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秦宅疑云

南昭修与莫灵悠意见达成一致，稍作休息后，他们便向这家人告辞，直奔湖岸渡头而去。怎知，当他们到达渡头时，只见渡口空空荡荡，他们那艘船连影子都不见。

        这下几人都慌了神，南昭修赶忙走向不远处的一位卖菜婆婆，问道：“老婆婆，请问您有没有见过停在这里的一艘船？我们上午还停在这里的。一艘挺大的船。”南昭修比划说道。

        老婆婆想了想说道：“你们走后不久，那船夫找人买了一些木料，补好船就走了。”

        “什么？走了？”南昭修只觉头皮发麻。

        老婆婆点点头，刚想走，南昭修想起了什么，赶紧又拉住她问道：“那您知道这里有船出去吗？我们租或者买都行。”

        老婆婆摇摇头，说道：“我们这穷乡破岛，哪里有什么船会来。之前十年都难见一个生面孔。除非……”

        “除非什么？”南昭修急问道。

        “除非是那边的秦家出面。”老婆婆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说道：“她们是我们这里最有钱的人家了，只有她家有办法叫船来，这一年来她家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客人，都是大船接过来的。”

        南昭修将老婆婆的话转述给其他几人，大家商量一番，但也确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厚着脸皮再次折回秦家。

        那秦夫人见他们折返回来，倒没有太惊讶，反而爽快地答应了为他们安排船只，只不过这船并非随叫随到，一般发出信号之后三到五日方会来到，所以他们需要在此地呆上三五日，秦夫人还很贴心地让管家为他们安排了饭食以及客房。

        这大户人家的吃食果然很讲究，午晚的饭菜做得那叫一个满室生香，色味独绝；冰糖肘子、酸笋鹅掌、椒香鹌鹑、玫瑰鲈鱼、桂花酥酪、碧玉山药粥……

        莫灵悠还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喝了点山药粥就回客房去睡了。

        另外三人则是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尤其是南昭修与莫灵萱，这俩人虽然平日里是针尖对麦芒，一言不合都能掐上一百回。不过难得在吃这个问题上倒是一拍即合，相见恨晚；还能就某道菜的优缺点心平气和地点评一番。

        “要我说今晚最美味的，那就是这道玫瑰鲈鱼了，鱼肉鲜嫩，玫瑰花香浓郁，完全去除了鱼肉的腥味，还有一丝甘甜呢。”莫灵萱又夹了一筷子到碗里。

        “有这么好吃吗？鲈鱼而已。”南昭修皱着眉头，有些犹豫，他幼时就被鱼刺卡过，差点没命，因此有了心理阴影。自此以后在外吃饭，从不点鱼。

        “反正我从未在其他地方吃过这么好吃的鲈鱼。”莫灵萱说道。

        南昭修看了一眼小山，问道：“你觉得怎样？好吃吗？”

        小山猛扒了一口饭，夹了一块鹅掌塞进嘴里，若无其事地说道：“少爷，你知道我从不吃鱼的。”

        南昭修一拍脑袋，他倒忘了这事儿了，他的筷子悬在半空中，心中纠结万分，吃吧，万一被鱼刺卡住了多丢人，尤其还在莫灵萱这丫头面前，让她知道他这么大的人还不会吃鱼，那他以后不要做人了。

        不吃吧，这香气不停地往他鼻子里钻，还是那种撩人难耐的香甜之气，总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看着莫灵萱这一口接一口的，转眼间半条鱼都没了，眨眼间她又叨走了一大块，只剩最后一点鱼腹了，南昭修忍不住了，赶紧将那最后一块鱼肉夹到自己碗中。

        莫灵萱斜睨笑道：“终归还是忍不住了？”

        “我就是给你面子才勉为其难尝一尝。我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不过就是鲈鱼而已，也能被你夸成这样？告诉你，我吃过的美味可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南昭修说完，小心地剔开了鱼刺，之后咬了一口。

        这莫灵萱说的果然没错，这鲈鱼做得美味至极，鱼肉入口清甜，唇齿生香，鲜嫩得几乎想让他把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

        只是这随之而来的醇馥幽长、回味无穷的滋味令他颇感熟悉，自小他的味觉就十分灵敏，任何独特细微的滋味他一尝便知。

        “咦？”他不觉愣住了。

        “怎么样，好吃吧？我没骗你吧？”莫灵萱认为他一定是被这味道震住了。

        “呵呵，不错，还不错。”南昭修点着头，心中却升起了疑问。

        饭后，几人各自回房睡去了，南昭修却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此时，大山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响起：“少爷，你有什么心事吗？”

        南昭修没说话，起身看了一眼睡在外屋的小山，气息平稳，隐有微鼾声，应该是睡熟了。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更衣，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这才放心说道：“我发现一些事情不对劲，心里不踏实，所以睡不着。”

        “什么事情？”大山问道。

        南昭修刚想说，突然看到不远处几个丫鬟鬼鬼祟祟，还四处张望，似乎有些紧张。

        南昭修赶紧蹲下身子，躲进了草木丛中，也正好看清，其中两个丫鬟押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手被绑在了背后，嘴里被塞了布条，头发须白，看上去上了一些年纪。

        他悄悄跟着她们穿过一条长长的细廊，打开一道矮门，竟是一处院落，角落各处都有丫鬟提着火把，照得院中灯火通明。南昭修不敢靠近，只敢躲在矮门外的树影中，透过围墙上镂空的花格看着院中的一切。

        院子正中摆了一张祭台，祭台上摆着香炉、贡品、水盂、法尺等法器，法坛两侧立着两杆幢幡，左前方置一皮鼓。

        此时那几个丫鬟连推带搡地将那个男人推到了法坛前，为他解了绑。那男人解绑后，立刻转头向另一方跪倒，磕头说道：“秦夫人，求您饶了小人吧，小人实在不能做此法呀。”

        南昭修朝他磕头的方向看去，果然是秦夫人，她坐在高处石阶上的一张太师椅中，面容平静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她的身后是一间气派的庙堂，内里烛火通燃，烟雾缭绕、宛若白昼，但却透露着阴森诡异之气。

        此时他突然听到身旁的大山说了一句：“奇怪。”

        “什么奇怪？”南昭修问道。

        “少爷，你有没有发现，除了这个男子，无论是白天，还是夜中，这宅中的人，从主母到丫鬟、仆役，全部都是女人。”

        南昭修歪着头回想了一下，点了下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我说呢，怎么一进这宅子就感觉阴气森森的。”

        秦夫人站了起来，缓缓走下石阶，扶起了磕头男子说道：“是我求先生帮帮我们才是。郭先生，上天有好生之德，您身为修道之人，请怜悯我秦氏一门孤寡。我们避世于此近三百年，不问世事，不露人前，只想安稳度日，抚育子嗣，延续祖宗香火，还请先生成全。”

        说完，秦夫人对着那男子跪下，院中所有女子也跟着跪下。

        郭先生求饶说道：“夫人，不是小人不愿相帮，而是生死寿缘，自有命数，不可逆天而为啊。”

        秦夫人缓缓站了起来，冷笑说道：“郭先生何必过于自谦呢？若非经过一番查证，我也不会将您请来。您老承天庇佑、法可通天，我也不是让您为我子改天换命，只求为他多延几年寿，待留得子嗣，自会顺应天意。”

        “延寿、借寿之法都需上呈天听，以待法旨。我此前虽做过此法，但也都是得天应允的。同时也要看受法之人的本身福德、祖宗阴德，多方齐备，方能成事，但令公子……唉”郭先生叹了一口气。

        “郭先生，您也见过我儿，他今年方过十二，天性淳厚、为人敦睦，从未做过任何恶事，怎会无福无德？”秦夫人气愤问道。

        “夫人莫动气。福德一事既看今生言行，也看前世累积。今生万事皆为前世因果，前世积德，今生享福。这一切并非小人说了算，而是天意自有定夺。”郭先生说道。

        秦夫人沉下了脸：“你的意思是我儿前世作恶，故上天一定要他死？”

        “小人不敢。”郭先生唯唯诺诺说道：“只是小人两次作法，天意均不应允，小人也无可奈何呀。”

        秦夫人哼了一声，漠然说道：“我不管是什么天意还是天命，我只知秦氏一门九代单传，若无子嗣传宗接代，我愧对满门列祖列宗。今日我无论你是逆天改命还是换命借寿，我只要我儿活到留下血脉为止。”

        郭先生再次跪下：“夫人，天意不可违，强行逆天作法，必遭天谴呀，请夫人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吧。”

        秦夫人低头看着他，说道：“饶你一命容易，谁饶我儿一命？郭庆堂，我告诉你，这法你今日不做也得做。我知你在石林乡间还有一孙女寄养在外省亲戚家，若是你今日为我儿作法出了什么事，我自会为她寻户好人家，保她一生衣食无忧。但若你见死不救，我就不担保她还能活几年了。”

        “你……”郭先生眼中充满了惊惧和愤恨，却又无可奈何。

        秦夫人使了一个眼色，两个捧着衣冠和法铃等法器的丫鬟走上前来，站在了郭先生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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