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到清垣城

也不知是心神不宁还是怎么的，他一不留神脚下一滑，重重地摔了一跤，身后的莫灵悠和左灵源赶紧上前查看。这顾灵喻也是灵机一动，说是精神不济，又饥又渴。

        他这么一说，三人就势原地休整，吃些干粮，喝些水。但这顾灵喻也是运气极背，那馒头才吞了两口，便噎住了，伸长了脖子向莫灵悠要水。

        莫灵悠赶紧给他递水，哪知这水只喝了一口，便又给呛得满面紫红，还是左灵源当机立断，在他背后推掌运气，方让他将噎在喉咙的东西一口吐出，那东西竟是一个枣核。

        青天白日，白面馒头里竟然能吃出了枣核，顾灵喻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所幸，这一番闹腾，三人变换了行路位置，他佯装体力不济走在最后垫尾，也终于找着机会种下了一日青。

        就在莫灵萱怀疑自己几乎快走错了地方的时候，乍然看见不远处稀稀疏疏的零散线状排列的一日青，那一刻她真的就差喜极而泣了，仿若置身黑暗中的人看到了光明的火种一般。

        好在这二师兄还是讲信用的。不过她突然想起刚刚说什么的来着，完了完了，现在大家隔得这么远，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应验吧。

        万一他真出了什么事，谁给我带路呀，呸呸呸。她赶紧啐了几口，双手合十：“漫天神灵大佛，我莫灵萱刚刚胡说八道，统统不算呀。一定要保佑我二师兄一路上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给我带路哈。”

        依照莫怀古的指示，莫灵悠等三人应前往荒洲地界与温庭若会合。

        只因在莫怀古看来，这仙门八首的一众小辈之中，无论是人品、修为还是见识，温庭若都是最为出色的，加之他处事谨慎、思虑缜密，若能与他同行，一路上或许能少吃些苦头。

        修仙八首中，各派术法各有专攻，也各有所缺，紫微阁擅长吉凶推算与星宿阵法，但不擅于与敌对战的术法，至于其余仙门各派均有修炼的御剑飞行之术，也不甚了解。因此一旦远行，也只能全靠一双脚。

        出了紫微阁的地界之后，莫灵悠提议加快行程，左灵源和顾灵喻心知她虽然看似柔弱，实则内心坚韧，应该是不想落于其他门派之后，故二人均无异议。

        一路上无论是乡间破庙还是村野农家，哪怕是风雨交加的恶劣天气，也丝毫没有耽搁脚程，只是稍作休息便立即赶路。

        只是他们这样的赶路之法，也让紧跟其后的莫灵萱叫苦不迭，她平日里虽野性淘气，毕竟也是莫怀古的掌上明珠，从小被娇宠呵护着长大，何曾吃过这等苦。

        本以为这次下山可以跟在姐姐和师兄们的身后，悠哉地游历四方，哪曾想这一下山就堪比野外行军，竟比被爹爹关在紫微阁罚抄卦书还要苦上千百倍，每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虽有一日青带路，但这一日青也是一日即枯，因此她是一刻脚程都不敢耽搁，生怕跟丢了他们。

        这一路虽然辛苦，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一路餐风露宿终于到了临近荒洲地界的清垣城。

        这座小城异常美丽繁华，四周青山绿水环绕，主城内布满了高矮林立的酒楼、茶楼、商铺、布行等等，曲径通幽的大街小巷中则站满了吆喝各色美食和花俏首饰的小商贩，一派热闹喧嚣的市井气。

        莫灵悠久居紫微阁，从未下过山，乍见如此繁华景象，似乎也被此处浓浓的烟火气所吸引，她一路走来，不时东张西望，眼中充满了新奇之意。

        行至一处客栈，她抬头想了一下，转头对左灵源和顾灵喻说道：“大师兄、二师兄，我们连日赶路，如今已离荒洲不远，不如在这里稍作休息几日可好？”

        左灵源思考片刻，还是觉得不宜过多耽误行程，刚准备劝莫灵悠，突然感觉袖子被用力扯了两下，原来是一旁的顾灵喻在不住地给他使眼色，他有些不解，这时顾灵喻抢着说道：“师妹提议甚好，我们也正有此意。”说罢，又扯了扯左灵源的袖子，左灵源也只得微笑点头附和他。

        莫灵悠见二人都同意了，笑吟吟地进入客栈。

        见她进去了，左灵源问顾灵喻：“你刚刚扯我做什么？虽然此处已离荒洲不远，但毕竟离清落台还有几天路程，而且我等又不会轻功，在这里平白耽搁几天万一耽误了大事怎么办？”

        顾灵喻不置可否，笑着说：“师兄言之有理，我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你有没有注意到灵悠师妹刚刚的表情？”

        左灵源回忆了一下，说道：“好像笑容多了点。”

        顾灵喻眼睛亮了一下，道：“何止多了一点笑容，你没发现灵悠师妹的眼睛都在发光嘛。你想想，她和灵萱那个丫头不一样，她自幼规行矩步，一直对师父的话言听计从，从未下过山，何曾到过如此繁华热闹的地方，又何曾见识过这么多人间的新奇玩意儿。人家女孩儿家想多留两天多见见世面，有什么不行的。

        再说了，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见过灵悠师妹耽误过大事儿？凡是师父交待的事儿，她哪一件不办的妥妥帖帖，严丝合缝？所以，你我就不要多操心了，就由得她多玩儿两天吧。若是确实耽搁久了，你再提醒她也不迟。”

        左灵源细细思量了一下，觉得顾灵喻确实说得有些道理，突然间，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一抬头，正瞧见莫灵悠已上了二楼，打开了窗户笑着冲他挥手，一时间，他竟有些恍惚，好多年没见她这么高兴了，上一次她这么开心的样子，好像还是她八岁那年生日。

        眼看着左灵源也被说通了，顾灵喻这才松了口气。

        他想由着不食人间烟火的莫灵悠在此处好好的玩儿两天是不假，但还有一层心思，就是莫灵萱这个跟屁虫了，这些日子以来日夜兼程地赶路，那一日青也是见缝插针趁着莫灵悠和左灵源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种下，究竟能否完全存活或者莫灵萱能不能跟上他们或者这笨丫头跟着跟着跟丢了，这一切都未可知啊。

        若是真的跟丢了或者出了点什么事儿，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所以莫灵悠提议在这多逗留两日，他别提有多高兴了，这样一来，他也有时间回头找找灵萱那丫头。

        话说莫灵萱经过这些天苦行军般的赶路，早就有些受不住了，就在她挣扎着要不要干脆回紫微阁的时候，循着一日青竟然到了这么一处人间繁华地，就在她第一眼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扑鼻的各色美食香气不断向她袭来的那一刻起，什么退堂鼓全被她抛诸脑后了，甚至连找姐姐和师兄们的事儿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美食当前，当然先得好好犒劳一下五脏庙了。她一路走一路吃，没留神撞上一根粗粗的雕花柱子，抬头一看，一座气势恢宏、飞檐绘彩的酒楼赫然眼前。

        “珍味坊”，莫灵萱念道：“看着就比路边的小吃摊气派，味道应该也不错，上去试试。”主意打定，便欢欢喜喜的走了进去。

        “姑娘，想吃点什么？”跑堂的小二殷勤的招呼莫灵萱入座。

        “你们这儿有什么特色菜？”莫灵萱歪着头问道店小二。

        “姑娘是外地人吧？恐怕还不了解，我们珍味坊可是这清垣城中的百年老字号了，要说这特色菜可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见惯了南来北往各色人等的店小二，这嘴皮子无一例外都练得贼溜。

        “打住，打住。”莫灵萱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自卖自夸谁不会呀。想我也是吃遍天下珍馐美食的人，你就给我把你们家最出名的招牌菜都上了就行。”

        “得嘞，您稍等。”听着莫灵萱豪横的口气，敢情是来了位豪客，店小二转身就去张罗。

        等着上菜的工夫，莫灵萱开始打量四周，确实比紫微阁山下的那家八仙楼要气派得多，分上下两层，廊格之间雕梁画栋、色泽艳丽，气派之余也不失雅致。一层座无虚席，倒是这第二层很是冷清，只有一桌，客人一人，看身影倒像是一少年郎，一袭白衣清冷似雪。

        因这酒楼的二层只有这少年一桌客人，倒也显得格外扎眼，莫灵萱也就多瞅了两眼。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店小二将菜一一上齐，莫灵萱对他说道：“小二哥，这里有些太挤了，我看你们这二楼挺宽敞的，我换到楼上去坐吧。”说罢，就准备起身。

        “哎哎哎，姑娘且慢。”店小二忙拦住了莫灵萱，说道：“姑娘你有所不知，这二层并非是空着，而是楼上的那位小爷喜清净，故将这二层整个包下来了。”

        正说着话，楼上跑下来一个小伙计，就往门外冲，被店小二叫住了：“哎，又偷懒？干嘛去？”

        小伙计一脸兴冲冲凑过来，小声说道：“楼上那位爷，让我给他去买五味斋新出炉的蜜饯点心。”

        “他点了那么多菜，还能吃得下点心？”店小二直咋舌。

        小伙计摇摇头：“他呀，满桌的菜，一口都没动过，就只顾着喝酒。”

        “那还让你去买点心？”

        “那咱就管不着了，有钱就是大爷，大爷叫干啥咱就干。”说完，小伙计美滋滋地拍了拍腰间鼓鼓的钱袋，一扭头就跑出去了。

        店小二一脸的羡慕。

        莫灵萱抬头再看去，果然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菜，都未曾动过，那人只是自顾自饮着酒。

        她摇摇头，说道：“浪费。”对于她来说，人间乐事唯美食而已，浪费食物的人，再好看的背影，她也懒得再看第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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