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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姜姒昏昏沉沉间只觉全身灼痛难、耐,后背好像被什么用力吸着一样,好比压了千斤石块一样沉重。

  许多不曾经历过的事情来来回回的在姜姒脑海里翻演,欢喜的甜蜜的悲痛的不甘的,纷杂冗陈的故事最后定格在她驭玄天朱凤去岐山接一个人,然而她在岐山盘桓了七七四十九天也没有接到那个人。那个人是她的夫君,最后她气竭岐山东南撞壁而亡,仍然没有等到他,她不甘心,魂不肯归,日日在岐山徘徊,等待。

  最后灵巫告诉她,那人早已回了家,她没日没夜的飘向家去,却见那人自戕于祭台上,祭柱旁边散着一张白绢,上面赫然写道:“鬼方因吾多难,吾妻因吾不归,上惭于天,下愧吾民,竖子为祭,拨正天时,隐于大朝,血祭于此,日月为证,于吾绵薄之力护十万鬼方众,足矣,足矣。”

  他穿着那件迎她进门时的大红喜袍静静的躺在祭台之上,容颜苍白而绝美,他左手汩汩涌出的鲜血瞬间被祭台吸去,鬼方大门得以封印,她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她用冰冷的手试图去捂住他的伤口,无奈却一次次的穿过他的手腕,从惊慌到绝望:“不……不……你不能不要我,不能不要,阿离哥哥。”

  “走吧,他心意已决。”灵巫不知何时悄然立于她身后沉然开口道,“吾送你走,到时记着来长安接吾,你不来吾不往矣。”

  “走?走去哪里?你没见他都不要我了吗?”姜姒见“自己”坐在祭台上一遍遍的读着白绢上的血字,不由得失声嚎啕大哭,那人的余热渐渐消散变成和她一样冰冷的温度,他再也不会拿温柔又宠溺的眼神看着她,纵着她到处“逞凶作恶”,就算她把天捅破,他也替她顶着,帮她补好。她有何惧?得夫如此,她有何惧!可现在他居然说不要便不要她了。

  灵巫长叹一声,将她的魂魄拘于玉葫芦中,接着点燃五味真火焚了祭祀台。世间缘法皆有因果轮回,愿良善之人都有好的结局。

  姜姒心中仿若裂开一道口子,疼痛连绵不绝有始无终,心间的空洞被这疼痛塞满,沉沉浮浮间乍然惊醒,恍然听到门口处有争执声。

  “哎,我的公子做人不要太霸道,这株龙燮草跟了红玉八年,有感情了,红玉不给你。”一声娇俏的女音哀怨道。

  “红玉是谁?”

  “我啊?”

  “我不是说过不许叫这些花里胡哨的名字吗?按顺序你应该叫四十七。”

  “那你上次还把我叫三十五呢!”女子不满的反驳道。

  “随便你,别把我这太子府弄得像怡红院。”嬴不离不满的说道。

  “这草真不能给。”

  “从今天起去厨房帮工一个月。”

  “不给”

  “帮工半年。”

  “不给不给就不给!”女子犟上脾气来了。

  嬴不离勾唇一笑,秾丽似三月盛开的桃李,然而说出的话却令人悲愤欲绝:“再跟我讨价还价,我就弄死它。”

  “得得得,你是公子你是爷,我这就去当我的小帮工,反正这株草用不着我去照看了,哼!”女子冷哼一声哭着跑开了,想来半路觉得不解气又折返回来踩了嬴不离一脚,再冲他重重地冷哼一声才彻底跑了。

  “我看是反了你了。”嬴不离表情冷冽,巍然一笑,“对了,姜家城东郊的庄子上有酿好酒的物什,我命姜霄封锁了那里,你现在可以取物酿酒了。”女子半路听罢便打了个冷颤,连停都不停的朝厨房跑去,边跑边后悔,心里暗叹她刚刚绝对是缺了魂了才会头脑一热踩他一脚,那是谁啊,公子不离呀,下次绝对不能如此鲁莽!!

  嬴不离这厢抱着龙燮草推门走了进来,姜姒抬眼一看嬴不离,眼泪便忍不住簌簌的往下掉,一颗接着一颗转瞬便连成线。嬴不离一见此景顿时慌了神,忙出声安慰道:“是伤口疼吗?”他晃了晃手中的龙燮草继续说道,“这是我特意从暗卫营拿来的,止痛效果非常不错,现在就给你填上,马上就不痛了。”

  姜姒听他如此说,哭得更汹涌了。嬴不离平生最怕女人哭,完全不明白她在哭什么,边填药便思索,想了好一会才自觉福至心灵道:“莫不是饿了?”

  一旁的炉灶上煨着糯米红豆粥,这一会约摸能喝了,嬴不离揭开砂锅盖用木勺盛了浅浅一碗,吹到温热递到姜姒唇边:“喝吧,可香了,我特意在里面放了金丝小枣,又甜又糯。”

  姜姒一边抽泣一边一口一口的将粥喝完,还是没有饱,便又眼巴巴的瞅着嬴不离,嬴不离将碗勺放至八仙桌上:“不能喝得太饱,你这次受伤极重,肠胃也受到些影响,喝饱容易不舒服。”

  姜姒点点头表示理解了,喝了粥便有了力气继续哭,嬴不离回头一看头大了三圈,认命似的又盛了少半碗叮嘱道:“这是最后半碗了,再不准多喝了,哭也不给喝。”姜姒又抽抽搭搭的喝了半碗,她现在身体极为虚弱,吃了一顿粥便累的气喘吁吁。

  “我今晨降旨斥责了姜家,偌大一个将军府连个姑娘都护不周全,真是丢光了我大秦世家的脸面。”嬴不离冷叹一口气,看来姜老夫人真的跟夏姬联了手,不过有什么用,就周朝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天子御政四十年来,美人临、幸了不少,国力也被糟蹋的所剩无几了,就这么几个货能翻起什么浪花来?!若不是灵巫被押在长安他又岂会顾虑他们。

  姜姒伤势颇重,根本没有力气说话,听嬴不离这样说立马变了脸色,虽然他斥责姜家是为她好,但他斥责了姜家又有她什么好,说到底她也是姜家人。

  “我只斥责了姜老夫人和你几个伯母,并未曾加罪你哥哥们。”嬴不离解释道。姜姒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嬴不离亲自看着药桶热度和用药的增减,姜姒舍不得睡过去双眼强睁的圆溜溜的,嬴不离去哪儿她的目光就跟随到哪儿,嬴不离扭头看她时她又匆忙的躲闪了目光,脸却热得不行。

  “睡吧,我不走。”嬴不离想着可能是昨天的傩蛇吓到了她,神思难免恐慌,睡不着觉甚至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都是有可能的。姑娘家嘛,胆子小些是可以原谅的。

  话说传旨的内侍此刻正累得坐在姜家厅堂里休息,以前觉得在秦王面前当差风光又体面,现如今才发现混到秦王近侍的位置,不仅仅是个技术活儿,这还是个力气活儿,碰见公子不离这种吹毛求疵的主子,秦王近侍就是个拼命的活儿。

  内侍心里清楚的很,今天的任务很繁重,来到姜家点好人数便开始宣旨,先念秦王那道斥责书,这个就很官面话儿了,采用欲抑先扬的写作手法,翻译成人人都懂的道理就是出去游玩挺好的,寡人不反对,但游玩游成这个样子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吧,寡人可不想自己肱骨之臣的家属被团灭。

  相对于秦王的一套官话,公子不离的斥责书就显得相当犀利了,从姜家上数五代开始找茬儿,喷了姜家当下情况如何落魄,喷了姜家城东郊庄子的风景如何如何平庸并不值得一看,喷了姜家守卫如何松懈以至将在场的人陷入危境。句句有理有据,张张帛书文采斐然用词精准,笔起词落间恨不得让听众羞愤欲死。

  宣罢帛书上的斥责文,姜家上下顿时松了一口气,怎料内侍喘了口气喝了盏清茶后又开始宣公子不离的口谕,大意是姜家行为不端肃,不严谨,责令其闭门思过三个月,关门谢客。纵有人不服,嗯,忍着,因为大家都知道公子不离专治各种不服。人们竟然发现惜字如金的公子不离居然也有如此话唠的一面。

  等这件事完毕后,内侍又当着众人的面问了姜老夫人:“令郎染指太子府侍女的事儿,也该给个说法了。”吓得姜老夫人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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