得父亲似乎厌极了她这个女儿。因为心中不在乎,所以将她抛在京中十几年不闻不问,可以不顾及她的颜面,放任苏姑娘在京中打着沐将军‘最疼’的女儿的名号结交贵人。

        沐菀有时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想,若不是看在两位伯娘的面子,若有合适的机缘,父亲可能会毫不犹豫的抹杀她的存在。

        她不知自己何处招惹了他的厌恶。她从未见过他,可她心里一直期待着,亲眼见一见这位威名赫赫顶天立地的父亲。她抱有幻想,也许一直都是她多想了,可青州诸人的话,已经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父亲的确不在乎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儿。

        她不想回京,不愿面对自己憧憬了十几年的父亲那张厌恶责怪的面孔,更不想瞧见父亲与苏敏敏父慈女孝,以及伯娘们为她而义愤不已的神态。

        沐菀想了一夜,随意的涂抹了脸蛋,原本平平无奇的脸蛋由于一夜的担惊受怕,更加憔悴无神了。

        她已经想通了,她与沈郡之力相比,那便是螳臂当车,沈郡铁了心用她做人情,她就如砧板上的鱼肉毫无反抗的余地,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沐菀顺其自然的过了几日,一连着数日没有见到沈郡与顾离的身影,心中庆幸,难道他们的任务已经做完,回京领赏了不成?

        沐菀又等了几日,沈郡与顾离在苏府似乎消失了一般,她终于能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真是老天长眼,没有将她这个可怜的小女子逼上绝路。

        沐菀在苏老爷书房之中做事也已有几日,她虽明面上是个女管事,可不过是个糊弄人的纸老虎,青州之人自古盘踞在这片土地,习俗人情与京城不同,极为排外,又是大风大浪经多的人,哪里会听她一个小女子的调遣。

        沐菀也乐得自在,从碧云口中得知苏府有个废弃的书房,便整日将时光消耗在那些闲书上面。

        沐菀刚拿了一本话本来瞧,这话本封皮极为花哨,以精细的笔触勾勒了一个白衫公子和一位纤柔可爱的小娘子,沐菀以多年看话本的经验衡量,这必定是一个极为甜蜜、感人至深的情爱故事。

        沐菀期待的将书上的尘土涂抹干净,忽的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而嘈杂的脚步声,还有几声慌乱的喊叫:“快来人啊,抓贼!”

        “奇怪,放在还在屋梁上瞧见了踪迹,这会儿怎么就不见人了呢?”

        “少废话,还不赶紧搜,老爷鲜少震怒,这贼没准偷了要命的东西,今个儿抓住了他,没准今日就是老爷重用之日。”

        沐菀闻言,惊恐的缩起了身子,苏府这是进贼了?

        她想起之前在京城‘遇匪’的经历,虽然那时她一路昏昏沉沉,可醒来之时,手腕子还有额头上全都磕的青青紫紫的,疼了好几日的功夫呢。

        沐菀如临大敌,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就着蹲下的姿势,挪动着小步子,企图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哪知还没等动,便被人捂住了口鼻,挣扎了几番,发现除了呜呜之声,什么也发不出来,沐菀任命的不再喊了。

        “沐姑娘,别来无恙啊?”

        “竟然是你?”沐菀瞪圆了眼睛,瞧见沈郡那犹如冷剑的目光,以及他头上由于躲藏被插上的几跟稻草,沐菀愣了一会儿,忽的抿着唇,由于憋笑,一张脸蛋变的红通通的。

        没想到啊,真是报应!她还以为沈郡这种清冷强大的大人会一直如山巅上的雪莲般高不可攀,这会儿瞧见美人儿落难,虽然有落井下石之嫌,她的心中亦觉得无比畅快。

        谁让这家伙说话做事冷若坚石,半分情面都不讲,真是活该。

        沐菀呼了几口气,压下了那点子幸灾乐祸的心绪,放慢了声音,谦逊道:“比起沈大人,我这几日过的尚可。”

        沈郡冷哼,“确实是尚可了,就是不知姑娘回了京城,也能这般舒服自在,躲在暗处,翻看一些”

        沈郡顿了片刻,又道:“污秽之物。”

        冷不丁被人扣了这个一个帽子,沐菀下意识想躲藏,随后又充满底气的道:“什么污秽之物?沈大人为人古板严苛,自是不能领略人世间的真情真爱。”

        破旧的书房外,忽的传出推门之声,“大人,这片儿地方都找过了,就剩下这书房没找过了。”

        沐菀一愣,瞪着沈郡那张神态自若的脸,以及他那跃跃欲试的目光,抬头一瞧,扯了一下唇角,“沈大人该不会一个人想逃吧?沈大人行事便这般不仗义,你若逃了,我可就说不清楚了。”

        沈郡挑眉,“姑娘的事还是姑娘自己费心吧。”

        “这个书房荒废已久,门窗屋梁皆已破损,此刻进去只怕打草惊蛇,你们几个去屋顶,守住所有出路,不能让人逃了。”

        沐菀闷笑,小声嘟囔,“看来老天都看不惯沈大人这种绝情之人呢。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嗯?”

        沐菀赶忙摇头,她可不敢招惹这个绝情冷心、没有君子之风的家伙,万一这家伙儿一气之下,鱼死网破,打伤这些守卫,顺带将她掳回京城,岂不是弄巧成拙。

        “沈大人,不如咱们打个商量,我帮你躲了这一灾,只愿大人以后对我视我不见,您忙您的雄图伟业,放过我如何?”

        “带路吧。”

        沈郡的回答模模糊糊,沐菀心里依旧不安稳,瞧着逼近的众人,也不敢磨蹭了,只能认命的领着沈郡去了自己碰巧发现的密道。

        这密道里书房外极近,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墙壁,呆在里头,依旧能听见那些人的喊叫。

        “此处没有踪迹。”

        “该不会是往西厢房逃窜了?那西厢房后头是竹林,贼人逃窜进去,隐藏踪迹不费吹灰之力。”

        “追!”

        密道内,由着躲人,沐菀猫着腰,秉着呼吸,一口气也不敢喘,等那些人走的远了,她才呼出了一口气。

        密道内光线阴暗,沐菀瞧不见沈郡的面庞,只能看见他那古井无波的眸子。

        “沈大人,方才我的话,你可答应了?”沐菀不安。

        “沐姑娘说了什么,匆忙之中,听不真切。沈某多行了不义之事,想来会是自顾不暇。”

        这家伙不会想耍无赖吧,沐菀绞尽脑汁想不出对付这无赖的法子,默了一会,泪盈于睫,“沈大人,你大人有大量,便不要与我这样一个小女子计较。”

        “京里的情况您也知晓,您若是铁了心不允,我便再也没有立足的地方。”

        沐菀心中忐忑,这一招也不知能否奏效,以前在府上央着二哥去翠英坊倒还有用,就是不知沈郡这尊冷若玄冰的奇人能否有一丝垂怜之心。

        沐菀眼睛红通通的,两只手并在一起,沈郡没由来的想起了统领家犯了错便作揖的狐狸犬,每每瞪着一双无辜的眸子,叫人连句重话也不愿说。

        “随你。”

        许是这几日何青探查的动静太大,苏老爷以府上重新修缮为由,在别处为他们重置了一所宽敞雅致的宅子。

        何青探查的消息以及沈郡来时从统领的态度中所揣摩的,青州隐藏的秘密似乎已经水落石出,这等贫瘠蛮荒之地竟然藏着数个金矿!

        难怪统领下令之时犹豫而慎重,圣上登基之时,肃清内乱耗费大量的银钱,关外敌国环伺,边防将士的军需更是一笔不堪想象的数字。

        而今国库空虚,朝廷势力纵横交错,先帝时侥幸逃生的几位王爷自立封地虎视眈眈。这些金矿若落到别人手中,足以动摇朝堂的根基。

        沈郡在屋中,望着桌前悬着一柄长剑,陷入深思。

        庆卫虽由皇帝一手培植,深受眷宠,可在朝堂已经树敌颇多,自从庆卫一手替皇帝解决了苏家、顾家,京城里的世家便人心惶惶,御史之徒更是鸡蛋里挑骨头,对庆卫之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庆卫这把刀已经杀掉太多的人,引起众臣不满,若是皇帝玩起鸟尽弓藏的手段,庆卫一干人等如何自处?

        “头儿,京城里又传出信来了。这沐将军如此昏聩,当真能保家卫国?不过一个养女罢了,竟在京中大肆介绍,他可还记得还有沐菀这个女儿?”

        顾离闻信,心里气愤不已,那个养女的做派一瞧就是个心思比马蜂窝还多的女人,将这样的人放在手心里疼,也不怕哪日被白眼狼恩将仇报。

        被顾离念叨的有些烦躁的沈郡,索性将人直接丢了出去。

        又是沐菀,庆卫如今危在旦夕,哪有功夫搭理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高门大户里出的娇花只能养在诗书之家,被那些温柔谦和的男子疼宠,哪能混迹在庆卫里,与一堆刀光剑影里拼杀的恶人为伍。

        “头儿,你不愿帮沐姑娘便罢了,可也不能对沐姑娘置之不理啊。”

        “头儿,沐菀那丫头整日涂脂抹粉的,可是日子长了,总是瞒不住的,今日抹的重了,明日抹的轻了,迟早会被人捉住把柄,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再者,她现在不在小厨房了,摇身一变成了总管了,整日迎来送往的,多危险。头儿,不如你舍给沐姑娘一张□□吧。”

        此时正为逃过一劫暗自庆幸的沐菀正陪着碧云一道品茶,大太太受了罚,整日闭门不出,苏老爷格外重视碧云肚子里的孩子,碧云这些日子像是被当成姑奶奶一般给供了起来。

        连日里总往大太太房里送的孝敬,如今也成箱成箱的往碧云院子里送。沐菀总觉得这样张扬难免树大招风,可碧云却并不在乎,依着周府几代单传的命格,周府这一代也只能有这么一个孩子,旁人若是想动手也得看周老爷答不答应。

        碧云猜的的确不错,可她低估了大太太的报复心,在沐菀身上折了这么大一个脸面,她怎能咽下这口气。

        “莲枝,此事你已经失手一次了,你让我该如何信你?”

        大太太拨动着手上的佛珠,跪在佛像前,目光没有施舍给莲枝半分。

        “大太太,千血草却是百年难遇的毒药,我们家中老仆从南疆而来,他提的这个药绝对错不了。”

        “碧云那边你不要再动手了,毕竟她肚子里怀着正儿的孩子,且让她再猖狂几月。”

        “奴婢明白,沐菀那边奴婢也已有计策。沐菀原与奴婢在一处时,便经常在脸上涂抹,这几日盯的多了,奴婢才觉出不对,她脸上的痣总是时常换地方,也许她的脸大有文章可做。”

        沐菀从碧云手上要了令牌,跟着出府采买的周婶一道在街上逛了几遭,沐菀帮着给小虎子挑了些笔墨纸砚,又在摊子上买了许多的面具、香囊,玩的好不尽兴。

        二人将马车大包小包挤了个满,好不容易沐菀归整好买来的东西,忽的颈侧一痛,下一刻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沐菀醒来之时,只见自己双手被捆在椅子上,一个身量极高的男子正在面对着她,忙活着什么东西,待那人回过头来,沐菀才瞧清楚,这人竟然是沈郡。

        沐菀如临大敌,“沈大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上次分明已经答应我了,怎么这会儿又反悔了?”

        一根修长带着凉意的手指放在沐菀了唇间,沐菀愣了一刻,慌张道:“你想要做什么?便是不愿答应我的请求,也不该杀人灭口啊。”

        “嘘。”

        沐菀只觉得脸上多了一层薄薄的东西,又过了几刻,沈郡盯着她瞧了好一阵子,用帕子擦掉她那拙劣的妆容,沐菀这时才意识到,沈郡似乎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沐菀好奇的盯着沈郡,“沈大人,你面前那些瓶瓶罐罐的都是何物?”

        沈郡无暇理会沐菀,只专心在那张面具上涂画着什么。

        沐菀挪动着身体,凑到沈郡跟前,只见他手上那副面目似乎有些眼熟。

        沐菀惊呼,“沈大人,女子梳妆打扮之事,你怎么也如此精通?”

        又过了半个时辰,沐菀手上多了一张轻薄的□□,被沈郡推出门后,依旧呆呆的。

        “今夜回去之后便带着,这皮子轻薄透气,不会伤人,除了梳洗,平日不要随意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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