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月玲的苦情戏
原来，这是一个架空的时代，她穿越到了一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女子身上。
李月玲芳龄十三，生母王氏病弱，家中一应大事均由妾室柳瑶掌管。柳氏乃原本是京城中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小姐，丞相见王氏一病不起，打理不了事务，而柳氏掌家条理分明，又生得貌美娇艳，便在数年前将柳氏抬为平妻。
柳氏本有一女，名为李燕燕，比李月玲小一岁，一跃成了嫡二小姐。
自此，李月玲母女逐渐被府中冷落。自两年前丞相与李月玲产生争执后，便再也没来探望过，母女俩生活每况愈下，例银也少得可怜，穿的是粗布麻衣，吃的是残羹剩饭，夏无蚊帐防虫，冬无炉炭取暖。
数年来，母女俩相依为命，好在母亲对她极好，生活还算苦中有甜。尽管母亲体弱多病，但月玲落水昏迷期间，母亲一直日夜照顾着，直到前天晕倒了才被抬回去休息。
但柳氏母女仍然视她们为眼中钉，时常借故来刁难，可能是一府不容两位正夫人、两位嫡女。
李月玲生得清丽脱俗、倾国倾城，被誉为京中第一美人，李燕燕纵然生得貌美，但明显比李月玲逊色很多，惹得李燕燕极为妒忌。
据说，李燕燕有一心上人，名为墨影辰，是一名外姓王爷。
因其父军功盖世，又在战场舍命救下当今皇帝，当今皇帝追封其父为摄政王，并封墨家历代世袭王位。
墨影辰也是一位武功盖世、战功显赫的少年将军，因生得英俊不凡、玉树临风，城中许多的大家闺秀都对他芳心暗许。
不过，听说他向来不近女色，一门心思都在政务军事上，前阵子大臣献给他的两位舞姬居然被毒打致死，惹得京中大街小巷议论纷纷。
墨影辰年已十八，尚未婚配，当今圣上担心他再这样下去，京城中妙龄少女怕都要嫁与旁人了，决定给他赐婚，避免他孤独终老。
如今，圣上已经下旨，墨影辰将于三月后迎娶丞相嫡女。
据香岚说，圣旨下来的前一天，便已经有了赐婚的风声，但李月玲当日便突然落了水，十分蹊跷，不知道是否是她母女俩的手笔。
而且，她生病之后所服用的汤药，都是柳夫人派人熬好了送来的，还会看着她喝完。
赐婚本应赐给嫡长女李月玲，但她突然落水昏迷，接圣旨的人便成了李燕燕。
“难道是为了王妃的位置？”李月玲想到这种可能，无奈地笑了。
说曹操，曹操到，柳夫人派人送汤药来了，李月玲悉数喝下，表现得很是乖巧。
她可是现代的急诊科医生，有的是办法治好自己，这点药不算什么。
今天一天还没有输抗生素，不过，最要紧的，还是先想办法解决府里的恶人柳夫人。
她想上演一场苦情戏。
“香岚，我问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丞相父亲是否疼我？”
“以前是很疼的，小姐小的时候，老爷可喜欢你了，对你十分宠溺偏爱，只是后来你心中有怨，总不给他好脸色，两年前，你对他说恨不得没有他这样的父亲，他被气得不轻，已经两年没来看望过我们了。”
原主倒是有点脾气，可是实在不太聪明，对狠辣的人懦弱，对疼爱自己的人有脾气，这不是把自己推向绝路吗？
一阵大风吹来，李月玲看天，月色不知何时已无影无踪，夜空中乌云密布，似有大风雨，看来她的苦情戏明天就可以上演了。
睡前，她一直默念着“医院，医院，医院……”,一直都召唤不出来，反而让自己越来越精神，终于在凌晨一点钟，睡意朦胧间，进了医院，撑着疲惫的双眼，给自己输了液。
然后，她又打起精神，反复试验了下怎么进出医院，通过不停的内心呼唤“医院”,有时候能成功，有时候又失败，愣是忙活到凌晨两点才休息。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支开了所有下人，只留下香岚和门口的小厮小赵。
香岚说，这小赵值得信任，不会是眼线，但其他人她不能确定。
她随意逛了一下自己的小院，发现只有她的屋子勉强能入眼，众小厮和丫鬟的住宿条件更加一言难尽，这倒也省事。
她差小赵到自己屋里，把床边的屋顶和两面墙捅了个大窟窿，纱窗蚊帐门窗弄得更破了。
如果说以前的屋子四处漏风，那现在的屋子称得上是断臂残桓了。当然，为了避免今天淋一天的雨，她还留了四个完整的墙角。
香岚和小赵都不能理解，本就破败，这么一折腾简直雪上加霜，以后该怎么住啊！但是小姐的吩咐，他们也只好照做。
不知不觉间，空中下起了小雨，随后越下越大，风雨交加时，屋里的东西也被吹打得到处都是，大家一直在墙角躲雨到傍晚。李月玲被蚊子咬了一身红疹，疲惫不堪，困意席卷。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她给自己化了一个面黄肌瘦、毫无血色的妆容，还好以前留在医院的化妆品防水防汗。然后，她躺在床上，让香岚通知丞相，说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求他来见自己最后一面。
香岚愣了一下，立马就明白了。
雨这么大，柳氏母女定是不会来，她们的眼线想必也来不及报信。
书房里，丞相正埋头处理公文，香岚猛地闯进去，丞相瞬间发怒，“不懂规矩的下人，来人，拖下去！”
“老爷，月玲小姐好像要不行了，她说……想见您一面。”香岚满脸通红，大喘着粗气。
“砰！”丞相手中的笔猛地掉落在地上，“你说什么！”
丞相在暴风雨中狂奔而来时，浑身狼狈不堪，把撑伞的小厮们甩出身后老远。
李月玲瞬间涌起一丝感动，但想起他这几年对自己女儿的无情，顿时清醒起来。
丞相来到这里的时候，其震惊程度不亚于看见城墙坍塌、山洪决堤。他只看见自己心爱的女儿，在风雨飘摇、破败不堪的屋子里，浑身湿透，如同被人随手抛弃、在暴雨中无处藏身的阿猫阿狗一般，瘦弱、可怜，奄奄一息。
他的怒火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来人，把所有的伞都给小姐撑上。”
“是，老爷。”
“对不起，玲儿，你怎么病得这么重，没有人告诉我，为父更不知道你住的条件这么差！我两年没来，竟不知这里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丞相坐在床边，大雨不停地从头顶的大窟窿里瓢泼而至，时刻提醒着他这里的破败凄苦。
他看见女儿脖子上、手臂上满是蚊虫叮咬过的痕迹，更是心疼不已。
“父亲，您别难过……这里昨日还没这么破败，只是突来风雨…咳咳…还未来得及修缮……”李月玲虚弱又面带微笑着说：“父亲，玲儿最记挂您了……今天您能来见玲儿，玲儿……死而无憾了。”
丞相心如刀绞，“玲儿，你不要说傻话，为父错了，为父没有照顾好你，若不是你派人来传话，为父都不知道你病了，是我给你的关心太少，把你害到如此地步，是为父错了……”他脸颊上的雨水与泪水交错纵横，满眼都是自责与后悔。
丞相的反应在李月玲的意料之中，她很是满意，但不知为何，心口抽痛，鼻尖酸涩，竟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原来这副身体还爱着她的父亲。
可是她的父亲终究是辜负了她，她已经去世了，现在在她身体里的，是一个理智又冷静的急诊科医生。
不过既然他是被蒙在鼓里的，也有心悔过，那就不要太虐他了。
她气若游丝，似是下一秒就要断气般，“父亲……临走前，玲儿有一心愿……”
丞相温柔地回答道：“玲儿，你不会走的，你说，任何心愿，我都满足你。”
“咳咳，我想睡在……温暖的被窝里，哪怕只有一会儿也好……”她眼里似乎满是憧憬。
丞相听见她这么卑微又简单的愿望，心都要碎了，“来人！你们四个，用最快的速度！去抬轿子！轿子里铺上棉被，把小姐抬去我的院子！另外，你们两个，给我去请最好的大夫，连夜过来！”
她提醒他了，他要尽早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在这种地方，生病了怎么可能会好，他绝不能让月玲就这么病死了！
他还要找柳氏算账，她怎么可以这么苛待他的骨肉！
“来人，把柳夫人请到我的书房！”
书房内。
李月玲盖着被子，喝着热腾腾的中药，丞相不发一言，众多丫鬟小厮聚集屋内，空气中弥漫着压抑和低沉，柳夫人一脸茫然，不清楚什么情况。
她强撑起微笑试探地问：“老爷，玲儿她怎么在这里呀？”
“柳氏，你跪下！”丞相脸色发黑。
柳夫人不明所以，但眼前这架势她也没见过，只好跪着，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听说，你昨天去了玲儿的院里，可觉得有何异常？”
柳夫人被问懵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回老爷，听闻玲儿病了，昨日有好转，我连忙带大夫……”
“回答我的问题！”
柳夫人并不知老爷已经去过，回想了一下：“回老爷，并无异常！”
“啪！”一杯茶盏冷不丁地碎在了柳夫人脚边，吓得她瑟瑟发抖。
丞相怒目圆睁，“那里简直不是人能住的地方！”
柳夫人还想狡辩，“老爷，一定是今日风雨过大，这风吹雨打的难免……”
“混账，你的院子淋这一场雨怎么没事！”
柳夫人一时语塞。
“我再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玲儿病了？”
柳夫人才发觉刚才失言了，可能瞒不住自己早就知道李月玲生病的事情，“回老爷，前几日知道的，以为病得不重，看老爷事务繁忙……”
“你十天前就请了个庸医！越治越差，就差治死了！”
柳夫人慌了，看来丞相早就查清楚了，就等着自己对口供呢！
“老爷，看在妾身这么多年打理家事辛苦、任劳任怨的份上，您饶了我这次处事不当，识人不明吧！”
柳夫人还妄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又补了一句：“还有，我昨日去见玲儿，发现她失忆了，定是有好多事情不记得了，都是春岚那个贱丫头挑拨离间啊！我对玲儿很是关心的！”
“你闭嘴！”丞相回忆着今晚他的亲眼所见，那种震惊愤怒而又愧疚心疼的感觉让他久久难以释怀，眼前的柳氏真是狠毒狡诈，不仅不肯承认，还要给忠仆身上泼脏水。
他的眼神从愤怒转为失望，最终满是冷漠。
她已经失去他的信任了。
丞相冷冷地说道：“来人，拉出去，打三十大板，然后关房中禁闭三月，没我的吩咐不得离开房间半步。”
等众人散去，李月玲换上舒适的衣服，睡进温暖的被窝时，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沉沉睡去，连输液都忘记了。
隐约中，听见柳夫人求饶的声音，打板的声音，哭泣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挺催眠的。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李月玲一睁眼，便听见门外父亲的声音：“我就是来看看，不要惊扰她，昨夜可有发热？”
香岚回道：“回老爷，昨夜有些低热，发了汗就好了。”
“那就好，我另请的大夫就住隔壁，大夫说玲儿体弱病重，一定要好生照料，方可脱离生命危险。我已经吩咐过了，院子里所有人都会配合小姐治病，任何人不得打扰。”
丞相轻声细语的，怕吵醒了女儿，很快便传来了他离去的脚步声。
待他走远，李月玲喊道：“香岚，你进来。”
“小姐，你醒了！”香岚脸上面色疲惫，想是因昨夜照顾自己而没休息好。可见到李月玲时却满脸喜色，“小姐，你真厉害，昨晚柳夫人挨了三十大板，真是痛快！如今王夫人也搬过来了，我们再也不愁吃穿了！”香岚眉飞色舞地说道。
“嘘！大夫就在隔壁，不要声张！”李月玲莞尔一笑，弹了下她的额头。
作为一名看过无数宫斗剧和官场剧、又在医院见过无数大场面的急诊女医生，段位自然是这些孤陋寡闻的读书人不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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