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破绽
“谢家已经到了用堆高斗底的办法掩人耳目的地步，肯定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恐怕撑不了一时刻了。”赵恒远信心满满的说道。
陆仲风等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就等着谢家粮尽的佳音传来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下面的伙计忘记了回报，谢家粮尽的消息一直未见传来。
赵恒远的脸上不由闪现几丝不耐。
“去将赵掌柜请来。”赵恒远打发伙计去前面请赵鹏飞过来。
很快，赵鹏飞应召而来，满是汗水的脸上堆满了兴奋。
“赵掌柜，谢家的粮食卖罄了没有？”赵恒远直截了当的问道。
“就快卖完了！”赵鹏飞信誓旦旦的说道。
“哦？”赵恒远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何以见得？”
赵鹏飞嘿嘿一笑，说道：“东家您忘记了，咱们在谢府安排了眼线，据他回报谢家储量的粮仓已经搬空了，已经没有余粮可卖了，这粮价还不是您说了算吗？”
赵恒远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谢家此时就是回光返照，不足为虑。
他冲赵鹏飞挥了挥手，说道：“有最新的进展及时告知我。”
“是，是！”赵鹏飞哈着腰，连连应道。虽然他名义上是恒远商号的掌柜，但是赵恒远这个人独断专行，所谓掌柜不过是个忠心的应声虫而已。
“位老板听到没有，来来来，吃酒，吃酒。”赵恒远乐呵呵的招呼道。
“吃酒，吃酒。”马、陆、刘人举杯应道，只是心中总觉得有几分不踏实。
吃完了一杯酒，马元备揉了揉自己的右眼：“晦气，我这右眼怎么老是跳呀。”
赵恒远的脸色有些难看，所谓左眼财右眼灾，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马老板肯定是昨晚没有睡好，多虑了。”赵恒远干笑几声说道。其他人一边附和一边焦躁的看了看门口。
然而，大门外一片寂静，连个麻雀的声音都没有。
“赵老板，不对劲呀！”刘茂禅最先觉察了不对。如果照之前的速，谢家的粮食早该卖光了，但是都到这个光景了，谢家的粮食怎么就似断未断，没有枯竭呢？！
“是呀！”陆仲风也说道：“算一算我们家合计买下来的粮食已经超过了十五万石，而谢家之前购买的粮食也不过是五万石而已，这中间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呀。咱们很有可能是上当了。”
虽然“上当了”的念头在四人的心中升起过，但是只要没说出口，四人总是本能的回避着，觉得是多虑，可是陆仲风此时一提出，众人再也不能无视了。
赵恒远脸色铁青，口中喃喃说道：“不会的，不会的！谢家丢失军粮是真，华亭县的粮食无法及时运输到此也是真，既然如此，他谢孟廷哪里来的粮食？！哪里来的粮食？！！”
赵恒远的问题也是其他人迫切想要知道的。
正在这时赵鹏飞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可是谢家的粮食卖光了？！”赵恒远迎上去一把揪住赵鹏飞的领，急切的问道。
但是赵鹏飞却哭丧着的脸说道：“东家，咱们的银快用完了。“
赵恒远呆立当场，久久作声不得。
“赵老板？赵老板？“刘茂禅轻轻的叫了两声。
赵恒远突然高声骂道：“谢孟廷老匹夫赚我！“
紧接着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人已经软到在地，面若蜡纸，气若游丝。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呀！
“东家，东家！”赵鹏飞连忙去扶赵恒远。
陆仲风等人却相视一眼，急匆匆的赶回自家的商号，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
“小姐，排在外面买粮食的人都离开了。”邓大成回报说道。
谢思存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鬓角的香汗说道：“他们到底是撑不住了。”
“咱们这一次可是赚大了！”邓大成说道：“银都——”
邓大成并没有说完，便被谢思存打断了。
因为她看到程仲竟然倚靠在椅上睡着了。他的脸依然是脏兮兮的，他的睡姿也是那么的不雅观，甚至还隐隐传出轻轻的鼾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此时的程仲，谢思存却觉出了十分的魅力。
“咦，外面的声音怎么消失了。”程仲突然从梦中惊醒。
谢家商号前因为一直排着买米的人，因此声音一直嘈杂。此时人声散去，他反倒是不习惯了。
“程公，粮商们撑不住了，他们不再买米了。”谢思存笑道。
“当然撑不住了！”程仲冷笑道：“谢家原先收购的五万石大米，加上刚刚漕帮运到二十五万石大米，加起来十万石，他们的嘴大，但却没有那么大的胃！”
因为担心出状况，谢江波穷尽全力在二十万石军粮的基础上又多加了五万石。
“程公大恩，谢家没齿难忘！”谢思存突然对着程仲盈盈拜倒。
“谢小姐您这是做什么？！”程仲连忙去扶谢思存，却再次碰到了伊人的纤纤素手。
谢思存浑身一颤，面色通红。
“程仲所做的不过是奔波之事，谢小姐感谢的人应该是他呀！”程仲的脑海中浮现当初在漕帮的一幕。
漕帮帮主外出未归，而军粮运输事情紧迫，就在程仲绝望之时，纪英突然拍板决定出船帮助谢家。
漕帮数人站出来反对，为了让他们就范，纪英甚至把剑都横到了他们的脖上！
漕帮上下都惊呆了，要知道纪英以前虽然也经常发脾气，但却从来没有动过刀剑，这一次为了帮助谢家竟然动了真火。
“帮主交代过，他不在时帮务决于我，有谁不服？你们是要造反吗？！”纪英傲立于众人面前，身上散发出凛然的气息。
最终，在纪英的坚持下，漕船以高的效率出发了，这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到达宁波，赶上这么一出好戏。
“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这纪英还真是满拼的呢。”程仲心中暗想。程仲有意撮合，便大赞纪英的付出，但是谢思存却反应平淡，对此程仲只有徒呼奈何了。
之后的一切，自然是程仲和谢思存合谋对赵恒远等人设的局！
程仲赶到宁波正好赶上四大粮号联手对付谢家，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利用赵恒远等人并不知道漕帮介入这一信息，程仲开始布局。
先，他对谢思存隐瞒了漕帮介入的事实，并非是不相信谢思存，更不是想跟她开个玩笑，他是怕谢思存在知道真相后会露出马脚，被赵恒远这一帮老狐狸看出端倪，有所防备。
然后，他鼓动谢思存一一登门求助，示敌以弱，麻痹赵恒远等人。果然，在察觉谢思存的无助后，四人全都上当了，甚至马元备更是提出了无礼的要求，这也更坚定了程仲要打击四大粮商的决心。
接下来就是劝服谢思存卖粮了。因为担心谢思存会露馅，也担心谢家内会有粮商的眼线，造成消息泄露，前功尽弃，程仲依然隐瞒了漕船将至的消息。那么劝服谢思存就显得非常艰难了。
毕竟谢思存可不是谢江波那货，不好忽悠。但是好在遭逢大难，谢思存六神无主，再加上对程仲的信任，谢思存竟然同意了程仲的主意。
如果仅仅卖掉了谢家之前从宁波收购来的五万石大米，则谢家虽然能小赚一笔，但却动不了四大粮商的根本，便宜了他们，这不符合程仲的做人原则！
程仲的想法是要抬高粮价，用漕船运来的官粮，让四大粮商所有的资金都变成粮食。然后，宁波城的粮价必然大跌，程仲再用低价买足二十万石军粮的差额。这样既不误军粮的运送，又大赚一笔，还惩戒了贪心的粮商，可谓是一举数得。
这才有了程仲后续的安排。
程仲从西门运进城的自然是军粮！为了不让赵恒远等人怀疑，程仲做了虚虚实实的安排。
先选取一个非常好的时机，程仲是趁着夜幕将军粮从漕船上搬上岸的，用的伙计都是漕帮中的，谢家在本地的伙计一个都没用，确保消息没有泄露。
然后，程仲大摇大摆的进城，甚至故意在闹市摔下来一袋米，目的就是让赵恒远等人怀疑车上装的并不是大米。
在谢家后院，程仲只留下了谢思存一人，并当着她的面打开所有的口袋，谢思存发现车上装的竟然都是大米，不由发出惊呼，这时，谢思存这如梦初醒！对于程仲的隐瞒，她当然也不会责怪。
下面的事就简单多了。
程仲垫高斗底的做法当然也是诱骗赵恒远等人上当。
再次降低价格也是一记促进剂；
而当赵恒远等人产生怀疑，投石问之时，程仲则安排邓大成带着人去“偷偷摸摸”的购粮，如此安排让赵恒远等人再无怀疑，一步步的走入程仲为他们设计好的圈套！
现在四大粮商已经偃旗息鼓，程仲就要进行下一步计划了，自然是回购补足二十万石军粮。
如果四大粮商反应过来，抱着粮食不卖，或者提到更高的价格，反倒会将程仲逼上绝。
但是依程仲想来，现在的四大粮商怕粮食烂在自己的手中，只怕要迫不及待的要将满仓的粮食变现吧。
但是一切真的会如此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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