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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02山


chapter02许山倾

        我叫许山倾,爸妈给我起名字的时候恰好遇到了百年不遇的洪水,因此得名“山倾”。可我去图书馆查了1990年发生在世界各地的自然灾害,翻了三天,终于在一个不知名的南美小国的60周年志里,查到了在这个国家南部的大峡谷,确实因为一场洪水,导致了一丛小山的崩塌。

        他们一定在逗我。

        我是一名临床心理医生,在一所大型公立医院坐诊了几年,目前在市中心开了一家心理医疗中心,规模不算大,只有几十个心理医生,在华国算是不小的成就。

        没什么好自豪的,只是说明一个客观事实而已。

        现代社会生活节奏逐渐加快,由于人们生活压力大、人际交往受挫、原生家庭不幸、甚至人体本身的内分泌异常,导致很多人出现了各种心理疾病。

        但由于不产生病痛、不影响日常生活,大部分人并没有对心理疾病产生足够的重视。

        这是不对的。

        所以当我着手建设医疗中心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血本无归的准备了。

        还好我爸有矿,可以用他的钱随便挥霍一下,就当是给爸妈的生意积攒福报。

        这样才会有源源不断的钱供养我可爱的心理医生们。

        2022年4月18日,周一,我没来得及吃东西,饿着肚子到属仓鼠的徒弟那里找早饭,她那囤了灾后可以撑十天的食物。

        作为我的真传徒弟,何琅只有这一点很争气。

        “师父!我有点腹泻,这个病人麻烦帮我守一下,病例在电脑上,帮我把单子打出来!”话还没说完,她就跑了。

        我堂堂一个院长,给徒弟打印东西?

        像话吗?

        我跟那位长得非常帅,但闻起来很臭的仇若青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终于凭借出色的临床心理学专业水准,得出了他很需要我的结论。

        他确实很需要我。

        21世纪都快30年代了,汽车很快可以在天上飞行,可我还真没见过哪个人可以十天不洗澡的。

        其它大型灵长类动物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可能也会嫌弃地捂住鼻子。

        可我没有,他是病人,应该得到我足够的尊重。

        如果没有猜错,他几乎丧失了探寻人生乐趣的终极动力,就像在宇宙中环行的飞船,耗干了所有动能,只能不停地向下坠。

        他大概有中至重度的抑郁症。

        也就是说,不管这世界如何有趣,他都不会提起任何兴趣,不想工作、不想社交、不想打游戏,不想卷进任何的人际关系,遑论洗澡这件小事。

        他一定觉得那是在浪费时间。

        即使他根本意识不到时间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因为我俩干坐了半天,实在没话可说,尴尬得地皮快被我戳破了,我只好伸出手给他把了脉。

        他的手腕很瘦,腕间的软骨尖锐,脉象虚浮又狂乱。

        我看了他的虹膜,血丝混乱地缠绕在他的眼白表面,让那双漆黑的瞳仁有点吓人,起码在直勾勾盯着我的时候,让我顿时有点想去尿遁。

        鼻尖很翘,有点像假鼻子。

        有待观察。

        我大致问了几个问题,看他无精打采到连眼皮都懒得睁开的样子,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

        我问他:“你知道这么长时间不洗澡,放任细菌在人体表面增长的后果是什么吗。”

        仇若青可能用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白了我一眼,用他独有的吊儿郎当的语调说:“洗澡太累了,没人给我洗。”

        我当时就脱离了让自己引以为豪的专业素养,喉咙里好像卡了块口香糖,后背出现了跟初夏十分不匹配的汗。

        这一定不是在暗示什么。

        不能被他的外表所蒙蔽。

        我只好紧紧握住笔,在病历簿上随便画了几个猫猫,又转头盯着徒弟给他写的临时病例。

        【仇若青,男,1998年11月9日出生,疑似中度抑郁/双相情感障碍。

        清瘦,有些营养不良,说话有些语无伦次,行动迟缓。

        脸色很差,眼眶深陷,唇色发白。

        求生欲?】

        “你性/欲怎么样。”

        我天,我本来想问他食欲怎么样,这句话到底是从何而出啊。

        我后背打湿了。

        他怔了一下,支着耳朵分辨了很长时间,最后对着我差点绷不住的面皮说:“时好时坏,躺尸的时候无欲无求,烦躁的时候就控制不住自己。”

        他果然很相信我,都没发现这个问题的诡异之处在什么地方。

        烦躁,躺尸。

        我把傻徒弟电脑上的“中重度抑郁”删掉了。

        “那你有固定伴侣吗。”问完我抬眼看了看墙上的弗洛伊德,我觉得他在嘲笑我。

        仇若青机械地说:“没有。”

        “那不固定伴侣呢。”我又问。

        需要心理医生的可能是我。

        仇若青很自豪地说:“自己解决,找人麻烦死了。”

        我向老天爷祷告了几秒,希望他没看见我差点翘上天的嘴角。

        随后助理小乔带他做了一些基础检查,包括核磁共振,主要排除甲状腺分泌异常和大脑实质结构的异常。

        排除了机体功能紊乱后,小乔又领着他做了抑郁症以及bipolar的测试,主要有sds、hamd、hama、yrms,希望他有做完的力气。

        当他没骨头似的回到我面前坐定后,我盯着这几份沉重的测试结果,抬头难过地看了他一眼。

        他回了个毫不在意的微笑。

        他笑了。

        透过那层有所伪装的、厚厚的人格面具,他笑起来很好看。

        果不其然,仇若青双相障碍的严重程度已经达到了我心里所画的警戒线。

        他会在抑郁和躁狂里反复交替,抑郁发作时做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可能会有自杀的倾向。躁狂发作又有很强的攻击性,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能承受的后果。

        但很多优秀的艺术家都有这种病症,在心境高涨的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创作才能。

        可他一定没有朋友。

        想到这里,我连给他打碳酸锂药单的力气都被他吸干了。

        “仇若青。”不知道为什么我喊了他的名字。

        他明显愣了一下。

        “根据世卫组织在近几年的调查研究。”我开始胡扯,“一位双相情感障碍的患者一旦有一位笔友,会加速好转,你想试试吗。”

        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自己的额角开始流出豆大的汗。

        世卫组织?管得到你交不交笔友?

        “笔友”这种生物,应该早就灭绝了吧。

        千万别看穿我,仇若青。

        我对不起自己墙上挂的x大心理学博士的学位证书,对不起我在国内外期刊上发表的数十篇学术论文。

        “嗯?傻逼吗。”他懒懒地说。

        我也觉得有点,可我要忍住不给他回应。

        总不能说我觉得这件事确实也挺sb的。

        “我恰好还有一位跟你症状类似的患者,他是不久前确诊的,目前已经药物治疗了一段时间,所以我相信他可以给你提供很好的帮助。”我顿了顿,其实是卡了壳,“仇若青,除了每周要来何医生这拿药和进行心理治疗以外,每天你还要跟笔友互通信件,这是医嘱。”

        我只好来硬的了。

        什么“医嘱”,都是拿来吓唬小孩的,虽然我只比他大了八岁,但在我眼里,他跟小孩也没什么区别。

        我从他那张蹉跎至深的脸上竟然扒拉出他的一丝孩子气。

        希望他能接受这份莫名其妙并且有点降智的好意。

        他咬着牙,内心应该在剧烈地挣扎,“行,但是我找不到买邮票的地儿。”

        “你是路痴吗?”

        我差点使劲敲向我的额头。

        这问的什么垃圾问题,他是不是路痴跟我这个心理医生有什么关系。

        太不专业了。

        好像我这医疗中心是拿钱堆出来的一样。

        他又白了我一眼,说:“我是路痴这件事,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的确,这是现在小孩的通病。

        我只好端出一副正经医生的样子,“仇若青,人际关系是你与世界链接的蛛网,一个人无论怎么堕落,都一定要有一份跟这个世界的牵绊才行,不然人就是孤岛,活着总归会没意思的。”

        说好的正经医生呢?!我的逻辑黑洞是在引导他去死吗?!

        没想到他抓到了我的频率,这次翻白眼的力度明显没那么大,也可能是饿了,他说:“我不想死,我写,但我只打字,不会用笔,我回去买个新键盘。”

        太好了,我可以给他的“求生欲”一栏打勾了。

        我郑重其事地给他写了自己的邮箱地址,推到他面前,然后再一次对他泛着油光的头发肃然起敬了几秒钟。

        “仇若青,祝你们交流愉快,病情、生活、人生,都可以互相沟通,也祝你交到这位朋友。”我又卡住了,终于没忍住,“如果没力气洗澡,可以去专业的地方找人帮你。”

        “我不喜欢别人看我裸体。”仇若青说。

        今天可能不是什么黄道吉日,跟我八字稍微有点不合,刚咽下去的美式咖啡差点被我喷出来。

        正当我考虑以什么形式,润物细无声地把心理治疗手段融在回信里时,仇若青晃悠悠地起身,脚底踩着棉花离开了。

        我看着他颓废的背影,心脏像被不知名的生物啃咬撕扯了半天,产生了从来没有过的钝痛。

        才23岁,就要依靠药物生活一辈子。

        他一定要好好活着才行。

        “等等!”我咬着牙冲到走廊,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追上了仇若青,我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说:“有事情可以直接打我的电话。”

        他接过名片就不声不响地走了,我又一次盯着那道背影出了神。

        瘦成这个样子到底有没有人心疼他。

        中午我到医疗中心附近的商场顶楼吃了顿味同嚼蜡的煲仔饭,不知道为什么,我碗里广式腊肠冒出来的油光,让我想到了仇若青垂到脸颊的头发。

        也可能是单纯想到了他的脸。

        真的很好看。

        我摊牌了,我就是个不务正业的资深老颜控。

        下午三点,他竟然真的发来邮件。

        打开邮件的前一秒,我听到了一阵猛烈的心跳声。

        4月18号生日……

        弱瓜不绿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知道你是11月9号的天蝎座……

        算了,给他发个红包吧,就当提前给他庆祝本命年了。

        to:weakgreen119

        你好,听闻许医生让我们互通有无,交流人生以及病情,我感到非常欣慰和雀跃,这让我身体的不适减轻了几分。

        不久前我的药物好像有点失效,但我在许医生的悉心照料和治疗下,病情不再反复,并且有逐渐痊愈的迹象,我相信你也一定可以的。

        另外,不必严格遵守他一天发一封邮件的要求,我工作轻松,经常浑水摸鱼,可以很快回复邮件。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很柔和,让我想到了自己的故乡洛城,你是哪里人,亲朋好友多吗,我叫三宝,很高兴认识你。

        期待你更多的来信。

        三宝2022/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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