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唇枪舌战

眼见潘列和小厮的神情都不对劲儿，莫灵萱反而更加确定这大缸有问题。

        她柳眉一扬，反手一揭封盖：“肉酱？我信你个鬼。”霎时间，一股浓郁的肉酱香气扑面而来，她再一细看，呆了，果然满满一缸褐色酱料。

        她随手掰了一根树枝，伸到肉酱里搅了起来。

        好好的密道变成了酱缸，说不定这些酱缸里藏着那些恶心的虫，只要把那些虫子捞出来，这潘列也就无话可说了。

        一个小厮见状想上前拦阻，潘列眉目一凛，微微摇头，对小厮使了个“随她去”的眼色。

        这头莫灵萱都快把这肉酱搅个天翻地覆了，也没捞出半条虫来。

        但她依然不信邪，又揭开了第二缸，第三缸……所有的缸盖都被揭开了，一个个被搅动开来，浓郁的肉香迅速飘散开，将炙庐的后院包裹其中。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奇特压抑的气氛，但又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儿，因为这些肉香浓烈如酒，熏人欲醉，可是吸入腑中又感到五脏翻腾，频犯恶心。

        就在众人都觉得胸中憋闷、气血上涌的时候，一阵清冽的寒风飘来，陡然将这股肉香吹散，清冷的气息也不禁让众人瞬间清醒。

        而钟大人手下的衙役们也在瞬间恢复了神智，但一个个佝偻着身子，直打冷颤，就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一般。

        钟大人看得一头黑线：“你们这是怎么了？刚刚本官叫你们，为什么不理本官？”

        “回……回……大人。我们，我们也……不知……知道。就是……突……突然……没……了知觉。好冷……好冷……”为首的衙役瑟缩着脖子直搓手，上下牙齿直打架。

        “大人。”潘列此时上前：“您看我这小院儿的地下像是有密室的吗？还是我这些酱缸是什么吃人的妖怪变的？”

        钟大人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酱缸下的泥土，用手敲了敲，非常夯实，不似空心；而且一看就是经年未动的尘土，颜色褐黄发黑，缸身边缘也都落着积尘。

        他歉然一笑：“潘老板说笑了。这酱缸怎么会是妖怪变的？”

        潘列呵呵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像有人一心要冤枉我，说我潘列是什么大妖一样。”

        说完，他神色一转，看着那些被齐齐被掀盖的酱缸哀声叹气：“只是我这些年辛苦腌酿的陈年肉酱全都被毁了。还差一个月就可成了，眼下全白费了。我一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倾家荡产才能重开炙庐，也不知是挡了谁的道了，竟被人如此坑害暗算。”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呸……”莫灵萱气得口吐芬芳：“你这臭不要脸的大妖，谁坑害你了，你杀了多少人了，还好意思装可怜。不仅是你，还有你这些手下，全都是妖怪。这个人，他少了一只手，我亲眼见他把那王元的心都给掏出来了。”

        莫灵萱两步上前，捋起一个小厮的衣袖，众人猛然一惊，果见一只臂齐根截断，并无手掌，断截处绑着一只铁钩。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莫灵萱环视众人，高声叫道。

        潘列苦脸摇头：“这孩子早年在山中被野兽吃掉了一只手掌，侥幸捡得一条命回来，我见他孤苦无依才收留他在店中打杂混口饭吃，若是少了一只手的人都是妖怪，那这天下间身有残疾之人岂不都是妖怪？”

        “你……你胡说八道，你冤枉我。”莫灵萱急得脸色涨红：“我什么时候说过天下间身有残疾之人皆是妖怪，我说的是他，就是他而已。”

        那小厮见状突然捂脸嚎哭起来：“爹啊，娘啊，孩儿好命苦啊。”

        呵，说哭就哭，演起来了。

        “住口！”钟大人站了起来，对着莫灵萱大声呵斥：“本官因你是云中紫微阁传人，才姑且相信你所说的话，结果不仅什么都没有发现，你还毁了潘老板的独门酱料。不仅如此，你还冤枉他和店中伙计是什么妖怪，你该当何罪？”

        “我……”莫灵萱百口莫辩：“大人，我真的没有骗您。这潘列真的是妖怪，我亲眼见他咬死了两个大活人。还有这里，真的有一条密道，通向一间很大的密室，养了许多吃人的妖怪。还有好多人被他杀了，只剩一件皮囊，像衣服一样被吊在空中。对了，还有还有，潘列还把许多人的魂魄注入到那些牲畜的身体里，让他们一遍遍被杀。对了，他还养了一只特别大的妖怪，可是没有眼睛，他就把自己的眼睛挖下来安到了那个妖怪的眼睛里，然后那个妖怪就活了。”

        莫灵萱叽里咕噜一通解释，只想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不过很快她便发现，她说得越多，越详细，这钟大人和那般衙役看她的眼神就越古怪，就像看个疯子。

        “哈哈哈。”潘列抚掌大笑：“莫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我想不到你为了保住眼睛，竟然能编出这么多的瞎话来。还说我挖了自己的眼睛，怎么你认为钟大人如此英明睿智，会相信你这些鬼话么？”说罢，他目光炯炯盯着钟大人，特意眨巴了几下眼睛。

        钟大人当即心领神会，对着莫灵萱高声威喝：“对，你休要再胡说八道，本官不会再相信你的鬼话了。”

        “不是，大人，你听我说，这里一定是被他施了妖法。你相信我……”莫灵萱急着上前继续解释。

        “行了，莫姑娘，不要再说了。无论你说什么，大人也不会信你了。你还是履行承诺吧。”潘列打断了莫灵萱的话，一步步向她逼近，紧紧盯着她一双盈若秋水的大眼，眼中流露出馋涎欲滴的兴致。

        “你这个妖怪！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要你的命。”南昭修猛地冲出来，横身挡在莫灵萱前面，他的定身咒和失声咒已经解了，眼中似燃着熊熊火苗。

        “想要我妹妹的眼睛，做梦。”莫灵悠语声虽柔，气势却不弱。

        顾灵喻上前一步：“没错，想取小师妹的眼睛，先过了我这关。”

        “你们想出尔反尔么原来你们这些人说话都是这么不讲信用。”潘列阴沉冷笑。

        “跟你这种妖有什么信用可讲。”南昭修冲口而出。

        “怎么，堂堂修仙门派，云中紫微阁的传人难道说话不算话吗。”那个铁钩小厮跳了出来。

        “是啊，修仙门派又如何？就可以随意欺负老百姓吗？随意跑到人家的私宅，毁了我们酱料，让我们以后都没生意做，没饭吃。这是转眼就不认账了吗？”另一个小厮阴阳怪气地搭腔。

        “你们闭嘴！”南昭修怒目横视几人。

        “怎么？修仙门派耍无赖还不许人说嘛。”又一个小厮眉头一挑：“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云中紫微阁出尔反尔，欺人太甚，云中……”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一个极小的光点如流星般飞入了他正张开的嘴里，他猛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拼命想把那东西咳出来。

        潘列此时也发现不对劲，掌中立刻暗暗运功试图逼出小厮喉内的光点，却发现完全徒劳无功。

        因为那光点已迅速进入小厮的体内，只见他的脸色先是涨红，然后慢慢变成乌紫色，紧接着他的四肢也都开始变色，随之每一寸肢节都僵住无法动弹，最后完全如同此前那些衙役一般，定在当场，宛若雕像。

        但与那些衙役有所不同的是，这小厮的身体中竟然发出了一点微声，好似小狗的呜咽，紧接着又是一阵细密的咔嚓声响，越来越细密，就像是莫灵萱曾听过的骨节脆裂的声音。

        最为诡异的是，这小厮虽形如雕塑，一动不动，但腹部却渐渐抖动起来，随着喀哒喀哒越来越响的骨节断裂之声，那腹中的动静也越来越明显，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跳跃翻滚要顶出来。

        “嘶啦”，那小厮的肚皮猛然从里面裂开，一只小鬣狗一跃而出，蹦到了地上，舌头发紫，吐着寒气，身子上还带着细密的冰凌，冻得瑟瑟发抖，恍若刚从冰窖里出来。

        而那具小厮的躯体则如同被放了气的气囊一般，迅速瘪成一张皮，摊在了地上。

        “妖……妖怪。”钟大人和那群衙役们吓得失声大叫，迅速后退，抱做一团。

        潘列和其他小厮此时也面色瞬变，但仍强作镇定。

        顾灵喻反应迅速，手指一勾，一根绳子便套上了兀自瑟瑟发抖的小鬣狗的脖子，力度恰到好处，并未卡死，但也能制住它逃脱不得。

        “潘老板，你还有何话可说？”顾灵喻扣住了那条绳子稍稍一紧，小鬣狗登时龇牙咧嘴。

        潘列不动如山，微微一笑：“顾公子，你这话说得也是奇怪。这与我有何干，我需要说什么？”

        “你装什么糊涂，大家伙儿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只狗从他的肚子里跑出来，摆明了就是一只狗妖，你敢说你不知情？”南昭修提了一脚地上的人皮。

        “南公子，你这话就说得更可笑了。这小子只是我店中的伙计而已，我一介凡人，肉眼凡胎，怎能看出他究竟是人是妖。况且，据我所知，修仙门派中有一门障眼法，端的是最会迷惑人眼、以假乱真了，众目睽睽下将人变成狗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潘列从容自若，淡然对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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