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后厨一览

“不对、不对、不对。”顾灵喻上前拦在莫灵萱和潘列中间，思索着开始理思路：“今日是炙庐第一天开张。我们入店以后一直都在前厅吃饭，你晕倒了之后，我们才带你来的这间厢房。这之后我和南兄弟便没离开过你半步。那你是在何地又是何时亲眼所见潘老板他们杀人的？”

        “我……”莫灵萱话到嘴边突然顿住了，她总不能直接跟他们说她是在梦中见到的吧，这不是明摆着打自己脸么？或者说自己魂魄出体看见的？只不过这魂魄出体的功夫，就是她爹莫怀古若无外力相助都很难做到，莫说是她了。

        更何况，她有多少本事，这顾灵喻是一清二楚的，他若不在她还能唬唬外人，现在这个情形想糊弄过去，难。

        眼看莫灵萱表情复杂，思疑不定，顾灵喻心中稍微有了一点数，便沉声说道：“你说说看，只要你能说清楚你究竟何时何地所见他们杀人，我就相信你。”他也是个直肠子，莫灵萱平日里闹个小脾气耍个小聪明什么的，他都能让着她。

        但指控杀人大罪，这事可非同小可。若无实据，潘列反过来再告她个造谣污蔑，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无论如何，此等大是大非，事关人命声誉等事，他绝对不会纵容她。

        “二师兄，你听我说，我确实不记得那个地方是怎么去的了。但我敢肯定一定在这炙庐之中，而且就在附近。您相信我，我没有造谣污蔑，更没有神智不清。我是真的有听到，看到他们杀人，而且他们还叫他老板。”莫灵萱指着潘列确凿说道，神色不容置疑。

        因为每一声惨叫、每一声□□、每一声嘶吼，甚至是剜心拉肠，削肉剔骨的画面和声音，都太真实了。

        “莫灵萱，你真的确定那些人就在这店中？”半天默然不语的南昭修突然开口。

        “确定得不能再确定。”莫灵萱目光坚定。

        “你确定？无凭无据凭什么确定？我还确定我店中绝不可能发生你所说的事。”潘列怒容满面。

        “既然如此。”南昭修转头面向潘列，对他拱手作揖道：“潘老板，实不相瞒，我等均来自修仙门派云中紫微阁，而这莫灵萱自小体质异于常人。她平日里行事虽有些鲁莽，但却不会拿人命来胡说，她刚刚说在您这店中看见很多人被杀，我想也许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但人命关天，您是生意人，今日又是您新店开张，相信也不想节外生枝，无端担上这么个罪名。”

        “那你有何高见？”潘列眯着眼睛看着南昭修。

        “既然她说她现在还能听到这些人在求救。而这声音又只有她一人能听到，那就让她循着这些求胜声带我们去她看到的那个地方。若是误会，正好让她死心，也好还您一个清白，如何？”南昭修提议道。

        你小子话倒说得漂亮，明明和这丫头一样不信我，却说得好像是为我着想一样，说白了就还是想搜我这里。

        潘列心中有数，脸上竟浮起笑意：“还我清白自然是要的。只不过，我这里虽然只是一座酒楼，却也什么地方都可以任人进出的，尤其是后厨重地，里面全是我炙庐名菜的秘制配方。所谓树大招风，谁知道她是不是城中对家派来的探子，以此为借口实则是要偷我炙庐的秘方。”

        “我又不想当厨子，我要你的配方做什么？你分明是心里有鬼。”莫灵萱怒火蹭起。

        “我心里有鬼？”潘列嘿嘿笑道：“我是看你年纪小，不想与你计较而已。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我也就不必跟你客气了。”

        “你想怎样，我奉陪到底。”莫灵萱不假思索。

        “好！你们要搜我的店也可以，但丑话得说在前面，若是真如你所说，我在店中杀人作恶，不必你们动手，我自缚手脚上官府领罪，但若什么都搜不到，你又该当如何？”

        “我任凭你处置就是。”莫灵萱脱口而出，急得一旁的顾灵喻直跳脚。

        “你？”潘列冷笑着摇头：“处置你一个小丫头有何用”。

        “那就加上我，如何？”南昭修站出来说道。

        潘列眼前一亮，不过还未开口就听到莫灵萱出声相阻。

        “不行，南昭修，不关你的事。”莫灵萱不愿意，这事是她挑出来的，无论是何结果也是她该受的，与人无尤，更不想拖这二世祖下水。

        “是我自愿，与你无关。人命关天之事，我也想求个明白。”南昭修云淡风轻。

        “好，南公子痛快。”潘列朗声笑道：“咱们一言为定。”

        莫灵萱闭上眼睛，静心感受着周遭，循着那些声音的指引走出了厢房，一众人跟随在她的身后。她穿过细廊，进入一间嘈杂纷乱的大房，正是炙庐的的后厨。

        十几座灶台上都架着大铁锅，有的在炖肉、有的在熬汤，还有的在炒菜，几十号人忙前忙后，大厨、红白二案、下手二厨乃至学徒小工全都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此屋虽大，但却是一大通间，远远一望便可一目了然。除了随处可见的猪牛羊肉、鸡鸭鱼肉，还有一些大块的不知名的肉。

        “这些是什么肉？”莫灵萱走向那些血淋淋的肉。

        “我们这叫炙庐，最出名的就是各种烤嫩炙，自然是什么肉都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只要可以吃的，我们几乎都有，除了……人肉。”潘列皮笑肉不笑。

        顾灵喻上前仔细看了那些肉，然后小声对莫灵萱说道：“我看这些肉质的纹理还有骨头的形状，绝不可能是人肉。”

        正在这时，一声女人的尖叫，吓了大家一跳，同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原来是鹜儿。

        她面如土色，指着外面，整个人簌簌发抖。

        众人由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屋外一大片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架子，每个架子上都挂着或红或黄或黑的皮子，在阳光的晾晒下，残留的血肉和皮毛都凝结成一块块的，一眼望去，差不多有几百条。

        虽然一看就是动物的皮毛，但这样的场景还是颇令人触目惊心的，毕竟一张皮就代表着一个鲜活的生命。

        潘列不以为然笑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些驴马骡子的皮而已。”说完，他斜眼瞟向一旁的马公子，突然拱手赔笑：“马公子，对不住了。我忘了您是城中有名的善人，平日里最爱放生，也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只不过，若不是这莫姑娘一口咬定我店里出了人命，硬要来查看，您和夫人也不用见到这些了。”

        马公子脸色铁青，眼神却隐隐透出寒气：“无妨，女人家胆子小，没见过世面。让大家见笑了。”

        “潘老板，你这炙庐做的都是食客生意，要这些牲畜皮毛又有何用？”顾灵喻看着这一大片带着血肉的皮毛不禁恻然动仁。

        潘列笑道：“顾公子所言极是，我留着这些确实没什么用处。不过是这附近的药铺需要用这些入药，好生生的皮货扔了也是可惜，不如给药铺留着还能救人，岂不是好事一桩？”

        “原来如此，这些若能入药救人，倒也的确是好事一桩。”顾灵喻看着那些皮子，心绪稍微安了一些，竟也不觉得扎眼了。

        “看不出潘老板你也会有善心。”马公子冷笑。

        “不敢不敢。只不过圣人也说莫以善小而不为，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马公子你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善人，经常把牲畜的命看得比人命还重。我与你相比，还差得很远。”潘列虽然字字在夸马公子，但表情和腔调却倒像是嘲讽。

        正在此时，一个小厮跑了进来，对潘列小声说道：“老板，驻颜坊的老板娘说她这次要三倍的货，所以能不能便宜些？她说您出的价都太高了，若您不能降价，她以后就在别处拿货了。”

        潘列阴恻笑道：“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当初若不是我给她出的点子，她那驻颜坊早就关门大吉了。你告诉她，我这里明码标价，说一不二。她若嫌价高，也大可不必从我这里拿货，但她那招牌货的底细我可也就没必要替她兜着了，反正这城中的各大药铺和大夫们也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若不是由我从中游说，她能有今日这般风光？你让她到时别来哭着求我就行。”

        “是，小的明白。”得了潘列的指示，小厮立刻退了下去。

        这时潘列看向莫灵萱，她虽仍在四处转悠，但明显早没了之前理直气壮的气势。

        “莫姑娘，我这后厨就这么大的地方，你也查了这么久了，可有看到半点人肉的影子？”潘列虽然面上带笑，但眼神却是说不出的刁钻。

        顾灵喻则在尴尬赔笑，他暗暗扯了扯莫灵萱的袖子，低声道：“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听我的话你偏不听，现在死心了吧？还不赶紧跟人家道歉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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