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红楼之风景旧曾谙 > 117.第四十八回下

117.第四十八回下


  章回笑吟吟道:“这糕固是重孙从南京带来,却不是别处买的,原是南京大姑太太专门请人做了,大伯父又郑郑重重命重孙儿捎回来孝敬老太太的。大姑太太和大伯父说老太太平日就爱吃这些软和的点心,这个又是特制的,并不过分甜,正对老太太向来脾胃。今次正好重孙从南京家来,于是连夜赶着新作出十几斤来,都叫我献上老太太,连父亲生辰都不堪分上一份呢,我又哪里敢偷嘴的?也只有现在老太太跟前,我才能捞着些光,捡些星子沫儿,别说舌尖上留痕迹,连抹嘴皮子都还不够使的呢!”说着,从旁就拈起一片糕来抹嘴。

  .就爱上乐文网 写文不易,顺便给我家团子赚两个猫粮钱, 敬请理解。

  那拿笛子的童子似有犹豫。但另一个已然忙忙地捡了栗子丢入火堆。殷陆方要张口呼喊, 拿笛子的童子早已忙不迭阻止, 道:“可不能这样!”只是嚷得晚了, 那栗子毛壳早已干透,遇火瞬时就爆裂开来, 噼啪作响, 更有一颗跳起来直打到先头出声的童子头上。童子顿时一声哀嚎,向后跳一步, 又一脚抹乱了火堆,恨道:“进宝,你怎的不早说!”

  那叫进宝的拿笛童子道:“我怎知阿付你手脚这般快?”袖起了笛子, 与他揉额头, “只爆到一下, 幸而也不算很烫。看, 这会子便不红了。”

  阿付顿时瞪一眼:“你两个眼珠看得到你额头!”见那进宝笑笑不理, 又重新拢起火堆,捡了散落的栗子,道:“你也仔细些。”

  进宝笑道:“我省得。看你便没弄过这个,且站边上去,莫要再来抢手夺脚。”

  阿付被如此说,面上顿有不喜,但见进宝动作利索,倒也不好真再上前,眼珠四下转着,似要再寻些引火之物。正好一眼看见殷陆,顿时大惊:“殷爷爷,你怎的站在这里?”

  殷陆强忍住笑,走上前:“不站在这里,也不知道你这小猴子又躲懒,大冬天的跑出来烧毛栗子吃!楷少爷那里就少了你这一口零食吃?又没的给人看笑话。”继而又对那叫进宝的童子笑道,“天寒地冻的,你们怎么不在屋里耍,倒在外头玩?小心受风,病了不好玩,还要连累你家小章相公。”看一眼小院正屋,又问:“公子爷们都在里头?”

  进宝先笑着行个礼,这才道:“殷爷爷好。我家公子和谢相公都在屋里。便是给他们撵出来的。说屋里人多,吵了黎先生养病看景,叫我们往偏厅里头找旁的小厮伙伴玩儿。但那边开了局,我们不会,又没钱,只好转回来这儿耍着,倒叫你老爷爷撞个正着了。”

  殷陆闻言,笑道:“既如此,跟我一同进去。”看两个童子收拾了栗子,用雪将火摁灭了,这才带着两个一起往院子里正屋去。一边走一边问:“方才你们是说黎先生病着?我记得他年前便有不爽,竟还没好?”

  阿付道:“可不是?腊月初头便熬不住躺下,章相公日日过去服侍汤药,竟连年都未家去过。年前楷少爷也去看了一次,当时就叫一定搬这边来,这才总算一日日好起来。”

  殷陆笑道:“原来如此。我道楷少爷年头上怎么总不着家,老太爷老爷夫人那边又都不问,竟是为了这个。尊师重道,服侍先生也是应当的。35xs”

  阿付闻言苦了脸,道:“殷爷爷可快别这么说。楷少爷哪里是服侍人的人?还是章相公做得来些,不过也不大通。”

  进宝听了却不乐意,道:“哪里不通?我家相公样样都做得。不似你家的,端个药竟能洒了三个人的衣裳,倒要我洗两身!”

  两个小书童吵吵闹闹,殷陆倒也不嫌聒噪,只把脚步儿放得更缓些。一会儿来到正厅,掀了青蓝布的厚门帘,便听屋里有人朗声笑道:“先生又淘气!说了外头冷,开不得窗,偏不听,偷偷也要往外瞅,这次可叫我拿着了!怀英快来,案上那碗上好的苦汁子,这回只管一气儿灌下去再说!”

  殷陆走进去,先觉一股药香暖气迎面来,而后便看到东窗台下一张铺着四五层厚毡的暖榻,榻前两个铜火盆,里头银丝炭烧得正红。榻上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先生,裹着一领熊皮的大氅盘腿坐着,身子却一劲儿往后仰;旁边一个杏红色袍的青年公子,正端了一只盛了八分满的青瓷药碗,笑嘻嘻直往他跟前送。

  这时阿付和进宝两个小子忙冲上去,一个榻上扶住老先生,一个从青年手里夺下药碗,齐声叫道:“哎呦我的好谢相公,仔细又洒了药烫手!”

  那青年谢楷猝不及防,立时叫两人夺了碗,榻上的黎先生挥挥手,阿付便将药碗又搁回案上。谢楷指了几人,怒道:“谁叫你们来?”一转眼看见殷陆,倒一怔,问:“你怎么来了?”

  殷陆行礼笑道:“三夫人派了我的差出门,路过这厢,自然要来给十六少爷行礼。”又向榻上先生问安,说:“家里老爷和夫人们听说黎先生身子还不大好,十分挂心,昨儿已往固安堂下了帖,请前太医院的院正巢颂秋巢老先生过来与您瞧瞧。又有书院里寒凉,怕先生使的炭不顶用,命选两百斤上等的银霜炭给这边送来,一会儿小厮便给拿进来。”

  黎先生叹道:“可是又生受了。”向殷陆道:“回去对你家老爷夫人说多谢费心。只是我这已然是好了,竟不必再劳动巢先生。便是东西,这儿也尽够使的,万不敢再当更多。”

  殷陆笑道:“黎先生客气了。您是少爷的师长,甚么便当不得。”一边谢楷也笑道:“我家殷老爹说的是。这些东西又不值甚么,有何当不得受不得?便是先生嫌多,一时使不了,我与怀英也住这儿,平日里也要使得。”

  黎先生无奈笑道:“你便是凡事要拉扯怀英。也罢,做师傅的心疼弟子,我只管收下,好教自家好学生受用。”说话间见厢房门帘一动,一个天青色袍子的青年端了药碗进来,不由大叹:“看来今日这苦汁子再逃不掉。闪舞.”自己便伸出手去,接了那青年的碗送到嘴边一口喝干,又拿了先头的喝了半碗。“且去且去!老头子乏了,这边歪一会儿。你们家里边有事的,只往旁边屋里说去。”

  谢楷顿时笑起来,一手拉天青色袍子的青年,一手朝殷陆摆一摆,三人往厢房中去。这边阿付、进宝两个在旁小心看顾不提。

  谢楷三人至厢房,谢楷先寻椅儿坐了。殷陆却见那天青色袍子的青年章回章怀英先去将房中煎药的炭炉挪到窗下,将窗开启了半寸,而后提了一只铜水吊置于炉上煮水;又从一旁温水的方笼内提出一只半大不大的茶壶,并一套细瓷茶碗,一起拿到屋中桌上。殷陆忙上前,截了章回的杯壶,笑道:“可不敢当小章相公的劳动。且坐!我来才是正理。”

  章回笑笑,也不十分抢夺,任他倒了热茶先奉一杯与自己,再奉一杯与谢楷,最末才是自己的一杯。谢楷捏着杯子,笑让:“殷老爹坐。”殷陆这才斜签着身在一张方凳上坐下。

  谢楷道:“怎的?老实招罢。敢对着黎先生当面弄鬼,莫不是在外面惹了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非得要到我这儿来求援了?”

  殷陆赔笑道:“楷少爷又拿我说笑。才说了,三夫人派我差事出门儿,知道少爷在这边,怎么能不过来请安行礼。再则也是好帮少爷带句准话,这几日是在这边服侍黎先生汤药,如此老太爷、老爷夫人们也都欢喜。”

  谢楷笑道:“就你精明,知道我不爱家里那些热闹,反是这边又清静,又能尽一尽学生弟子的本分。话就这么带。顺便问老爷讨张帖子,真把巢先生请过来才算你一场功德圆满。”

  殷陆忙道:“这个不消少爷吩咐,我一会儿回去路上便先往固安堂。另外米炭用度也立时打发小子们,不,我自己送过来。少爷看这样可使得?”

  谢楷点头:“如此才好。不然,倒叫怀英看了笑话去。”说着朝章回望一眼,道:“如何?虽我在这屋里总帮着倒忙,这点子事情,到底也不会出错吧?”

  章回笑道:“你有这份心在,黎先生便能欢喜,便是帮了大忙了。”

  谢楷闻言显出喜色。随意吃一口茶,这才重新向殷陆道:“若我想得不错,你今儿出来,该是为了老太太佛事还愿用的香油。可都妥了?”

  殷陆道:“果然是少爷最清明,虽然当日定林寺未跟着去,却到底一猜便着。今日出来正是为的这个。因三夫人说油坊巷‘油头霍’家的香油最好,又是府上一贯使着的,这回还用他们家的。而今已经与霍掌柜说妥了,正月十四便有第一批两百四十斤准时送到。”

  谢楷想了一想霍家其人,笑道:“母亲便有这些说头,我就辨不出这些物什的好坏。但既是家里惯用的,必也不差。”又向章回道,“若是真好,我们这边也叫送来些,可使得?”

  章回笑道:“报恩寺这边又不常住,不过冬日里这边地下有垒的火道,比鸡笼山那边舒坦些,也利于黎先生养病。待开春好了,自然是搬回那边书院去。再者书院里用油,自有供奉,多出许多来又算怎么一回事?不如省了这工夫。”

  谢楷道:“也是,想也用不了几斤。那便罢了。”又劝殷陆吃茶。

  殷陆吃一回茶,见谢楷章回两人皆无他事,便笑道:“今日去寻那霍掌柜,还寻出一番故事来。话说起来也是稀奇古怪。少爷与小章相公可听得?”

  章回略一回想,就知道说的是六叔章毕的幼女,名叫舒敏,笑道:“敏妹妹才几岁,就能念这个,看来我章家门上又要出一位女诗人了。必是老太太、老爷太太并六叔六婶教的好。”

  吴太君道:“我能教什么?又不是男人家读书识礼,更能如你这般到处地求学游历,自家还动不动就念出白字来,哪里就读得了诗?只是听得懂的说一两句,听不懂的就当听不见罢!”说着大笑起来。众人也跟着一起笑。

  章回道:“老太太年高识广,知道的典故世情最多,随便凑两句话也是一篇好诗文。”

  吴太君忙拍着他手,说:“你又来夸!夸得没边,可叫你这些读书孩子往哪厢里站去?”握着章回手,拉了他仔细看,一时脸上慈爱之色尽现,口中只说:“方才匆忙,这会子认真看,一张脸儿瘦下去小一半多,外头读书竟这等样辛苦?可心疼死人!”

  章回忙道:“哪里就辛苦,不过是这两日路途上歇得不稳,就在老太太跟前显了形了,都是素日里太过娇惯的缘故。再说,读书明理是儿孙们的本分,就再辛苦也是应当。”

  吴太君道:“你在外头,怎的就娇惯得了自己个儿?这话才是真哄我呢。哼,我就知道,你和你父亲一样,都是苦的难的一径儿闷在自家肚里,跟我说话就舌头尖子上抹蜜,只叫听着高兴就罢了。”说着佯怒转头,不想一旁丫鬟刚送上了茶与点心,洪氏正接了亲手端过来,吴太君眼一觌,见碟子里正是点了芝麻、核桃的云片糕,顿时又捉着话头,指了点心向章回道:“看看,看看!这个可不就是你从南京带的?果然叫我说着了,舌头尖子上最能抹蜜——不然,怎么特地的挑这个送来呢?”

  屋里众人听了,一时都笑个不住。章回也笑,站起身来从母亲洪氏手里接过点心碟子,安在榻前一张四方平安福禄连绵的小几上,又从丫鬟手上取过一只小瓷碟,用银簪小心地挑了两片糕盛了,这才双手捧了碟子递与吴太君,一面口中却说:“旁的话,重孙儿再不敢辩。但若是说这个,老祖宗却冤枉了我。”

  吴太君闻言挑眉,也不接他碟子,只问:“怎的冤枉了你?倒说来我听。”

  章回笑吟吟道:“这糕固是重孙从南京带来,却不是别处买的,原是南京大姑太太专门请人做了,大伯父又郑郑重重命重孙儿捎回来孝敬老太太的。大姑太太和大伯父说老太太平日就爱吃这些软和的点心,这个又是特制的,并不过分甜,正对老太太向来脾胃。今次正好重孙从南京家来,于是连夜赶着新作出十几斤来,都叫我献上老太太,连父亲生辰都不堪分上一份呢,我又哪里敢偷嘴的?也只有现在老太太跟前,我才能捞着些光,捡些星子沫儿,别说舌尖上留痕迹,连抹嘴皮子都还不够使的呢!”说着,从旁就拈起一片糕来抹嘴。

  吴太君听章回说到长女、外孙亲自做了糕点孝敬,脸上一点佯怒早是消尽,再见他拿糕抹嘴动作,更笑得一颤一颤,直顿着足,指着章回向李氏、陈氏道:“好个猴儿,你们还不快替我拿了这皮猴崽子!只一句话说不对,他便要造反了!”

  李氏听了,忙起身拉过章回道:“回儿,你安稳些吧!”又连声叫丫鬟取了水盆手巾帕子与他擦手抹嘴。一旁陈氏却笑道:“这次确是老太太冤枉了英哥儿,怎怨得哥儿说?这糕虽小,却是大姑奶奶、幸大爷和英哥儿三个人的孝心,老太太吃在嘴里,甜到心里,又只管叫我们拿了哥儿来做什么?”说着故意撇撇嘴,做出不屑神情来。众人见了,又是一通笑。

  吴太君也笑,道:“我原是说着顺嘴,就被英哥儿玩笑,现连你也玩笑起我来了!真是教我怕了你们。且不闹了,大家都一起来吃糕罢。”

  吴太君发了话,左右丫鬟们忙奉上单用的小碟。恰此时周氏、季氏领了五六位姑娘进来,大的十二三岁,小的不过二三岁,都是长房里头、章回一辈的堂姊妹——也有还记得堂兄的,也有全不认得章回的;都先给曾祖母行过礼,吴太君才命周氏带着她们同章回见礼。正一一见礼时,又有二房东府里的姑娘们,由尹氏领着过来拜见。吴太君见满堂重孙女儿,正似群芳满园,心里越发欢喜,直叫各人自在坐了,都随自己一齐用点心。

  众人听了点心来历,先谢了吴太君赏,然后才在丫鬟服侍下各吃两小片糕,再吃一杯茶。待吃茶毕,碟盏俱撤下,女孩儿们一起起身行礼,由最长的舒慧领着,一同退到后头内室。

  :


  (https://www.uuubqg.cc/44_44907/3168457.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