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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善果


曹夫人此时脑中纷乱复杂,只得垂首冥想着。

        她想到了初见戚木槿之时的光景,想到了当初她为何聘下了戚木槿这个儿媳。

        戚木槿的阿娘喻氏是曹夫人自幼一块长大的玩伴,二人都是珠城人氏,家境也都不俗。

        喻氏自幼就是个活泼性子,想到什么就做什么,颇是没有拘束。相比而言曹夫人要安静些,二人一动一静正好互补,处的感情甚笃。

        喻氏待嫁闺中时偷偷溜出府玩,认识了在街边摆摊卖字画的穷秀才戚清和,还对他一见钟情了。

        当时就快出嫁的她把这份萌动的少女春情一股脑地分享给了曹夫人,曹夫人本以为喻氏只是说说而已,没成想喻氏竟是跟那个秀才私奔了。

        戚清和外表斯文俊秀,内里也是如此是个腼腆老实的,本不会做出这私奔之事的。

        但喻氏告诉他她已和家里断了关系,除了跟着他也无处可去了。戚清和信以为真,就带着她回了自己的老家宛陵城铜陵县,二人很快在那成了亲。

        后来喻氏的家族自然也是和她断了关系。

        不知是不是受了手帕交的影响,后来曹夫人竟也做出了同样的下嫁之事,只是到底方式要更体面些。

        曹夫人后来去铜陵县找过几次喻氏,也见到了她二人的女儿戚木槿。

        那时戚清和在家乡开了个小小书院,戚木槿自小受好读书的父亲的影响,也热衷于读书习字,还学的分外出色。

        喻氏是个动如脱兔、无拘无束的性子,没成想生的女儿却是个温温婉婉、一身书卷气质的。偏生还继承了她娘的美貌,小小年纪就瞧着颇是让人喜爱了。

        曹夫人对戚木槿印象很好甚至还有点深刻,后来戚清和为了救自己的学生不幸丢了命,喻氏改嫁进了县令府,她又去看了人一次。

        只是这次,用的眼光和怀着的目的却是和之前不一样了。

        那年,曹季凡十八岁,正是失去了高无玉成日疯魔的时候。曹夫人觉得儿子是见识的人少,有了貌美的妻子就能慢慢正常回去了,就想着给儿子尽快娶个媳妇回来。

        她突然想到了手帕交的女儿戚木槿,好似如今正是个待嫁的年龄,就抱着去看看人现在什么模样的想法又去了趟铜陵县。

        那时戚木槿十四岁,小小年纪却是出落地不俗。气质出众,又有那空谷幽兰之姿,已得以窥见日后的风华。

        曹夫人见了后心中颇是满意,她知道这么做对不起手帕交,对不起眼前的小姑娘,还是一鼓作气地对喻氏提了亲。

        喻氏没一下子答应她,而是先问了女儿自己的想法。本以为女儿不会那么容易同意,没成想女儿竟是一口答应了。

        喻氏虽不了解曹夫人儿子,但想着曹家家境丰厚,曹夫人又是她顶好的手帕交,女儿嫁到她府上不会过得不好,受人磋磨。再者女儿也点了头,就答应了曹夫人的提亲。

        后来,及笄之年的戚木槿嫁进了曹府。

        孝顺公婆,操持内里,任劳任怨,可却不像是个有夫君的女人……

        曹夫人思及种种,心中纠结,她已对不住了儿媳一次,难道还要再坑害上第二回吗。

        可曹府如今状况实在糟糕,那庶女嫁的也是个家境不好的,两家人凑一块都凑不出多少钱两填了这天大地窟窿,她确实没了办法。

        沉思半晌后,她问谭子昂:“谭公子可否宽限曹府一点时间?让我们准备一二,事情许是还有机会转圜的。”

        谭子昂当然不会给她任何机会,直接否绝了她的话。

        “曹夫人,我意已决,这人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带走的,并不是在和您商量。”

        “这典妻条就在我手里,我若拿着它与您对簿公堂,想来曹府做了这典妻之事,才是当真失了脸面的那个。”

        “曹府以后不是还指望继续在珠城立足吗,夫人您是聪明人,想来不会做这种断了自个儿后路的事。”

        曹夫人听了此话默不作声了,谭子昂立刻乘胜追击。

        他从袖口中取出了一个簪子,正是孙府寿宴那次他从戚木槿手中夺走的那支,这时他特意准备的万无一失的后手。

        谭子昂将它递到曹夫人跟前问道,“不知您可还识得这支翡翠嵩祝簪?”

        曹夫人先是看着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这是她儿媳戚木槿的。那日孙老太太寿宴时她儿媳就带着它,颇是与儿媳相衬。

        回忆到这处,她突然又想到了那日的一个插曲。那个丫鬟所说的,一个与曹少夫人相似的女子进了谭子昂待的厢房。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也对,他二人若是没有单独想处过,谭子昂怎么会有她的簪子。他二人甚至已不一定发展到了什么地步,简直无法细想。

        她若是被迫的,怎会不来告诉她,想来就是你情我愿的。

        亏她之前一直相信儿媳,认为那日孙府人是在坑害她们。没想到,儿媳瞧着不像个胆大的,私下里耐不住闺中寂寞,竟做出了这等与人私相授受之事,令她难堪。

        这下她没了犹豫,直言道:“那我儿媳,不戚木槿你可以带走,带我孙儿绝不能与了你。”

        谭子昂嗤笑了声,“曹夫人当真是碰上宝贝孙儿的事就犯糊涂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呢?”

        “我想带走的只有戚氏一人,奈何戚氏一心都在她的孩子身上,我将您孙儿带走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到时候戚氏从了我,我还要您孙儿做什么,您当我愿意给别人当便宜爹呢。”

        “曹兄是我从小就认下的好兄弟,他的儿子我怎会亏待。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将您孙儿全须全尾的给您送回府中来。”

        曹夫人听到这话看了看自己儿子,见曹季凡完全没什么反对意思,似是全然与他无关般,终是点头答应了。

        她最后说了句:“我曹府到底丢不起这个脸面,待你把戚氏带走了,我就在府中把丧事给她办了,就当她是死了吧。”

        ……

        那边厢,戚木槿却是在屋中翘首以盼碧罗回来。

        原来她虽是被遣回了自己这处,但到底放心不下正院之事,又担心曹夫人的安危,就让碧罗偷偷潜在那听个声响。

        等了好半天,才等到了满目惊恐,飞奔着跑来的碧罗。

        碧罗回了屋快速把门关上,逼着自己镇定的把她躲在正厅外头听到的话一股脑儿说与了戚木槿听。

        戚木槿听时就呆愣住了,难以置信,听完后眼泪更是难以自觉的掉了下来。

        碧罗急着问道:“少夫人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要赶紧逃出去,他们是不是马上就要来把您和少主子抢走了?”

        戚木槿听了话回过了神,她真的想去找曹夫人将事情解释清楚,可事情涉及到岁岁,她又快速冷静了下来。

        没有用了,她已经是被舍弃的那个,连她的孩子都要跟着她受苦了。

        已经不是犹豫的时候了,岁岁二字唤回了她的理智。

        她当即决定做一件再次违背阿娘教诲的事,她要带着孩子私自逃离夫家。

        戚木槿吸了口气,说出了心中决定:“我们快离开珠城!”

        她让碧罗在嫁妆里挑了些轻便的收拾好,又打包了几件衣物和一些值银两的首饰,最后将四个月大的岁岁穿戴好拢在怀里快步出了屋子。

        院子里此时也正没人,她们出了院子直奔侧门。侧门看守的小厮不知正院发生的事情,恭恭敬敬地把她们放出去了。

        她二人出了府门就疾步往江岸处行去,欲坐船出城。

        奈何曹府离江岸渡口并不近,她二人又怕府内人发觉了追上来,急得是焦头烂额。

        正在这时,却是碰上了今日告假回了家的陈婆子,陈婆子此时正要回曹府。

        她男人是个心疼人的,觉得路远就让她坐在板车里,将她推着往前走着。

        陈婆子一眼瞧见了少夫人,见她脸色焦急,立马跳下板车问她是怎么了。

        戚木槿初时没敢回她,那陈婆子却是个知道感恩的,少夫人之前那样帮了她,她今个儿也要回报少夫人才行。

        她也不问戚木槿出了什么事了,只道少夫人要是急着想去哪可说出来,我让我家老头子送你们过去。

        陈婆子的真心写在脸上,戚木槿也知陈婆子是个心善的。光凭她和碧罗二人确实很难带着孩子逃到江岸那,就对着陈婆子将欲去之处如实相告了。

        陈婆子立刻对着自家男人说,这位是咱家的大恩人,让他立刻带戚木槿二人赶到淮江岸边上。

        戚木槿道了谢,就立刻在陈婆子的搀扶下和碧罗抱着孩子上了板车,陈婆子则独自往曹府那回了。

        有了老伯的帮忙,她二人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淮江岸边,这要是走过来没两个时辰都是不成的。

        戚木槿向老伯道了谢就在江边等客船到岸,期间又怕被人认出,心中很是不安。

        此时却有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过来,看着颇为壮实,问戚木槿可需要帮忙。

        戚木槿不识得他本不欲搭理的,却见那男子冲还未离开的老伯喊了声“爹”,才认出此人竟是陈婆子的儿子,那个上次来府门急着救妻子之人。

        陈婆子的儿子一眼就认出了岸边之人是对他家有救命之恩的曹府少夫人,很是热情地走了过来,见戚木槿防备,又一脸诚挚地询问戚木槿可是要渡江。

        戚木槿认出了人,点了点头应了那人的询问。

        这壮实男子当即冲着他爹说:“爹,恩人我会护送她到岸那边的,你快回去吧,不必担心了。”

        说着,在岸边搬货物的活计也不做了,直挡在戚木槿二人身前遮住旁人视线。

        他郑重地对戚木槿道:“恩人莫怕,我之前受了您的恩惠,今日定是不会对你们袖手旁观的。船上人多眼杂,我会护在你们身前,送你们到岸边。”

        戚木槿本想拒绝,可那男子说的确实有道理。想着现在也的确不是客气的时候,等以后寻到机会再谢陈婆子一家人的恩情吧,就感激地答应了。

        今日之事着实让她明白了这世间果真是人情冷暖凭空造,积德才生玉树苗。

        不待细想,客船到了岸边,戚木槿一行人就在那壮汉的守卫下一齐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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