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槐树成精？（一）
这后院本身面积并不算小，只是大部分占地都用来建了存储粮食和各种食材的仓库了，真正留白的院落面积就很小了，平日主要用来腌制晾晒各式干货。日常除了拿取必要食材入后厨，这里几乎很少人经过。
顾灵喻在院内踱步，掌柜的几人跟在他身后，甚是焦急。
莫灵萱甚觉无趣，在院中闲晃，突然闻到一阵腥臭，竟与昨晚在隔壁那破落小院中闻到的味道一般无二。
这里全是粮食和名贵食材，怎会有如此臭味？难道这掌柜的黑心使用变质发霉的食材？
想到这里，莫灵萱不动声色，假装四处观望，实则寻找臭味源头，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一间仓库侧角的酱缸处，那酱缸漆黑暗沉，又在角落阴影处，不仔细看真不容易注意到，且酱缸与墙壁的夹角处还有一坨暗红物体，一时看不出是什么。
莫灵萱悄悄地走上前去仔细一瞧，差点连隔夜饭菜都呕出来，那竟是一具只剩皮骨的猫尸，皮毛被血水染透后又凝固成暗红色，与皮毛相连的残留皮肉和猫头猫尾已高度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布满了硕大荧绿的苍蝇和蠕动的蛆。
“掌柜的，没想到你这么大的酒楼，后厨竟这般肮脏不堪，这样的地方也能存放食材。我看我二师兄也不必再帮你看风水了，您这样的地方还是早些关门大吉才是积善积福。”莫灵萱上前拉着顾灵喻抬腿就要走。
“哎，别别别，姑娘，有话好好说。”掌柜的有些着急，赶紧拦住了二人，转头便向莫灵萱刚刚所在之处看去，也是大惊失色，立刻斥责一旁的小厮：“还不去打扫干净。后厨的人都是死人吗？”
说完掌柜的面向莫灵萱，满脸堆笑：“姑娘请莫见怪，我这就差人打扫干净。”
小厮立刻拿来扫帚和簸箕处理猫尸，经过顾灵喻身边时，他无意瞥了一眼，突然叫住了正准备丢弃猫尸的小厮：“等一下。”
小厮停住了，顾灵喻上前仔细查看，发觉有些奇怪之处，不觉说道：“奇怪。”
“奇怪什么？”莫灵萱看他眉头深锁，似在思索。
“掌柜的，你这后院可有养其他大型家畜？”顾灵喻未答她的话，而是转而问向掌柜。
掌柜立刻答道：“没有没有，我们做食肆生意的，最忌后厨不洁。故不允许饲养家畜，这几只猫儿也是为了抓老鼠而养着的，平日里我也时常告诫他们要经常清洁这里，这些猫儿也绝对不能进入后厨，只能在此地活动。万万想不到怎会发生刚刚的情景。”掌柜摇头叹道，似是想不通。
“二师兄，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莫灵萱问道。
顾灵喻指着猫尸，道：“你看，这猫只剩皮骨，明显是被剥皮拆骨吃了的，但这皮毛和肉骨上的齿痕一看就是动物噬咬的痕迹，绝非人为。”
莫灵萱捂着鼻子，忍着恶心再瞧了瞧，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那这猫是被什么东西吃掉的呢？
突然间，莫灵萱眼光瞟向之前猫尸停留之处，只见仓库一角杂草丛生，她顺手拾起院子里的一根手指粗细的断枝，走向杂草处，捣了一捣，竟是空的一个大洞。
就在此时，数团硕大的煤球如闪电般从洞中钻出滚到院子里，突如其来的让众人都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是七八只极其硕大的老鼠，黑色皮毛油光发亮，体态浑圆，想来必是这仓库的油水丰润，才养得这些老鼠这么脑满肠肥。
这些老鼠陡然跑出来，体型还相当肥硕，众人不禁惕然心惊。
所幸这院子狭小，几人各站一处，这老鼠倒像被包围住一般，一时间面对这么多人，也有些惊慌，但又不似普通老鼠般胆小畏缩，领头的两三只瞪着血红的眼睛，凶狠地龇着牙，说是老鼠，倒比狗还凶猛三分。
顾灵喻刹时明白了，他对着莫灵萱说道：“看来是就是它们吃了那只猫。”
“老鼠吃猫？”莫灵萱惊奇地重复了一遍。
顾灵喻低声说：“你仔细看它们的牙，和那猫尸上的齿痕像不像？”
莫灵萱仔细看去，还真是，她扭头对着掌柜说道：“掌柜的，没想到你这珍味坊不仅人比外面的凶，就是这家养的耗子也比寻常的要凶上百倍，连猫都敢吃，佩服佩服。”
这掌柜本就又惊又恼，他平日里贪财好利是不假，但这珍味坊不仅是他祖上三代的基业，更是他家的立命之本，他最注重的就是这店的口碑与名声，若让人知道他这后厨重地居然跑出这么多的老鼠，他这百年老店非得关门大吉了不可。
他厉声喝道：“还不赶紧叫人打死这些畜生。”
一个小厮听到掌柜发话，立刻奔到后厨去叫人。
而这些老鼠竟似听懂人话，瞬间作鸟兽散，分别向各个角落四处乱窜，剩下掌柜和另一个小厮是堵了这只，跑了那只。最后这几只竟全部蹿过了那道矮墙，顾灵喻和莫灵萱赶紧跟上前，只见不知何时这老槐树的根部竟多了一个裂缝，这几只老鼠竟一个一个鱼贯钻入裂缝之中，待老鼠全部入内，这裂缝竟自己慢慢合上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莫灵萱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推了推顾灵喻：“二师兄，你刚刚看到了吗？”
顾灵喻怔怔地说：“看到了。”
莫灵萱使劲儿揉了揉眼睛，那老槐树的根部此时早已恢复原状，毫无异状。
掌柜的领着四五个小厮跨墙而来，问道：“那些老鼠呢？”
莫灵萱抬起胳膊，瞠目地指着老槐树根部，刚想说什么，却被顾灵喻拦了下来。
他面向掌柜的说道：“那些老鼠跑得太快了，我们也没看清。”
掌柜的一听，晦气地啐了一口，然后吆喝着让那几个小厮把小后院的各个角落和几间食材粮仓都仔细检查打扫一遍。
看着掌柜的走远了，莫灵萱悄悄地问顾灵喻：“你为什么不和这掌柜的说，这老鼠都钻到这棵树下了？”
顾灵喻瞥了一眼老槐树，一言不发，拉着莫灵萱径直走出了小院，穿过窄巷，直行至大街，方才停下，说道：“那老槐树如此诡异，自开自合，绝非寻常树木，依我看，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说不定是那些老鼠的老巢，又或者，即使不是妖，也已成精。”
“妖？精？”莫灵萱惊奇地张着嘴巴，但下一秒她竟隐隐有种莫名的兴奋感，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妖精呢，这还没下山几天，居然就碰上了，看来这次偷溜下山是绝对明智的。
顾灵喻看着她有些吃惊的表情，以为她被吓着了，拍了拍她的肩，说道：“走吧。”
“走？去哪儿？”莫灵萱问道。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客栈，找你姐姐和大师兄，过两日还要启程去清落台。”
“不是吧？顾灵喻。”莫灵萱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你们这次下山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捉妖伏魔吗？眼下现成的妖就在眼前，你居然溜了？你还是我们紫微阁门下的弟子吗？”
顾灵喻被她说得是又好气又好笑：“我只是猜测，并无实据。况且本门术法与他派术法本质不同，金木水火土冰系以及瀛虚门，任何一门起码都有自保的能力，而我紫微阁则侧重于运势测算，八卦推演，此次下山也是辅助其余各门，怎可贸然行事？
更何况，这老槐树若真是妖，妖龄多久？妖法多高？妖术为何？我们都一无所知，如何捉？如若贸然行事，不仅捉不了妖，说不定还会搭上你我的小命。”
“那……”听这顾灵喻说的头头是道，莫灵萱竟也一时语塞，却又觉得不能就此作罢。
她扬眉说道：“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做缩头乌龟。若真是妖的话，我们就此放任不管，珍味坊前后加起来也数十条人命，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就算我们除不了那妖树，也可先结个阵法先将它困住，让它一时半会儿害不了人命。然后……”她想了想：“然后再去找清落台的师兄帮忙。”
虽然莫灵萱从前一向只会惹是生非，但此刻的一番话未尝没有道理。紫微阁毕竟是修仙门派，他们此行的目的也是除魔卫道，如若就此放过，而让此妖祸害人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他也确实于心难安。
正在此时，那掌柜的竟从巷子里追了出来，正巧看见顾灵喻和莫灵萱在路边说着话，他赶紧上前抓住了顾灵喻的胳膊，急急地说道：“少侠怎地也不说一声就自己出来了，害我一通好找。我这家宅运势一事您还没说如何解决呢。”
顾灵喻思忖片刻，拉过掌柜的到一旁低声说道：“掌柜的，实不相瞒，你家中运势衰败与那院中的百年老槐树有关。天地万物，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那树冠经过百年生长已将你后宅遮天蔽日。为今之计，需先将那老树之冠修剪大半，阳气入屋，方能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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