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金丝软鞭的力道并没有因为转变了方向而减弱，抽在了谷菡梅的胸口上。
电光之间，她便跌落在地，蜈蚣般的伤口乍然出现，白色的衣服被血浸湿，看起来极为狼狈。
傅九娘不逞口舌之快，心里暗爽。
活该！
舒如云，谷菡梅，叶素三人眼神齐刷刷朝着站在他们身旁的水媱。
白茫茫的一片，这里除了她便没有别人了。
谷菡梅呻/吟之际，捂着伤口，把矛头指向水媱，“三师姐，一定是水媱，她竟敢对你的鞭子做手脚！”
趁着三人转移注意力，傅九娘跌跌落落，跑到了李玄清的身旁。
少年此刻，呼吸声喘得越发重，脸色也苍白。
一股酸涩冲到少女鼻尖。
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定要找到飘渺宫主给小道士治伤。
这边还沉浸在短暂的悲伤中，那边舒如云三人已把水媱围在一起,推推搡搡的。
“现在学会逞英雄了，怎么昨日不敢动手？”
“看看你自己这一副死人脸的模样，当年若不是大师兄可怜你，你连上飘渺山的资格都没有。”
“大师兄当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那么多优秀的名门弟子，偏偏选了你。哈哈哈……是不是你用了什么腌臜手段！”
三人嘲讽的笑声犹如魔音贯耳，水媱害怕地捂住耳朵，可还是听见了，她低着头，看不见神情。
肩膀抖动得厉害，再弱小的困兽，在绝望之际也会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水媱抬起头，脸上的肌肉牵扯得扭曲，“我不准你们侮辱大师兄！”
大师兄是她的逆鳞，是她在黑暗中唯一抓住的一束光。
少女身上灵力暴走，一下把围绕着她的三人震飞数米，皆晕了过去。
傅九娘震惊地喃喃自语，“好厉害！”
水媱眼中完全失去了方才可怜弱小的神色，她淡淡瞥了一样躺在地上的“死尸”，如同看能随意碾压死的蚂蚁一般无情。
“你走吧，宫主她不会救人。”
傅九娘对飘渺宫宫主封凰的行事作风是略有耳闻的，如今也只能靠……她硬着头皮又继续问道：“你可知道你们飘渺宫新来的弟子陆长雁？”
水媱轻皱着眉，似乎是在思索，摇了摇头道：“未曾听过。”
“怎会如此，在长雁妹妹生辰宴时，明明是飘渺宫宫主亲自要把她接到飘渺宫的……”最后一根稻草都抓不住，傅九娘心里彻底死了。
“我看你朋友伤的严重，天色已经晚了，你再不下山，怕是要遇到暴风雪。”水媱默默捡起地上的扫帚，继续扫着落雪，眼神飘忽不定，悠悠说道。
傅九娘最后还是背着李玄清走下了九十九台阶。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无限长，少女膝盖上的伤隐隐作痛，冰冷刺骨的风刮在脸上，就像是被人抽了巴掌。
此时的傅九娘已经不知道是自己的伤口在疼，还是自己的心在疼，啪嗒啪嗒，泪水翻涌而下。
傅九娘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哭了。
边哭边背着李玄清下山。
好几次因为膝盖，跌倒在地上，她慌张地去看李玄清有没有摔倒，已然忘记自己身上的伤。
“小道士，我真没用。”她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
傅九娘抱着李玄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我救不了你，我找不到飘渺宫宫主！”
“我找不到长雁妹妹。”
“我救不了你……小道士你不要死好不好！”傅九娘把下巴放在李玄清的头顶，要是小道士醒来就好了，至少来个人能安慰一下她。
孤茫茫的天地之间，只有雪，望不到边际，一种恐惧从傅九娘心底滋生出来。
小道士的呼吸声快没了……
“来个人好不好，谁都可以，求求了，谁能救救他。”
“救救小道士！求求了。”
无人应答。
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落在了两人身上，傅九娘抱着李玄清在雪地里不知道坐了多久，雪已经把两人的腿覆盖。
少女眼尾泛着胭脂红，她抽泣着，捧着少年的脸。
似是想起什么了，她释然的一笑，这是最坏的打算。
她调动了灵力，只见右手化作一只毛茸茸的利爪，锋利的狐狸爪只消轻轻用力便能贯穿血肉。
恍惚之间，她想起了在清溪镇的柳姐姐，那时她眼皮子也没眨一下，剥出了自己的金丹，她当时还觉得为何要那么傻，要牺牲自己，可现在她明白了。
不是柳姐姐傻，是有些事有些人，胜过了性命。
就像现在她要做的。
锋利的爪子在白雪之上泛着光，傅九娘对准妖丹所在的位置，挖去。
一道力瞬间把她的手打开。
“是谁？”
就像方才在飘渺宫的时候也是有人帮了她。
空气中缓缓出现一道影子，凝结出一道人形——是姥姥。
“姥姥？”傅九娘不敢置信，在狐山的姥姥，竟然会出现在外界。
“我只是姥姥的一道分/身。”影子说道。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跟着我……”
“离开狐山起。”
“姥姥不相信九娘？”
“不是不相信，是不放心。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是啊，为了救小道士，她受了很多苦，好几天没怎么合过眼，现在的她看起来一定很邋遢，说不定还比不上路边的乞儿。
狐族的人一向爱干净爱美丽，姥姥现在肯定很嫌弃我……就像救不了小道士一样，觉得我无用。
姥姥看着躺在地上病怏怏的少年，“他就是李玄清？”
傅九娘点了点头。
“趁着这个臭道士快不行了，赶紧取出他体内的乌霜神器。”姥姥吩咐道。
“不行，不可以！”傅九娘挡在前面。
“你忘记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吗？九娘。”姥姥有些无奈，语气还算是温和。
“我会找到比乌霜神器更有用的东西，帮狐山维持结界，只是现在不可以，不可以取出神器。取出神器的话……小道士他会死的！”
姥姥看着傅九娘眼里流出的神情，就如同当年她的女儿带着那个男人一起逃离的神情一样。
“你是不是……喜欢这个臭道士？”
傅九娘脱口而出，“是！我是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
“他知道你是妖？”
傅九娘摇了摇头，她现在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是妖如何，是人又如何，只要他们俩在一起快快乐乐的不就好了。
她知道姥姥会阻止她，就如同阻止她的娘亲一样，她倔强的目光注视着姥姥，她说：
“小道士如果死了的话，我也不会独活！”
罢了，她已经老了，年轻人的事她不能再管了，依着九娘的性格什么事她做不出来，就像方才她在暗处看到她剖妖丹。
她终究是叹了一口，“好，姥姥不会再管这件事，姥姥想要的只是你能好好活在这个世上。”
“姥姥？”傅九娘眼中闪着泪花，一向对她格外严厉的姥姥，嘴里竟然说出这样温柔的话，一道暖流流向心里。
“姥姥，谢谢你能理解九娘。”
话锋一转，姥姥接着道：“你当真要把妖丹给这小子……你可知道后果？”
“我不知道后果，但我知道要是小道士死了，我会痛不欲生。”
姥姥沉默了，缓缓闭上眼睛，算是默许了这一做法。
她的孙女，想做什么，后果她来帮她担着。
妖丹虽然少了一半，但性命是可以保住。
傅九娘紧皱着眉头，挖出了妖丹，她耳边还萦绕指甲嵌在骨肉之间的声音，她不觉得有多疼。
分出一半的妖丹，放在了小道士的伤口上，半颗妖丹散发出洁白的耀眼光芒，缓缓被少年吸收进身体。
傅九娘满脸汗水，嘴唇苍白无力，嘴巴肿得像个腊肠，却笑得格外灿烂。
她终于……救活小道士了。
瞧，她不是无用之人。
紧绷着的弦在这一刹那断掉了，少女手中鲜血淋漓，剩下的半颗妖丹还漂浮在掌心。
身体的极限已经到了。
少女犹如一片枯萎的落叶翩跹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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