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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钟粹宫


  “香堇同志,你真的使不得每天给我设计那么繁复的发式,简单轻便省时间即可.”

  芳仪万分无奈地从铜镜看着认真为她爬头的香堇,只见香堇微微地笑着,手可没有挺下来的意思,把桌上的珠花,簪子一件件地往发髻上插,感觉自己的头就像插满冰糖葫芦的稻草杆…

  “宫中所有装束都是有位份之分的,怎么可以随便.娘娘可还记得不久前你被一没有长心眼的宫女认作是小主,那还不是娘娘的装束没有贵为皇后娘娘的样子.”

  芳仪纳闷,原来不是装束有位份,连唠叨都有级别,香堇啃起唠叨的级别绝对不输给老妈子.

  “你家娘娘天生丽质,就算给我一块床帘布我也能秀出国际范!”芳仪神气地挺了挺身前的胸器.

  “娘娘天生丽质更不能暴殄天物.”把最后一朵珠花别好,香堇满意的看着铜镜中那牡丹般娇艳的容颜,怀孕后的芳仪体态更加丰满,脸色也更加红润。

  此时,绿珠从宫外恭谨地走了进来:“娘娘,钟粹宫那边的宫女来禀告,静妃娘娘病了。”

  芳仪收敛起玩笑,扶着肚子站了起来:“本宫现在就过去。”

  绿珠应答出去了回复。

  芳仪轻轻地抚摸着骚动的腹中胎儿,这个在胎中已经爱打滚的孩儿出世后到底有多调皮,再过一个多月就要临盆了,曾听宫中的麽麽说生孩子的痛是世间上所有酷刑难以比较的折磨,可她却没有半点恐惧,相反,她越发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也许他会长得跟他阿玛小时候一模一样。

  “娘娘,你现怀有身孕不宜探病,要不就香堇代娘娘到钟粹宫走一趟吧。”香堇见自家主子一点也不避违,都快要临盆了,可不能出什么差池才好。

  芳仪看香堇母鸡保护小鸡的姿态,不由得轻声笑了开来:“傻香堇,静妃根本没有病,何来探病一说。”

  听主子这样一说,香堇倒是疑惑不解。

  “瞧瞧你这打满问号的俏脸,唉…静妃哪里是病了。即使是病了,太医去了也只是开一些舒肝和胃的汤药,并没有什么大碍。她只是心里头不太抒怀。”

  芳仪见香堇还是满脸疑惑,突然发现日常和自家男人谈话就是轻松,只需说了前缀就知道了后面的话了。

  “现在鳌拜已被圈禁定罪,钮钴禄家族也受到了牵连,对于静妃来说,她的两座靠山在一夜之间倒了,她能不病么?病一病,也许才能自保。”

  “虽然钮钴禄家族受到了牵连,可是皇上也没有诛连静妃娘娘啊。”

  芳仪无奈地摇着头,肚子里的顽皮孩儿动得更加闹腾,像是在笑香堇姑姑脑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笨了。

  “皇上是明君,更何况何苦还要为难一个没有靠山可依附的弱势女子。”

  这就是紫禁城,不同于江湖的刀光剑影、腥风血雨,而是充满了权谋心计,明枪暗箭。在这场战争中,芳仪是一个旁观者,清清楚楚地看着曾经搅动风云的人躺在了血路上为胜利者铺砌了台阶。

  香堇算是明解了:“虽说如此,娘娘还是万事当心。秋弥时谋害娘娘的凶手还没有伏法,切勿不要掉以轻心。”

  任凭时间过得如何的快,但那些寒冷刺骨的画面还是深深地刻在她的血肉之中,芳仪在这安逸的日子里没有忘记倒在血泊中的连翘,为保护她而牺牲自己的小安子他们。

  到底是谁指使的,芳仪百思不得其解。来到这深宫之中,她一向谨言慎行,又未曾与谁结下深仇大恨,可是当日要除去她的人明显就是要置她于死地,到底要有多恨,才能下得了此毒手,生得起此执念。

  而追查的线索却像断线的风筝,实属大海捞针,可芳仪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似乎还有谁牵连在内,而那个人也许就在自己的身边,却善于伪装和隐藏。

  “放心吧,有你在我就安心了。”芳仪拉着香堇的手,对于这个从小陪着自己长大的香堇,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长姐般对待。

  “身为皇后,有皇后所承担的职责。去吧,把皇上不久前赏赐的人参带上。”

  钟粹宫就位于坤宁宫侧边,虽没有坤宁宫的富丽堂皇,但用材精良,所到之处的梁枋、斗拱皆是金丝楠木,是典型的宫中宅院。

  因为现在皇帝年少,后宫的妃嫔屈指可数,所以早前进宫的妃嫔都各住了一座宫殿,待日后后宫充盈,她们的宫殿也就热闹起来了。

  芳仪在香堇撑扶着入了钟粹宫的正殿,捧着装着人参的锦盒的绿珠紧跟在后。

  迎面走来行礼请安的是静妃的贴身宫女落霞,芳仪拂了一下手中的绢帕让她起身回话。

  “静妃身子可好?是否已经请了太医看过了?”

  “回皇后娘娘,已经请过太医了。太医说静妃娘娘感染了风寒,已开了药煎服,现正在寝室里静休。”

  芳仪经过正殿的转角廊到了钮钴禄氏的寝室,室内有着淡淡的香气。

  而钮钴禄氏此时随意披着一件常服静静地坐着,看着一旁的芙蓉花失神。才数日的光景,竟能让容光焕发的一人变得如此寂寥沧桑,从前娇艳的容颜,如此却苍白无神。

  许是钮钴禄氏想事情想得入迷,芳仪走入寝室的时候她竟未能立刻感知,香堇欲要向前提醒却被芳仪阻止了。

  “静妃身体不适应多加休息,芙蓉花开虽有期,却年年岁岁仍会开,何必贪恋一时之美。”芳仪身子沉重觉得有点疲乏,径自走到窗花前的金丝楠木椅上坐下。

  钮钴禄氏听到此话方回神看向落座的赫舍里芳仪。这位大清尊贵的皇后穿着凤飞九天的常服,经过精心打扮的妆容,怀孕中的喜色,这一切都是为了来看她的笑话吗?

  想不到她步步算计,却万万想不到赫舍里芳仪不费吹灰之力就扳倒了她,到底是命运的作弄,还是她自不量力,过去的种种都是徒劳无功。

  想及此,对赫舍里芳仪的恨意更深。

  “皇后娘娘今日前来是要训诫臣妾吗?”钮钴禄氏嗤笑一声。

  香堇皱着眉,不满钮钴禄氏对大清皇后如此不恭谨的态度,可自家主子听了这样的话却气定神闲,并没有生气,反而示意她退出寝室外。看了看钮钴禄氏,钮钴禄氏却只看着自家主子,犹豫了几分还是让绿珠把锦盒放在桌上一同退了出去。

  “本宫没有训诫的意思,只是听闻静妃病了,心里担忧着所以来看看。这是皇上赏赐的人参,希望能对你身体有所增益。”

  芳仪自是明白她心底的不痛快,所以不和她计较那些繁复的礼节。而且在这深宫内,本就有深深的无奈,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皇后娘娘现一人盛宠,就连朝鲜进贡的百年人参皇上也只赏赐于你。如此珍贵之物,怕是我这福薄的人承受不起。”

  钮钴禄氏今日咄咄逼人的话语着实是有点刺痛了芳仪,如此尖酸刻薄的话是过去未曾想过会在出落得大方得体的钮钴禄嘴中说出。

  芳仪何尝不知道她入宫那日对玄烨那一回眸的情意,但爱情总是如此自私,她从不是大方之人,也没有办法把心爱之人推到其他的柔软之中。现在钮钴禄是在埋怨她独宠圣恩,把心底那些从前隐藏得极好的嫉妒和怨念,如今因为家中势力颓落而一并发泄了出来。

  请原谅她的自私,她只有十年,去贪恋这份圣宠。可现在,谁知道,一分一秒都在流逝。很快,她就得离开这个原本不属于她的世界,或许回去未来,或许烟消云散。

  “你这是何苦。”

  钮钴禄氏嘴角含着约隐约现的笑:“何苦?未曾拥有的,曾拥有如今失去的,你问我何苦?只是因为皇后娘娘身处云端,哪里知道泥潭里的人不断挣扎的苦楚。”

  芳仪想不到今日的钮钴禄氏一反常态,看是要撕破脸把心底所有积压的话都要倾泄而出。

  “静妃多虑了。未曾拥有的是因为不属于你,而曾拥有却失去的是你所不能把握的。何必让自己走进一个死胡同。”

  钮钴禄站了起来走到芳仪跟前:“皇后娘娘说得话倒是轻巧,只不过今日所遭遇这一切的人是我钮钴禄而非赫舍里。他日若娘娘遭遇我今日所遭遇的,是否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皇后娘娘,臣妾身子乏了,怕是不能侍候娘娘说体己话,请娘娘回去吧。”

  钮钴禄的话像是一记响雷,直劈芳仪的脑壳。她还能说什么,她本无意伤害一个人,却始终还是伤害了。

  芳仪缓缓地撑扶着腰肢站起向门外走去,身后的钮钴禄对着她的背影作了下蹲礼:“臣妾恭愿皇后娘娘岁岁平安。”

  芳仪顿了顿身子,最终还是说不出任何话。她从来不知道,她在肆意地享受着天子盛宠的时候,其他人却承受着寂寞,承受着痛苦。是不是在这深宫之中,其他的女子也一样如此地怨恨着她,想到此,芳仪的心变得异常的沉重。

  钮钴禄氏的贴身宫女落霞见皇后一众人已离开了钟粹宫,赶紧进入了寝室,只看见仍在蹲礼的主子,心一惊,赶紧去扶起。

  落霞把钮钴禄扶在床上坐好,为她卸下了披在肩上的常服让她睡下。

  钮钴禄看着为她盖被的落霞问道:“落霞,我现在是不是一无所有了。”

  落霞自小服侍自己主子,从未见过像骄阳一样的主子如今如此潦倒落寞,不免得心酸,眼眶也泛红:“娘娘,你怎么会一无所有。娘娘如今是皇上的妃子,日后做了皇后就可以光复钮钴禄氏的门楣,娘娘万万不可心灰意冷啊。”

  听到了落霞的话像看见了生机一般,刚才苍白的面容现在多了几分生气,钮钴禄咬着牙,目光变得凌厉:“没错,只要我成为了皇后,钮钴禄一族就可以步步荣华,我才是与天子并肩的人。”

  落霞见钮钴禄恢复了信心,心也定了下来,随着话落而接:“娘娘吩咐奴婢去办的,奴婢已经办妥。是不是现在就要动手除去…”

  钮钴禄沉思了良久,方说:“不,让她生下来,在她最快乐的时候扯下地狱,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钮钴禄素白的手紧紧地抓着锦被,腕上的红玉石手镯折射出冰冷的光,如同钮钴禄的恨意,卷着芙蓉花的香气,吞噬着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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