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迟来的谈判
跟在韩宇宸身后进电梯，等他开门，这一切好像都和两人之前的日子没有什么差别，但周韫知道，今晚过后，自己大概就真的能脱离这种困顿的处境，和韩宇宸的关系也终将要画上句点。
开了灯，韩宇宸坐到沙发上，正襟危坐地等着周韫和他“谈谈”，周韫却没有直接走过去，先回了卧室换掉让她不舒服了一整晚的礼服，让自己自在了一些才坐到韩宇宸对面。
“要谈什么，说吧。”韩宇宸显然还在计较周韫拒绝他的求婚这件事，说话的语气并不温和。
“韩宇宸，被我拒绝的感觉很不好是吧？之前我不告而别你很生气对吧？好，这么看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那我今天很想问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饶是只谈过和周韫这一次恋爱，韩宇宸也不是第一次听说这种问题，眉头深深地皱起，他直视周韫说：“要谈就好好谈，不要说这些虚的。”
周韫觉得好笑，回道：“怎么？听起来特别像电视剧台词是吧，可是事实如此，你韩宇宸就是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你给我的，都是你想要的。”
抓了一个抱枕抱进怀里，周韫状似轻松地说：“从你向我告白开始，到之前你让我必须住在这里，这中间那么多事，你猜有几件是我想要的？”
“我和你说过很多次，我这个人接受不来惊喜，你的出现本来对我而言就是一个极大的意外，但我确实对你有感情，所以我认了。”
“之前我们在一起，是的，我不愿意去计划我们的未来，原因我早就说过了，那次以后我也反省了自己，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就告诉我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觉得既然你没了感情，那我不如早点离开，长痛不如短痛，难道不可以吗？”
没了刚才的刻意严肃，韩宇宸着急地挪到周韫身边解释：“当时我只是一时迷糊，你一走我就发现我错了，所以我才会到处去找你，想要你再回到我身边啊！”
和韩宇宸拉开距离，周韫往沙发另一头坐了坐，她看着韩宇宸笑着说：“你还这么年轻，人生还有这么长，我没办法知道你还会迷糊多少次，这种逃跑一次就够了，我也跑不动了。”
“我发誓我……”
把抱枕扔向韩宇宸打断了他俗气却真诚的誓言，周韫继续道：“我记得我提醒过你，我一不喜欢别人过多干涉我的人生，二不喜欢发誓这种毫无可信度的东西，韩宇宸，你不要把两样都占全了。”
“那你告诉我，我哪里做的不对，我改，”韩宇宸牵过周韫的手，“以前我可能是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是现在，请你一点点告诉我，我会慢慢去理解，好不好？”
视线落在茶几上自己还没整理好的稿子上，周韫抽回手，把稿子拢在一起，轻声说：“我从投稿开始，你就在背后偷偷帮忙吧？”
“……是，我只是想让你的投稿顺利一些，并不是看轻你的水平，主编他们真的也很欣赏你。”
“可是这种顺利让我以为真的全凭我自己的能力。今天要不是见了主编，可能我一直都不会知道这件事吧？你可能会觉得我矫情，但这在我看来，就是一种贬低。”周韫一字一句地说完最后一句，手里的稿子因为用力而皱起了纹路，被韩宇宸抢过去小心地抚平。
把周韫的稿子放好，韩宇宸转过头满怀歉意地说：“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好，我只想着你安定下来就不会总是计划着离开了。”
自嘲地笑笑，周韫反问道：“所以，你拼命塞给我一些我不想要的东西，甚至给我一场我完全不喜欢的求婚，你凭什么要我答应？”
“可是我以为你对我是有感情的，我不想再过没有你的日子，才会想跟你求婚……”韩宇宸仿佛犯了错的学生，声音越来越小，全然没了平时决策果断的精明样。
周韫见他这样，觉得时光似乎倒退到了当初两人相遇不久的节点，满腔的怒意竟被心底的怀念冲得散了七八，抬手摸了摸韩宇宸的头，说：“你啊，明明现在已经成熟了很多，怎么在感情上还是没有长大一些呢。”
“我会继续成熟的，你陪着我一起，好吗？”韩宇宸握住周韫的手腕，真挚地说。
平静地望着韩宇宸的脸，周韫的表情看不出喜怒，说出口的话却几乎判了韩宇宸死刑：“不，我累了，我没有力气和心情等你成熟，你总有一天也会厌烦我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没必要再这样纠缠下去。”
将周韫强势地拥入怀中，韩宇宸的语气激动而不解：“我明明感觉到你还是爱我的，你不要骗我了，真的对我没感情的话，你一开始就不会留下来不是吗？”
“没想到你竟然看出来了，”挣脱韩宇宸的拥抱，周韫温柔地笑，“很多事不是有感情就够了的，更何况，我们的感情也没有坚固到可以战胜一切啊。”
“可是！……”
周韫站起来切断了像是要进入死循环的对话，看着韩宇宸也站起身，正色道：“韩宇宸，我们俩继续现在的状态，只会走进死胡同，你要是真的想有转机的话，我们的关系必须清零。”
“难道你又要走吗？”
“我会从这里搬走，但你放心，我不会离开这个城市，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让我去过我自己的生活，不要干涉我的任何事。”
“你的意思是不要再联系了吗？”
“在我的新生活走上正轨之前，”周韫坚定道，“请你不要联系我，也请你在这段时间认真想一想你对我的感情，两年前那次我们就算扯平，互不相欠，这一次相信你对我又有了新的了解，我们到底合不合适，你好好想清楚吧。”
朝着卧室走了两步，周韫停下来，没有转身：“这一次我走定了，如果你还是要把我锁在这里，就锁吧，我不介意再疯一次。”
章弛赶到韩宇宸在飞云路的家时，韩宇宸已经有了三分醉态，面前的酒瓶零零散散，看着确实喝了不少。
本想着给韩宇宸说说酒会那边处理的情况，但看他这副样子，章弛决定还是先坐下来陪他喝几杯。
又是一杯一饮而尽，韩宇宸前言不搭后语地转述了他和周韫刚才的谈话，听得章弛云里雾里，自己梳理了一通才算是知道了大概过程。
拍拍韩宇宸的肩膀，章弛说：“你这个周老师啊，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能把我们韩总一颗心扰得七上八下的，我真想好好会会她。”
“章弛，我不想听你说笑，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想让她走，可是不让她走……”
“不让她走，你就又是在强迫她，长久下去，她就算对你还有感情，也会给磨没了。”章弛喝了口酒，接着韩宇宸的话说道。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韩宇宸刚想再给自己倒一杯，就被章弛阻止：“你不能再喝了，明天还有在产业园的活动要参加，你想让媒体拍到你一脸酗酒过度的样子吗？”
见韩宇宸并不在意他的话，还是继续要倒酒，章弛放开抓住酒瓶的手，悠然靠在沙发上，随意道：“行，你喝吧，不过我告诉你，酒会这边我们虽然处理好了，在场的都不会对外透露你求婚的事，但如果你明天状态不佳，被有心媒体挖一挖，周老师哪天突然在八卦新闻里看到自己，你说她会不会开心啊？”
终于放弃了继续喝酒的念头，韩宇宸直接躺了下去，喃喃自语：“我只是想和她在一起，为什么都有感情就是不能好好过呢？她想要什么她可以告诉我啊，我真的猜不到……”
把韩宇宸从地毯上拽起来，章弛气道：“看来小周老师没判断错，你真是智商全用在公司里了！都知道找她学生出主意了，怎么不去问问她朋友？学生能比朋友知道的多吗？”
韩宇宸愣住，章弛的话仿佛拭去了这段感情中一直被韩宇宸忽略的那一部分上的细尘，露出令人诟病的苍白。
在章弛疑惑的眼神注视下，韩宇宸说：“我竟然，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朋友。”
章弛被他气笑，推了他一把：“你当然没想过！想过还能这么没头没脑吗？”
没有立刻接章弛的话，韩宇宸神情渐渐严肃起来，眉头也越皱越紧，过一会才说道：“现在想想，周韫从来没有让我见过她的朋友，每次只是聊天的时候提到，她室友的联系方式还是她上次走之后，我托我在她学校的朋友要来的。”
“所以你想说什么？她的朋友们也不知道你？就像她不告诉家里人那样？”
“也许吧。”
“韩总，我是不是得提醒一下你，你好像也从来没有把小周老师介绍给我们认识吧？”
努力在自己已经微醺的脑子里搜索回忆，韩宇宸发现，章弛说的确实是事实。
看他脸上懊恼的神情，章弛也坐到地毯上，耐心地给韩宇宸分析了起来：“你们是姐弟恋，周老师本来呢也并不喜欢你，她对你们的感情就是很没有信心。你呢，嘴上说着多爱她，但是从来没有把她正式带进你的朋友圈，还买了房子让她住，金屋藏娇听起来浪漫，可你的周老师不是只想着恋爱的小女生，站在她的角度，她完全有可能觉得自己就是一只上不了台面的金丝雀。”
喝口酒润了润嗓子，章弛继续说道：“你追周老师的时候，我们公司都成立一年了，但是除了我，没人知道她的存在，她认识我还是因为那次我没办法了必须去找你，我们才打了个照面。你这样的态度，她有什么信心把你带去给她的朋友见，你自己想想。”
“我是不想把公司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说给她听，她每天上课本来就已经很累了，而且那个时候公司规模还没起来，万一她都来看过了，结果公司突然支撑不下去了，那不是很丢人！”韩宇宸急急地反驳道。
“原来你这么不相信我们的实力啊？”章弛给了韩宇宸肩膀一拳，“好，这点就算你没错，那你为什么不介绍她给我们认识？就算公司垮了，我们也还是朋友吧？”
韩宇宸瞥了章弛一眼，转过头小声说：“她是我的宝贝，我怕带出来你们有人跟我抢。”
气得恨不得捏碎手里的杯子，章弛冲韩宇宸吼道：“谁抢的过韩氏的继承人啊！小周老师没被你气死真是命大！”
等章弛去客房睡下了，韩宇宸仍旧坐在客厅里出神，他仔细回想了和周韫那一年多的交往，终于想通了周韫之前说的他一点都不了解她，到底藏着多少妥协与包容。
“我真是个混蛋。”韩宇宸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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