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对于卫大人精彩的花式投江，已经黯然回家的小施姑娘自然是无缘得见了。
一贯善于自我宽慰和转移注意力的窦小施童鞋，回到家就关上门努力温书，将一肚子憋屈都转移到了备战乡试上。仿似看着书，不让自己脑子闲下来，就不会去想龙舟赛发生的事情。
端午节后，所有准备入仕的考生跟小施一样都进入了紧张的乡试备考阶段。
在棠朝，科举分为地方的乡试和在京城进行的会试和殿试。乡试是由南、北直隶和各布政司举行的地方考试。地点在杭州、长安和各布政使司驻地。
乡试每年六月举行一次，往年参加乡试的必须是当地的秀才，秀才在参加乡试之前先要通过本省学政巡回举行的科考，成绩优良的才能选送参加乡试。今年第一次增加了女子科举，朝廷为了鼓励女性积极参与，特地放宽标准，女子不用通过秀才选拔，可直接参与乡试。不管男女，乡试考中之后就称为举人，举人实际上是候补官员，就有资格做官了。
乡试由天子钦命的主考官主持。应试男子凡属本省生员、贡生、监生经科试合格，均准应试，没有年龄、婚否限制。而女子则要求在十四至三十周岁之间，没有婚配才可应试。但有过失而罢黜的官吏、街头艺人、妓院之人、父母丧事未满三年的，均不准应试。
主持考试的政府官员由朝廷委派及当地的政府官员组成。六月初六日考官们入闱，先举行入帘上马宴，凡内外帘官都要赴宴。宴毕，内帘官进入后堂內帘之处所，监试官封门，内外帘官不相往来，内帘官除批阅试卷外不能与闻他事。
考试共分三场，每场考三日，按人数公平分配考生参加其中一场考试。每场考试都需要提前一天进入考场，即初八、初十、十四日进场，考试后一日出场。
各省多在城东南建立贡院，作为乡试的考场，大门正中悬挂“贡院”二字大匾。今年长安城的考点也设在了城南往年的贡院内。
小施至端午龙舟赛回来就再也没有出过门，日日窝在家里闭门苦读，也不知在跟谁较劲。窦老爹和小施娘经常早上起床磨豆就见女儿已经起身看书，晚上收摊回来，女儿还在埋头苦读，几乎房门都没有迈出过。一家人吃过晚膳，小施洗好晚盘就接着扎进书房，一直看到半夜三更。
自然，小施应着卫大人的要求，再也没有给翰林院送过豆花和包子，只是嘱咐爹娘每日还是给卫女傅送去一碗，在摊子上给赵公子留上一碗。
……
翰林院内。
已经很多天没有吃到豆花的翰林才子们，最近个个都是一张阎王脸，玉堂殿内散发着一股浓重的生人勿进的气息。
秦文这些小执修们没事儿坚决不往玉堂殿靠近，人人自危，胆战心惊地怕被火焰燎到变成炮灰。
因为乡试临近，卢文道带着蓝泓书、刘翎忙得脚不沾地，还把梁翰借调了一个月，四人一直忙于乡试的准备工作。卫凛夜还是和以往一样，带着楚行舟沈林礼有条不紊的进行前朝历史的编撰事宜。
但是最近卫大人很苦恼。
原本一团和气，大家经常打趣嬉闹的玉堂殿现在几乎没人再有一句多余的闲话，人人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好像…似乎大家都是针对自己。
每当早朝回来同僚们聚在玉堂殿内，到了以往吃豆花的时间，卫大人这种奇怪的感觉最为强烈。总是惊悚地感觉众同僚有意无意都会以无比幽怨、仇恨、敌视等各种眼神在背后盯着自己，仿佛个个都是被自己始乱终弃的小怨妇。如果眼刀可以杀人，卫大人估计已经被活剐几十回了。
负责科举的卢文道四人自然根本不会与他讲话，就连跟着他一起编撰前朝历史的楚行舟和沈林礼，除了必要的政务沟通，居然也是懒得与他多说一句。害的卫大人龙舟赛后还想找出陷害自己投江的真凶，居然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卫大人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了受人排挤的滋味。
时间眨眼跨入六月，这种情况并没有得到改善。
这日赵副统领公休，悠闲地在豆腐摊上吃完豆花，无聊就逛来了翰林院。
赵公子熟门熟路地跨进玉堂殿，咧嘴开心地和大家打招呼：“各位才子下午好啊！赵某又来打扰了！”
众人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各自埋头干手里的活计。
赵公子才不介意，很是脸皮厚地凑到最近的楚行舟桌前，“楚大人，忙啥呢？”
一股熟悉的香味传来，楚行舟一皱眉，马上将鼻子凑到赵公子胸前使劲闻了闻。赵司琪一惊，捂着胸襟退了一步，“你要干嘛？！本公子可是为卫大人守身如玉多年，你休想轻薄！”
楚行舟一脸幽怨地望着他：“豆花！！你去小施家吃豆花啦！”
厅内众人闻言一起抬头望着赵司琪，眼里隐隐有着羡慕之色。
赵公子一愣，眨眨眼点头道：“我日日都去小施摊上吃豆花，你们知道的啊！你们不是也有？干嘛这样大惊小怪的！”
沈林礼皱眉看向他，“小施还是日日都在摊上给你留碗豆花？”
赵公子愣愣地点头：“嗯呐！”
刘翎幽幽道：“果然是针对翰林院！等我们有空的时候去那，人家早就都卖光了，我已经好久没吃到豆花了！”
赵公子好像有些恍然，不自觉地勾起一边嘴角，有些好笑地看着大家。
蓝泓书哀伤地掰着手指说道：“我已经有二十六天没有吃到豆花了！还要求人家多放香酥黄豆，这回连放黄豆的碗都见不着了！”
赵公子乐了，“哟呵，这差别！！我每日的豆花可都还是窦老爹亲自留的一大碗，特地多放了香油呢！本公子啥时候去都吃得到！这难道就是……人格魅力？！”
众人：“......”
梁翰抬头瞥了卫凛夜一眼，点点头继续低头整理资料，“是人品问题。”
赵公子笑出声，“哈哈哈~~看来本公子果然人品出众啊！你们居然自己都承认了！！！真是不可思议，回想前几日你们还说我们金吾卫像铲屎的，哈哈哈，现在终于认清事实了，真是可喜可贺啊！翰林院这才子广聚之地果然人品有问题！啊哈哈哈~~欸，不对啊！”赵公子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盯着卫凛夜，“卫兄，连你也没豆花吃了？”
卫凛夜：“......”头都没抬继续写字，暗道这家伙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林礼一边翻书一边不冷不热地搭话，“卫大人高尚的人品连累得我们所有人都没得豆花吃了。”
赵公子笑的见牙不见眼，“哈哈哈，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难道小施姑娘终于幡然醒悟擦亮双眼，看清卫兄阴暗的本质，厌弃他啦？！”
众人不约而同一起点头，对赵公子的评语深表赞同。
赵公子笑嘻嘻地晃到卫凛夜桌案前，围着他缓缓转了一圈，不住点头：“啧啧啧，果然纸是包不住火的！只是没想到卫兄丑陋的本性这么快就被小施识穿了！你说说让你多装两天都不行！”拿手指敲敲卫凛夜的肩膀，看着卫大人那张黑脸一脸好奇，“欸，说来听听，你是怎么让那心智顽强，百折不挠外加眼瞎的小姑娘看清本质的？说不定本公子还能帮帮你呐！”
卫凛夜面无表情，继续写着手里的文案，“滚。”
“哼！”玉堂殿内异口同声响起了冷哼声，赵公子诧异抬头望去，只见众人又各自干着自己的活计，没人搭理他了。
卫凛夜：“......”
赵司琪还想说点什么，玉堂殿门口响起秦文战战兢兢的声音：“呃……有个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众人抬头望向他。
秦文咽了下口水，看着众人干干地说道：“刚才，我从贡院安排乡试场地回来，想去吃豆花，就绕道去了窦家的豆腐摊。结果看见一片狼藉，就打听了一下……听说，卖豆腐的窦老爹被黄员外带人打了，打得还不轻，最后连他们的摊子都给掀了，说是窦老爹短斤缺两……”
“什么？！”亭内众人一起站了起来。
“老子才从豆腐摊过来，居然就发生这种事情！”赵司琪怒喝一声，正想往门外走，突然一顿，转身想叫卫凛夜一起。
卫大人已经没在座位上了。赵公子惊异地眨眨眼，奇怪地看向刘翎，“人呢？”
刘翎抖抖眉毛伸手指指门外，“飞出去了……难道…是去豆腐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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