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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祖宗回来了


我们在山上议论着冥君,也不知他在人间会不会狂打喷嚏。最后,昔川君想要见一下粗枝大叶,盘问有关五件法器丢失的细节,我便带着他前往西殿。

        路上,我还在细数着冥君的变化,“他对这些事早就不记得了,不过,也不排除他刻意隐瞒。反正,我是觉得自打他在兰屏苑出事以后,整个人变了好多。”

        “最大的改变是什么?”昔川君问道。

        “记性啊,以前他哪里记得住谁是谁呀。自打岁节过后,我跟着你们去天渡峰,就屡屡发现冥君的记性好到可以甩出我几条街。就连以前他最容易忘掉的人名也能记得牢靠,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说话间,到了西殿。粗枝大叶那两个家伙住山两百多年,半点本事未曾学会,倒是把神懒承袭得十分入骨。西殿里有冥官忙着拼合记忆,他俩真就好意思,躺在法器架子后面睡起大觉。

        此等奇懒不说,这两个家伙居然还守口如瓶,一问三不说。

        “小祖宗,你就别为难我俩了,冥君有令,关于法器丢失的事儿谁都不能说。否则就要摘了我俩灵胆,打入轮回。”

        “你们!你们两个信不信,祖宗现在就摘了你俩灵胆,成全你俩下山!”

        我学着冥君放出狠话,然而,没个卵用。

        本想琢磨着如何从二人嘴里把实情套问出来,却在这时,人间忽然传来战信,叫川爹回去。

        “好像出事了,我先回去看看。”

        昔川君打开法门的时候,一阵急促猛烈的婴儿哭声传来,他急急闪身离开。正当山爹想要关闭法门之时,却被我拦住。

        柳芽儿?这不是柳芽儿和阿丹哥的木叶间吗?

        虽然只去过一次,但屋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叶,这些我可认得,别处也不可能见到。昔川君原来是从柳芽儿家里开法门过来的,选择此地,真够让人意想不到。

        我隔着法门看见柳芽儿抱着一个正在不停抽畜的孩子闯进门来,这应该是她与阿丹哥的孩子,没想到已经出生,一晃还长这么大了。

        回魂儿的昔川君醒来后,立刻接过孩子。

        柳芽儿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孩子不知怎么,哭闹得厉害,还一直在抽。”

        “芽儿别急。”

        昔川抱着孩子晃了几下,那一刻,孩子忽然止住了哭声,对着大美人咯咯笑了三声,随后就断了气。

        我和山爹看得明白,这孩子已经死了。

        可昔川君为了安慰柳芽儿,硬是编了个谎话,“孩子好像中邪了,我需要检查一下,郁轩,你先带芽儿出去。”

        靠!郁晚空也在?他娘的我怎么没看见,敢情这家伙一直阴在角落,愣是没被我发现。

        果然,郁晚空从法门不能一眼看到的地方走了出来,带着芽儿离开了房间。

        哼,你不看我,我还不想看你呢。

        我正赌气之时,大美人直接将我和山爹从法门别一端唤了出来。

        “饶掌殿,这孩子是寿数尽了吗?”

        山爹施法接引孩子的余念,我们都以为会看见一个小婴儿的元灵从胎身里出来,却没想到,所见是个彪体大汉,居然还是人身鱼尾。

        “你不是,那个,烈阳军?”

        我想起来了,昔川君也想起来了,山爹对烈阳军身上的三叉鱼尾灵身更是再熟悉不过,正是海灵阁里那些渔灵军的模样。

        摆脱了婴儿胎身的困束,那烈阳军士跪在昔川君面前,“拜见大王子。”

        “你记得我?”昔川实在不解。

        烈阳军士倒也诚恳,把自己所知一一道出,“当时被送入轮回,我便投生到这里,但一下生我就带着前世记忆,只因还是个婴儿,无法言语。直到今天,见到大王子,我一眼便认了出来。”

        “所以,你一见我就笑。”

        “前世于您有愧,无以为报。”

        昔川君真是没有想到,这婴孩见面即笑居然是因为前世的一段缘份。

        “不应该呀。”山爹插言道,“你重入轮回,为何还会是这样的鱼人之身?”

        “这我也不曾想到,若非方才您引渡我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是这个样子。”烈阳军士看着自己怪异的灵身,比我们还要吃惊,想必他前世死的匆忙,也没来得及发现自己变了模样。

        “王上,此事太过蹊跷,若轮回不能去除织魂术产生的异身,冥君当初绝不会让我们将兰屏苑的余念直接送去转世。我要把他带回山上,仔细盘查。有结果了,再来告知王上。”山爹很是震惊,从他严肃的表情来看,烈阳军保留异身轮回,绝非一桩小事。

        那军士听闻饶末山唤名王上,倒是有些激动,“大王子,您已经继任王位了吗?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仁厚载德,一定会成为咱们郪国最圣明的王。”

        昔川君对于这赞言倒是没太在意,他亦在心里想着这件颇为离奇的事。

        “饶掌殿,回去之后,一定要把所有从兰屏苑直接送去轮回的余念全部筛查一遍,我怀疑那场瘟疫与此有关。对了,我可能不大方便与你战信联系,若有消息可以直接传给商陆,或者,郁轩。”

        “好,放心吧,我一定全力调查此事。”

        昔川君安排妥当,可回看怀里的婴儿时,这才想起,孩子确实死了,又该如何向柳芽儿交待呢。

        “饶掌殿,这,死去的婴儿可有办法,让他活过来?”

        这确实为难山爹,不是说做不到,而是身为冥官,不能有违冥界之规。

        “我知道,这样做不合规法,可,柳芽儿的丈夫因疫病而死,若此时再面临丧子之痛,我怕她难以承受。哪怕给这孩子续命一两年,等她——”

        “你说什么?阿丹哥死了?”我打断大美人的话。

        万万没有想到,才半年光景,人间竟然已经物是人非。

        “可是,疫病为何没传给芽儿母子?阿丹哥与芽儿形影不离。”我又顺口提出了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那一瞬间,我脑中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在海皇巴巴间的妆戏里面,柳芽儿就曾与阿丹哥上演过一场生死别离,没想到当时的戏演竟变成了现实。

        彼时戏中的悲伤再次涌上心头,许是一直敬佩芽儿夫妇至纯至真的感情,许是我当真与这个爱笑活泼的小姑娘有缘,不曾犹豫,我仿佛要慷慨赴死一般,大义凛然道,“我来,我来替这孩子多活些时日,好歹不能让芽儿因丧夫丧子伤心而亡。”

        “不行!”川爹山爹一同反对。

        “冥君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眼下人间正乱,你绝不能滞留在一个婴孩身上。”川爹十分严肃地说。

        “对,哪怕我违规换个人来也行。”山爹也同样反对。

        两个爹爹的良言孩儿不是不听,只是我也有我的道理。

        “你们两个不要大惊小怪,你们要相信我的福气,就算全天下都死光了,我也能幸存下来。”这一点确实不用质疑,本神就是那个最幸运的神,“更何况我寄身在一个婴儿体内,也惹不出祸事来。”

        “不是怕你惹事,是怕你再陷入危局。”山爹还是不放心,对他来说,好不容易认回了前世亲儿,怎能舍得我再次下山涉险。

        但我意坚决,不容二人反对,已经拈诀进入那死去婴儿体内。长时间失了气息,那孩子回魂缓过这口气时,已经憋得满面通紫。这个难受啊,把本神的眼泪都挤出来了,我直接放声大哭起来。

        门外等了许久的亲娘,听见久寂之后的孩子哭声,立刻便冲进屋来。

        从昔川君怀里接过孩子那一刻,我止住哭泣,对柳芽儿咧嘴一笑。还未曾看清新娘亲的脸,就被她埋进怀里,抱着哄着,泪水洒了我满头。

        “孩子没事了,脸上有些充血,过一会儿就能缓过来。”

        昔川君见此事已成定局,暂无他法,也只能由着我先在芽儿孩子身上呆些日子,回头再作计较吧。

        “郁轩呢?”昔川君定是想把我交托给他,可这家伙居然提前走了。

        “方才临时有事,便离开了。”柳芽儿说道。

        “他没留什么话吗?”

        “走的很急——”

        正说到此处,大门外忽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不给开门就一直在敲的叩门声。

        柳芽儿又把我移交到昔川君手中,自己去开门。

        借机,我又被叮嘱了一遍。

        “老老实实呆在里面,千万不许出来暴露身份,听到没有。”

        我对着昔川君拧脸一笑,咯咯,知道了。

        柳芽儿迎进门的是神河府的司卫以及随行的两名兵士。自从鼓里村一案之后,神河府已将斩灵剑配备至了六级官员,目前,除了司农一级,其余官员皆已配剑,只不过在剑的等级上会有不同。但无论灵力强弱,所有神河府的剑都能斩灵碎魂,自是不同于平常兵器。

        神司卫进门还算客气,“我们来盘查妖婴,半年之内有婴孩降生之家皆要进行核查。”

        “我的孩子不是妖婴。”

        柳芽儿心里有底,并未惊惶,坦然将我抱到了司卫面前,我讨好着笑了一下,那司卫见我还挺开心,便和柳芽儿多聊了几句。

        昔川君不大明白,神河府为何忽然排查妖婴,这件事自己怎么不知道。于是,他便插了一言,“谁下的令?”

        神司卫当下一愣,他一个小小的六级官员当然不识眼前真王,乍听此人略显强硬的口吻,立刻就放下笑脸。

        柳芽儿赶紧从中斡旋,“那自然是上级下令。”

        芽儿不懂府制府规,言语略有偏差,倒是让那神司卫逮着一个显摆的机会,这便纠正其言,“是咱们新上任的十大人调动神河府全员全面排查剿杀妖婴,势必要一举铲除所有妖孽,这可是十大人继任后第三次出手,这手婉可比前任饶大人还要铁血雷霆。”

        神司卫夸夸其谈,好像所有功劳都是自己的一样。

        染澈瞬间了然,对于三府令牌,一块御座大人手里的主令,一块放在终南府御座手里的辅令,还有一块放在国王手中的辅令,三令合并方能调用全级官员。事实证明自己手中的神河辅令已经被十安盗用,他昨日献吻便是为了破唇取血,今日不愿同往又是为了下达通令。

        再联想此前十安对待所有妖婴的态度以及对待万礼之的手下无情,无论是攀云城的故弄玄虚还是人马兽的吃人灭村,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让百姓恐妖恨妖,从而让今天的斩妖令来得恰到好处,民心所向,众愿所归。

        串想明白前因后果,染澈只恨自己为何没能早早看穿一切,哪怕稍有戒备,也不会让万礼之白白送命。可话说回来,十安为何费尽心力,如此布局,难道真的只是在顺应天意,斩妖除怪吗?如果十安就是冥君,染澈倒能相信,但问题是这个下令的十大人一定不是冥君,那如此急于除掉所有妖婴,又是为了什么呢?

        染澈一时困惑,这件事竟比十安的真实身份还要难解,或许他百般卖弄又总会留些破绽,就是为了让自己心生疑惑,断查其身份的这个间隙便是他想要的下令之机。

        如此想来,这个十安的手段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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