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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60章


“你倒是有胆子过来。”

        华美的宫室之中,傅清怡身穿繁复华贵的宫装,鬓角边插了一只金步摇,妖冶的容貌在贵气华美的长袍下,艳丽的让人不敢直视。

        沐菀平静的看着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皇子妃,眸色坦然平静。

        傅清怡对她的敌意,明明白白的写在那双摄人的眸子中,她不知这敌意从何而来,然而如今的局面,已经将她们推到水火不容的境地。

        沐菀避开傅清怡怨怼的视线,将目光落在桌前的一只酒壶上,以她在菱卫中所嗅过的毒药,她能够很笃定的嗅出酒壶中装的是剧毒。

        傅清怡想要杀掉她,沐菀认定了这个事实,心理却松了一口气,看来今日是她赌对了。

        “沐菀,我很讨厌你,讨厌到了极点,可是不得不说你和我很有缘分,傅文远会娶你为妻,我虽有傅家的支持,可他不是个任人拿捏的男人。”

        沐菀不置可否,傅文远的执念非她所愿,若有选择,她也不愿落得如此地步。她的心底已经住进了无可替代之人,旁的男子如何,她已很难抽出心神关注。

        若不是顾忌菱卫的安危,她断然不会选择,到宫中与傅清怡相见。

        傅文远身居高位,贵为皇子,深得圣上欢喜,又占了一个正统的身份,他想要的东西,不必他来亲自动手,也会有无数讨好奉承之人帮他来做。

        就如此时,他只是流出一点念头,菱卫和沐府就已经如临大敌,要提防着旁人明枪暗箭。

        他是个极精明的人,手上不沾半点鲜血,只需要维持体面,傅家之人便会披荆斩棘,为他除掉所有麻烦。

        “沐菀,这个世上若没有你便好了。”

        沐菀很是无奈,她与傅清怡只有数面之缘,并无深仇大恨,何以她与苏敏敏一样,非要置她于死地。

        她要的东西向来不多。

        没有遇见沈郡之前,她在伯母们的庇护下,平淡的过着足不出户的小日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养好身体,不给旁人添麻烦。

        苏敏敏来了沐府,明明与她素未谋面,却勾结小桃买凶绑人,欲置她于死地。

        在她最狼狈的时刻,沈郡出现了,她慢慢有了自己的小天地,在菱卫中习武,兢兢业业办案当差,安静自在的悠闲度日。

        就在她原以为日子便这样平静下去时,傅家归京了,将唐家灭门惨案那血淋淋的事实摆在她面前,不等她喘一口气,变故横生,沈郡生死未卜,她来不及探查沈郡的下落,菱卫众人的安危又压在她的肩上。

        苏敏敏与傅清怡恨她,怨她,她又该去向谁埋怨呢?

        沐菀的心绪渐渐沉入谷底,她已经连着半月没有见到沈郡,她只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一把砍钝的刀,再也没有在沈郡面前的简单欢喜。

        她的人生简单的像是一张白纸,瞧上去衣食无忧,却空洞乏味,哀伤尽数隐在心底,遇见了沈郡,她的喜乐才有了归处。

        虽然有些丢面子,可她不得不承认,她所有的坚韧都源于沈郡。

        失去了沈郡的她,哀默而又无趣。

        沐菀平静的看着傅清怡脸上越来越重的怒气,终于在她伸出手指向她时,沐菀平静的拿起了酒壶,“若有选择,我也不愿与你纠缠在一起,你唤我来的用意,我都知道。”

        沐菀在傅清怡惊恐的视线中喝下了毒酒,“你害我一命,我利用你一次,也算扯平了。”

        “疯子。”

        傅清怡想要拦住沐菀,却见她毫不犹豫一饮而尽,“你疯了,这是毒酒!”

        傅清怡有害人之心,却不想在今日大庭广众之下取走她的姓名,她今日不过是杀杀沐菀的威风,好告慰苏敏敏的在天之灵。

        傅清怡慌了,想赶紧唤人来救她,却见沐菀唇色乌黑,流出了乌青的血迹。

        “沐菀!”

        傅清怡一愣,转过身便看见傅文远目眦欲裂的神情,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慌不择路的狼狈相,他一直优雅从容,面不改色,此时却慌乱的如同疯魔了一般。

        “不是我,哥,你要相信我,她陷害我,我没想逼她喝下毒酒,我只是吓唬她。”

        傅文远无心去理傅清怡,眼中只有怀中气若游丝的沐菀,他想抱起她,却发觉她紧蹙的眉头,他慌张的松开了手,大喊道:“太医,快来人,给我救活她。”

        沐菀神智模糊的看着傅文远风度尽失的面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请你放过菱卫之人。”

        傅文远心中传来一阵无法言喻的苦痛,他有些哽咽的道:“你要好好活着,你不能死,你我之间还有许多事没有了结。”

        沐菀事先早已服过假死药,服用之后,状若垂死,五感却一直存在,她听见傅文远的呼喊之声,觉得着声音颇有些熟悉,想细究之事,忽然听见一阵整齐而威严的脚步声。

        “傅文远,傅家在宫外的人手已尽数被俘,贵妃也已伏法,傅家已败,束手就擒吧。”

        沐菀心里一惊,心里蔓出一丝喜色,她暗暗运转的沈郡教给自己的功法,想要冲破假死之药与毒药的压制。

        “沈郡,你竟然没死?”

        傅文远还未来的及说话,傅清怡却已瞪圆了眼,她愣然了片刻,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郡手中染血的长剑,“你方才说了什么,你将爹爹怎么了?”

        傅文远也被这突然的转变弄的来不及反应。然而在瞧见沈郡身后跟着的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时,傅文远连退了好几步,“这一切都是你们算好的,你们早就联手,作出这么大一盘棋,就为了将傅家一网打尽吗?”

        傅清怡也反应过来了,“为什么,圣上,哥哥可是你的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么如此阴毒?”

        圣上冷嗤了一声,眸色阴沉的如同暴雨将至的天幕,“这天家里,最不中用的便是所谓的血脉亲情,当年之事,若没有傅家栽赃陷害,君美人又怎会含冤而死?”

        圣上言罢,不与傅清怡多费口舌,抬手让众侍卫捆来一人,那人走的近了,傅清怡才认出竟是傅贵妃。

        “姑母!”

        “贵妃,你与傅家联手,夺我挚爱时,当年朕所受之苦,朕要千倍百倍的还在你身上。”圣上闭了眸子,声音轻忽道:“沈爱卿,时辰到了,动手吧。”

        傅清怡不可置信,贵妃早已被人拔掉舌头,发丝凌乱,她极力的呼喊,却只能发出狼狈的呜咽之声。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傅文远自知没有活路,他漠然的看着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的圣上,端起桌上未饮尽的毒酒,扬头吞了下去,他森冷的看着沈郡与圣上,“你们以为这便结束了?圣上,你待我无心,虚与委蛇,投桃报李,我自然也是逢场作戏。”

        傅文远轻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哨子,用力吹响,不远处一队黑衣死士散去,留了一地黑黢黢的轰天雷。

        “是轰天雷!”

        “护驾!”

        “不可轻举妄动,这轰天雷威力极大,一旦引燃,断无逃脱之法。”

        沈郡沉寂的看着傅文远,直到傅文远抬手时,眸中才添了一抹慌乱,菀菀怎么会在宫中?

        “傅文远,你自小熟读经书,圣上若在此出事,你便是遗臭万年的罪人!”被困在轰天雷中侍卫厉声喊道。

        皇位未定,国中虽无藩王之乱,然而能以一己之力震慑四方之人,唯有圣上。

        圣上若出了事,边陲小国难保不会趁火打劫,沐风如今被已调回京郊,关外无能臣防守,京中一乱,便是生灵涂炭之时。

        傅文远冷笑,“傅家乃是圣上亲口所定的乱臣贼子,大人这般高风亮节,可惜傅某只是个小人罢了。”

        傅文远已经气血倒流,如今不过撑着一口气与众人费了这么多口角,他费力的举起了令牌,却被一人拽住了手腕。

        “不要。”

        傅文远惊诧,随即又释然,“你既没事么?也是,你与小时候大为不同了,在菱卫中学了很多本事,有自保之力也不足为奇,可惜,今日你要与我同归于尽了。”

        “哥,不要跟这个女人多费口舌,他们杀了爹爹,你要为他们复仇!”傅清怡从震惊中回神,偏执的喊道。

        沐菀艰难的抬起身,捉住傅文远的手臂,“你不能这么做。”

        傅文远用一种不忍和抱歉的眼神看着沐菀,“你不必说了,我不会放过他们,你我生的时候不能在一起,如今死在一块,来生没准会是一对神仙眷侣。”

        傅文远的口鼻之中已经留下血迹,沐菀心急如焚,毒效已经快要发作了。

        “菀菀,来世我再好好待你可好?”傅文远举起了手中令牌,傅家死士也已蓄势待发。

        “小铃铛,你不能这么做!”沐菀一脸忧色。

        傅文远闻言却久久愣了,他轻笑了一下,“菀菀,你好笨啊,你终于记起我了,可惜这辈子我要负了你。不过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你也负了我。”

        “小铃铛,当年古渡口外,我去找过你了。”

        时过境迁,曾几何时行人如织的渡口,如今只剩枯藤与干涸的裂缝。

        傅文远执着了十年的欲念,在这生离死别之际得到了回应。

        他也不算孤苦无依了,这世上之人算计倾轧,淌下的血足以将他的前路染的遮天蔽日,好在这暗夜里曾亮过一束光。

        她到渡口旁寻觅他的身影,在她情窦未开时,他也曾进得她的心间,可惜他气运不济,快了一步,渡口一别,竟要隔开生与死。

        “哥,不要听这个女人的花言巧语了,快动手啊。”

        “沈郡,今生我输你一手,愿赌服输,以后你好好待她。”

        傅清怡与沐菀的声音同时响起,傅文远身上毒药已经发作,他高高举起了令牌,却在众人戒备之时,将令牌远远的抛了出去。

        “哥!”

        傅清怡凄厉的大喊,然而傅文远双眸却已重重的合上,再也没有睁开,就在她疯了一般,想要捡回令牌之时,庆卫之人已经冲了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傅家谋逆,乱党已擒,将这乱臣之后押入大牢,秋后处斩。”

        圣上死里逃生,面上却没几分欣喜,可惜的叹道:“贵妃,你生的孩子还真是不像你,是个痴情种,可惜他命太短。”

        一场争斗消弭的无影无踪,圣上饶有兴致的目光的沐菀身上打量了几下,忽的沉默了。

        圣上面上显出几分狼狈。

        他的眼前闪过了唐梨与唐剑那对双生子的模样,他们的容貌定在了风华的年纪,眼角的青涩还未褪尽。

        “你就是唐梨的女儿?很好。”

        圣上说了一句,便停了下来。

        唐家的人忠毅果敢,兢兢业业,夙夜在公,那群挑剔的文臣挑不出他们半点毛病。

        他们都很好,不好的是他,妄信了道士的谗言,被丸药掏空了身子。

        可他是皇帝,皇帝是不会有错的。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圣上收回了想说的赏赐之语,盯了沐菀一会儿,带着众人离去,沐菀站在亭子外出神,初阳破开云层,阴暗褪去,晨曦之中,沐菀疲倦的倚在亭柱上,不远处沈郡踏光而来,沐菀知道,尘埃已定,她所等的一切已经结束了。

        沐菀眼皮沉重,沈郡的脸重重叠叠,多了许多个,她有心开口,却陷入一片阴暗。

        不知在黑暗里沉沦多久,醒来时面前围了许多人。

        “唐家翻案了。”

        伯母们面带庆幸,长姐抱着一个奶娃娃殷切相望,菱卫众女在屋外探头探脑。

        沐菀被这消息砸懵了,终于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人走到她面前,“圣上下令替唐家翻案了,多谢你,当年隐藏的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是我对不住你。”

        沐菀无措的看着她从小便期待的父亲,心里一块巨大的坚冰轰然融化掉了一般,雪水浸润了她的心。

        眼前的一切美的如同泡影,她的心懵然而又虚浮,直到握住了沈郡伸过来的手,才落到实处。

        这一路风雨飘摇,万幸他能安然无恙,前路不知是何光景,他与她还有大把的时光坐观世事沧桑变化。

        好也罢,坏也罢,有他相伴,荆棘环绕亦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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