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李玄清垂着眸子，看着靠在他肩膀上睡着的少女，嫣红的唇微微开合，漾溢出樱花色泽，喉头一紧。
清冷的眼光在他毫无察觉下软化。
周通若无其事打量着他，这种眼神，他并不陌生，以前在茅山时，常有同门师妹对他表露出这样的神情。
是爱慕，却又比此更深刻。
“你喜欢她？”冷不丁的，周通问道。
李玄清目光深沉，收回来眼神，“喜欢。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哦……”周通语气意味不明，眉毛轻佻，“原来是朋友。”
这蜀山道士，怕是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
“我打算等回了蜀山，和白狐儿结为道侣。”李玄清眺望着远处的山脉，眼中藏着期许。
“结为道侣……你知道……”结为道侣意味着什么吗？
周通眼中闪过惊愕，说到此处他停下了，没有挑明。
这蜀山道士大约是被这小狐狸精诓骗的。
只是若他日谎言被揭穿，这等感情又当如何消化，不是恩断义绝，便是相忘江湖。
接着话语，他转了语调，“那可真好。”
李玄清有些微楞，却没听清楚他最后一句。
就在这时，傅九娘醒了过来，揉着惺忪的双眼，“小道士，周大天师……”
喝了一点桂花酒把自己给喝睡着了，傅九娘怎么也没想到。她半梦半醒时，便听见两人在聊着什么，虽然没听清，但这两人看起来要比她醒着的时候关系更加好。
“白狐儿，天色晚了，我们该回去了。”李玄清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朝着她伸出了手。
傅九娘懵懵地伸出手，任由李玄清把她拉起来。
“周大天师，你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不了，我该回茅山了。”
傅九娘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拿出了玉葫芦，“这个，谢谢周大天师了。”
“举手之劳罢了。”
“那个，周大天师，说出来你不要生气，我可能，一不小心把这个法器给弄坏了。”傅九娘有些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她已经受了许多帮助，却还是给周通添了麻烦。
周通接过玉葫芦，眼皮子都没撩，毫不在意说道：“能帮到李兄弟，坏几个玉葫芦都不算什么。”
傅九娘觉得周通这人实在，拍了拍李玄清肩膀，叹道：“小道士！你可要和周大天师打好关系啊，瞧瞧他，为人多大方！”
李玄清淡淡阖眼，以表感谢。
周通走了后，傅九娘和李玄清并排而走，朝着江州城的方向前进。
“小道士，你和周通会成为好朋友吗？”傅九娘垂着头，踩着自己的影子，神情恍惚。
“会。”
周通才能惊艳绝伦，连他也甘拜下风，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好处是多于坏处。
“可是……”少女的语气有些低落，“可为什么，陆长珏他不愿意做我的朋友了。”
傅九娘这段时间为了照顾李玄清的伤情，一直隐忍着。那个时候小道士生死不明，她要忙着救人，根本无暇顾及别的事。
可现在李玄清伤好了，她每天都带着他四处游玩，似乎是想让自己忙起来，忘记陆长珏的事。
可是方才她梦做了个梦，绝交的场景又再一次在梦里重现。
陆长珏是她在凡间交到的第一个名副其实的朋友，他们在一起玩耍的日子还历历在目。
李玄清通过少女的眼神，多少猜出点什么来。
他伸出了手，把少女揽在怀里，“别伤心，我陪着你。”
少年笨拙的把自己的柔软献给了少女，他不会安慰人，但还是学做样子，轻轻拍着少女的脑袋。
一下，一下，温柔至极。
傅九娘没有哭，只是把头埋在李玄清的颈间，少年身上降真香的味道有安神的作用，她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小道士，有你真好。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等回了蜀山，我们就结为道侣。”
“小道士，我走不动了，你来背我好不好！”
“好。”
怀揣着最纯洁懵懂的心情，少年背着少女，走上了回家的路。
-
一年历练结尾的时间将近，他们在前往蜀山的路上，也做了不少斩妖除魔，伸张正义的好事。
虽然傅九娘没出什么力，但也算见证了少年一步一个脚印的成长。
傅九娘比了比少年的身高，她记着他们初见之时，李玄清同她一般高，现在却比她高了一个拳头大小。
“小道士，你明明和我吃得一模一样，为何就你长个子，我不长，太不公平了！”傅九娘愤愤不平，而她不仅没长个，还横着长！
李玄清平时并没在意外貌的事情，被傅九娘这样说，这才发觉自己的变化。
少年穿着一贯的白衣，鬓角如风，马尾被七星峨眉冠高高束起来，身材挺拔，斜垂着下巴，打量着两人差距，“确实长高了不少。”
他最近感觉就连声音也变得低沉了不少。
“太过分了！”少女皱着鼻子，羡慕极了。
“这又无碍，会继续再长。”
“可是小道士，我就怕不长了。”说完傅九娘捂住嘴，最怕乌鸦嘴。
“不会，明日你同我一起锻炼。”
“这就不了，我想睡懒觉。”傅九娘讪讪一笑。
乍暖还寒，已经到了三月份，他们现在是在南边的一座小镇里。镇上发生了怪事，每到夜晚便有人在每家每户偷粮食吃。
一开始没人发现，只是后来镇上的人发现粮食越来越少，才注意到。
他们联合在一起，把粮食堆成了高山，躲在暗处，想要揪出盗贼，可没想到，他们轮流盯了一夜，未见有人，可米缸里的粮食却少了一半。
“这一定是妖怪！”
“是啊，这等怪事，定是妖怪所为，前些日子，我还听朋友说，在路上遇到过妖怪吃人。”
“不行，我们不能放任不管，这妖怪每天来偷我们的粮食，这样下去，我们会饿死，”
“是！我们去请捉妖的天师，要给这妖怪一点教训！”
就这样刚好路过的傅九娘和李玄清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而捉妖的重担自然落在了李玄清身上。
李玄清设好圈套，在夜里成功捉住了它。
少年一手拎着小妖怪，迈着修长的腿，把这只小妖怪扔在了人群之中。
这是一只米妖，只有半寸的大小，两颗黑粒大小的眼睛挂在长长的脸上，它并未成功修成人形，只是开了灵智，看起来十分滑稽。
它晃动着小手，从地上爬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叉着腰叫道：“是谁把本大爷，扔下去的！”
围着米妖的镇民，第一次见米粒长了眼睛，长了腿脚，还能说话，一下乱成一锅粥，撒腿就跑，胆大的也连退好几步，和妖怪拉开距离。
那小米妖，见自己把人吓跑，骄傲得不行，“看见本大爷这样的大妖怪，知道怕了吧，一群胆小鬼！”
它现在很生气，它要揪出是谁扰乱了它的捕食计划，米妖跳到一年轻男子面前，“是你做的吗？”
那年轻男子被吓得不轻，连连摇头，“不是我！”
“那是你吗？”米妖又转头问了旁边的女子。
“不……不是我！”瑟瑟发抖。
“到底是谁！要是你们都不说，我就把你们全吃掉！”米妖凶神恶煞说道。
它知道这群凡人一向吃软怕硬。它还是一颗米的时候，便时常能听见那一户人家，为了一旦米，争吵不停，但只要其中有人拿出镰刀以命威胁，另外一方必定会怂，双手奉献出自己最后的口粮。
就像现在，他们都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它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这一群愚蠢的人。
刚准备溜走，米妖发现自己被人拎起来了，“到底是谁不怕死的！”
米妖抬头一看，便看见了一俊俏少年，少年浑身灵力浓郁，让他浑身打颤。
这是捉妖师！
他这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怎么那么倒霉！
“你要吃了谁？”李玄清凛冽的目光，快把这小米妖四分五裂。
“不……不……小的哪儿敢。”一下就焉儿了，眼神都可怜兮兮的。
傅九娘从人群中闯进来，就看见李玄清拎着个小东西，眼神恶狠狠的。
“这个小米粒就是偷粮食的盗贼吗？”傅九娘走近后问道。
李玄清拎着它凑近来，让傅九娘看的更清楚。
“什么嘛！我看他们吓成那样，还以为是什么可怕的妖怪，没想到就是个小米粒！”
米妖见自己被嘲笑，挥舞着小手，破口大叫，“本大爷才不是什么小妖怪，我可是要成为妖王！”
“妖王？就你？”傅九娘没忍住笑出了声。
为了不让这小妖怪吓到人，李玄清和傅九娘带着它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小妖怪被下了禁制，身上环绕着金色符文，限制了行动，老老实实坐在地面上，等待着审判。
李玄清二话不说，手中捏诀，脚下踏着阵罡，准备结果这一小妖怪。
米妖知道这一次是捅了马蜂窝，连连求饶，“天师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从化形起，从来没有害过人！”
妖物怎会有不害人，方才这恶妖还说把那些人全部吃掉。
李玄清神色阴沉，这小妖怪如何花言巧语，他也不会停下手中的动作。
“小道士！你别杀他！”
傅九娘抓住了少年的手腕。
施法被打断，少年脸色有些发黑，但看见是傅九娘，神情一下就缓和。
“为何要拦我？”
“小道士，我觉得这小妖怪说的是实话，它并没有为非作歹，残害无辜。要不我们放过它好不好？”傅九娘语气软软的，带着恳求。
“我错了，我真的没有杀害过一个人！就连一根指头都没碰过！大天师，您看我连个人形都没炼成，怎么有这般能耐，平时也只是偷点米吃……搞点小破坏！您就饶过我吧，不会有下次了！”
米妖见傅九娘也在帮自己求情，求生欲十分强烈。
“是啊，小道士，你放过它吧，它也知道错了”这小米粒看起来人畜无害，傅九娘也向来奉行妖无完妖的圭臬，好言劝导。
“白狐儿，你心地善良，同情这小妖。可是妖都是奸诈狡猾，无恶不作，若是放过它，他日也会酿成大祸。”李玄清语气冷冰冰，丝毫不留情面。
“可是……小道士……”
还未说完，傅九娘感觉到脸颊上飘过一丝温热的水汽，滚烫着，带着浅浅的腥味。
少女意料到是什么，那双狐狸眼瞪圆了，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小道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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