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二章再见
大厦外阳光灼灼，投落在透明玻璃电梯里，许念许久未出现过的焦急蔓延上心间，有那么一瞬，她有想过要逃。
明明淡定如她，偏偏对这个名字毫无抵御能力。
“许念，你怎么了？”到前台报了预约时间之后，高姐偏头看到许念略略苍白的表情，“没事吧？脸色有点难看。”
“我……”
许念握紧包包的带子，刚要开口。前台小姐将临时进入卡发给她们，“两位请上去找陈秘书，她那边会安排。”
“好，谢谢。”
“高姐。”许念拉住高姐的手，冰凉的温度让高姐吓了一跳，“你手怎么那么冰？”
“我好像有点不太舒服，我，在外面等你……”
“刚刚在公司还好好的，这就难办，跟这边说了来两个人的，这是我们第一次和这边创意总监见面，总得落个好印象，俗话还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你能不能忍忍？一会你就坐着，帮我拿拿文件，我来说，嗯？”
许念知道这次事情的重要性，最终还是点了头。
接待她们的陈秘书也是个生面孔，但言语处事甚是老道，不像是刚工作的新手。公事公办的样子倒是让高姐更加谨慎。
两人被带到总监办公室旁的小会议室，陈秘书接待的他们，当着面打了个电话，而后才笑吟吟道，“我们总监还在开会，时间估不准什么时候结束，这边我让负责对接的人过来跟你们对接一下工作，二位看怎么样？”
“请问周总监会议什么时候结束？我们可以等一等，没关系。”
陈秘书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这个真估不准，从早上一直到现在，周总刚上任，很多事情要熟悉，我已经请示过他了，这就是他的安排。”
高姐有些悻悻，等人出去后有些失落道，“这是连面都见不着了。”
许念艰难笑笑。其实听到陈秘书的话之后许念反倒松不少，她甚至闪过一个有些自私的念头，也许双方合作终止也不是什么坏事！见面？她惊出一身冷汗。原本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的手也慢慢松开。思维微微恍惚，高姐连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听到。
“许念！”
“恩？”许念猛地回神，才发现对接的人已到，许念尴尬的站起来与对方握手。
高姐皱眉，“那么不舒服？”
许念握了握汗湿的手心，轻轻摇头，“没事。”
对接工作不难，这一次她们原本就是要借着对接的由头和新总监见一面，没想到，临到头了，连人面也没见着。
高姐是负责人，没说一句话就是要把权力让出去一分，简直就是在她的心口上剜肉一般。工作对接完成，许念站起身整理略显凌乱的文件，高姐唉声叹气，一直嚷着对不起公司重托，恨不得以身赴死的慷慨。
吱呀。
门被推开，陈秘书手推金丝眼镜再次出现，礼貌笑着点头。
“周总那边结束，估计来得及，两位可以到周总办公室稍稍等一下。”
陈秘书的话让高姐哀丧的脸上蹭的一下有了光，一下春光焕发起来，许念心里却咯噔一下，收文件的手直直僵在原处。
视野开阔、光线充足的创意总监办公室，简单的黑白色调，以线条与办公用品衬配出的简洁大气，明明没什么过于特别的东西，偏偏这样组合在一起之后给人一种无形的品味舒适感。高姐不是专业出身却是身经百战，四下环扫一眼之后吱吱赞叹有加。
许念却如坐针毡，办公室的主人还未回来，她已经快要坐不住了。撑着桌子站起来。
“高，高姐，我……”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许念来不及回头，皮鞋踏地的轻响已经先于她的反应传进耳里。
陈秘书的声音率先飘过来。
“周总回来了。”
……
轰隆隆哗啦啦。
许念几乎可以听到自己浑身血液倒流的声音，时隔四年之久，她有想过两人见面的无数场景，却偏偏没有这么囫囵的一幕。
“不用客气，坐。”
声音干净剔透简洁，却低低的带着不可抑制的成熟稳重。
高大身影从自己身边掠过，掀起一阵小小的风息。他的味道在经过身旁的时候渗进许念的鼻尖。
陌生的，没有一丝，记忆里的味道。
走过的人却始终没有将视线落在许念身上半分。
是他。
许念在他绕到两人对面的时候才明明白白的确认，眼前男人的脸与四年前那张脸重合相叠，五官变化并不大，俊朗精致帅气，表情却是真真切切的变了。
高姐是已婚人士，在见到周梓杨本尊后也忍不住愣了半拍，估计调查对方的时候也没料想到对方不是中年经验精英，而是这样一位年轻颜值甚高的儒雅谦谦君子。
对方淡定沉稳，从进门到归位一气呵成，整个过程甚至没有看向许念一眼。要离开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许念白着脸怔怔的坐下，高姐却相反动作的站起来，甚是热情的与周梓杨握手。
这个时候许念反倒显得有些滑稽，怔怔的刚坐下，又不得不立马站起颤颤的伸出手。
“你……”
后面一个“好”字还卡在喉咙，周梓杨却已经完成了与她的礼貌握手，修长的指尖在她微合拢的四指上轻轻一扫，而后自然流畅的收回。
自然到没有任何人觉察到一丝的尴尬。
除了许念。
她保持着战站立伸手的动作，直到对方坐下，再次开口说了声坐，许念才头脑空白的坐下。
高姐也看出她今天不对劲，状态完全不对，于是整个交谈过程都是她在说，许念拿着文件时不时递给她，记录一下重要点。
许念一直微低着头，她的视线只能看到纯木桌子的一半，周梓杨说的话不多，大多是高姐在讲，但是可以知道对方在很认真的听，语气谦谦有度，偶尔伸手轻敲桌子的时候许念可以看到他好看白皙的手骨指分明。
每到这个时候，她混沌的脑子里就更加的迟钝。
“许念，T6策划的文件给我。”高姐笑着，伸了好久的手，许念却没有丝毫反应，高姐笑滞在脸上，用手撞了撞许念，“许念？”
“嗯？”
许念猛地回神抬头，只见高姐朝她使了个眼色，而对面的周梓杨，也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这是两人见面以来，许念第一次正面接受他的目光，心头蓦地一紧。
啪！
原本手里握着的笔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在地板上滚到里面，周梓杨所在位置的脚边。
高姐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啊周总，今天我同事有些不太舒服，带着病坚持来的。”
“不舒服就到外间休息一下吧，不必勉强。”周梓杨从容低身，从地上将笔捡起来放到许念面前。
许念因他的话不作声，最后拿起笔要写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才猛地放下笔，“对不起，我要出去一下。”
看向高姐，高姐也知道她是真不舒服，担忧的点头，“去吧，一会我去找你。”
像是得到一张赦免令，许念快步离开。
隔壁的小会议室，有美女职员给她端进一杯水。许念接过道谢，对方看到许念微微颤着的手，有些惊讶却并不多话。
许念转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窗外的高楼大厦，有种说不出的压抑窒息。
这么多年，许念一直觉得有愧，却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不争气，在他面前这么的溃不成兵。
高姐出来的时候，许念接过她手里的文件袋，周梓杨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一起出来的陈秘书微笑款款，“之前的合作很愉快，希望以后能有继续合作的机会。”
高姐笑着寒暄回去，两人进电梯的时候，许念看到周梓杨挺直的身影拿着一份文件推门而出，帅气的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电梯门关，隔开了许念的视线。
许念没想过他会回来，即使是回来也应该是回南安，怎么会来川宜呢？无力的靠在电梯壁上，高姐扶了扶她，“你今天真不对劲，要是真不舒服，一会你直接回去，公司那边我帮你请个假。”
许念摇摇头，转开话题，“刚才……谈的怎么样？”
“没松口，不过对方态度倒是还好，估计是之前我们公司也没出什么错的缘故，这次招标我们再加把劲，把他们公司合作项目再拿下来，不过这个创意总监不简单，像是要求高的人。”
许念无力，“是嘛。”
高姐昂头叹了叹，有些感慨，“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对方这么年轻，背景好像还不简单，不知道结婚没。”
许念看着前方，无意识的摇摇头，“不知道啊。”
回到公司，许念不过是去洗手间洗了个脸，再回来的时候高姐已经将对方创意总监是个十足精英帅男的消息传开了整个企划部，好几个围上许念打听是不是真的，许念只得苦笑，高姐见许念被围攻，忙的过来散开人群，“许念今天不舒服，别围着哈，不信的，明天自己旷工到DL蹲点去！”
新的文案改了又改，最终版被大Boss点头后才送到DL那边去，隔了几天，入围的公司名单公布出来，这边居然意外落了选，连入围都没进！
大Boss这下不淡定暴走了，连几个比自家公司差的都进去了，这边改了又改的方案竟然落选？
出结果的第二天，高姐就直接去了DL，没想到被挡了回来，连对方面都没见上。
“说是今天休息，下午去打高尔夫球了！”高姐一说气就不打一处来，抱着连熬了几天夜加班的方案，她简直觉得愧对部门同仁！
许念接了杯水，却一直到水凉了都没喝上一口。
因为这个原因，她隐隐的能够猜到一些，当然，如果她没自作多情的话。
许念请了下午的假，去了川宜唯一的一家高尔夫俱乐部。
没有谁拒绝约见会特意告诉你上司一天的去向，许念多心的想，这是他说给她听的。
俱乐部分等级，许念连VIP高级会员的门都够不着。到了之后反倒不怯场，许念不卑不亢，对着接待报了周梓杨的名字，说是有约见。
对方不敢怠慢，几次辗转才转到近旁工作人员的号码，核实好一会才礼貌的请了人带许念进去。
坐上观光小车的时候许念才松口气，其实她原本心里没底，现在，她至少是猜到一些。
顶着太阳绕了好大一圈，远远才看到一顶大大的遮阳伞，陈秘书上前接的她。
“周总在那边。”
许念只是点头，跟着他。慢慢靠近正在专心挥杆的男人。
陈秘书只把许念带上前，自己就退下了，许念站在周梓杨身后，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穿着休闲的一身白，干净利落的远眺挥杆，却丝毫没有要回头的迹象。
许念一向比他沉得住气，大学的时候，是她追的他，死死贴着不松，那时的周梓杨是个腼腆内敛的大男生，她偶将他吃得死死的，以为是自我的救赎，没想到，到了最后，她更伤他。
眼前这个人，无疑是陌生的，许念甚至不敢叫他的名字。
“周……周总。”她的声音比自己想象中的稳。
周梓杨头都没回。
许念上前一步，“我只是想问，我们公司落选，是因为我吗？”
许念以为他会冷冷的回头等他，而后冷笑对自己说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事实是，周梓杨只是很随意的转了转球杆，转身，拿起桌上一瓶水拧开，微微仰头喝了一口，连扫过她的视线都是轻的。
“是啊。”
他湿润的唇轻启，却是大方磊落的承认，许念倒是有些吃瘪。
周梓杨放下水看了她一眼，再一次重复，“是。”
许念紧了紧握着的手，在他的视线下，她总是拘束得无所遁形，“可这和公司没关系，我可以不参加这个方案。”
周梓杨轻轻一笑，“许小姐想太多了，我不过是个人，有自己选择的喜好罢了，有什么问题？”
“……”许念的手松了又紧，“那我辞职。”
周梓杨听罢，愣了下，继而用轻握成拳的手抵着唇又笑了笑，视线瞥过她的脸，很快转身去继续拿球杆，“随意，你辞不辞职和我选择没太大关系。”
许念的心隐隐揪痛起来，望着他无所谓的背影，许念终于明白，周梓杨是恨她的。恨她当年的绝情，恨她当年的欺骗或者是，恨她当年的感情“欺诈”。
哪怕她没有。
许念沉默离开之后陈秘书才上来，“许小姐走了。”
啪一下用力挥杆，周梓杨原本脸上的淡然不知何时已经散去，沉沉的带着几分戾气，语更是低压，“不用汇报，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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